沈殿霞去世,留下一個千古之謎——不,不是藏寶圖,不是娛樂圈至高黑色機密,而是,她和鄭少秋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一個當事人已經不能追問了,索性去問另一個,于是傳出鄭少秋在橫店片場發飆的消息,群眾的想象中,他只有做出這么激烈的反應,才能對得起全世界熱烈的#65380;帶著猜疑的關心#65377;
指責他負心#65380;指責他薄情#65380;指責他不肯擔負父親的責任,都非常容易,畢竟事情猛一看就是這般模樣,甚至再往前挖掘一點,懷疑他當初和沈殿霞在一起不過是為獲得更多機會,似乎也合情合理,但當一切都太合理的時候,就有點像推理小說里的假現場,有指紋#65380;有腳印#65380;血跡噴濺合理,一切罪證都指向他,連動機都恰好,而且他還沒有不在場證明,那么一定是他#65377;但波洛先生#65380;明智小五郎先生,乃至《C.S.I》里的格瑞森先生,面對這種現場,恐怕都要連聲喊“不”,因為這一切太完美了#65377;何況這是一個與感情有關的現場,而感情,是混沌的#65380;千頭萬緒的#65380;晦暗不明的#65377;
蔡琴和楊德昌的故事,猛一看,也是這樣一個完美的現場,十年無性婚姻,她的深情,他的出軌,她的怨聲載道,他的沉默不語,一步一步通向最終結論,愛憎分明,黑白立判#65377;然而我懷疑,他對她……可能真是沒有身體上的興趣,要知道,二十年前的蔡琴,甚至還不如她現在這樣有風情#65380;有輪廓,她青澀#65380;瘦弱,戴著大黑框眼鏡,即便在民歌時代以才取勝的女歌手里,她照舊是最不顯眼的那一個,楊德昌接受她,恐怕不過是拗不過她的執著(請參照同時代人物的回憶錄),甚至有可能是出于某種善良的愿望:他以為他有一天會完全接受她,或者培育出某種親情來黏合他們#65377;但他到底說服不了自己的身體,所以他要求柏拉圖式相處,直到他遇到彭久洋#65377;然而這種懷疑,是萬萬不能放到臺面上來說的#65377;我們一直假裝相信自己已經不是動物#65377;
再回到沈殿霞和鄭少秋的事情上來,我想,他和她的事,可能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真相,可能連他們自己也不甚明了,那個由他倆和周圍的人合力打造出來的假現場,是專供世人看的,就像海底的亞特蘭蒂斯城,即便有一天幽幽地浮出水面,也說明不了城中人當時的歡笑青春,以及某個夏天的晚上,一剎那的心靈悸動#65377;所有的現場都是假現場,是用遺跡去還原當時的月亮,是用游標卡尺去衡量無形無色無味,并且翻騰變幻的內心世界#65377;
而維持這個世界運轉的,是一種“混沌法則”#65377;我們應當用這種法則去衡量#65380;去了解——去尊重,而不是妄下結論#653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