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一直以為,拍電影電視不僅能混個臉熟,還能以藝術的名義大吃大喝#65377;其實,錯了!那是以前,現在拍片,你看仔細演員的筷頭,都夾住了什么?無非是黃瓜條#65380;西紅柿和顫顫悠悠的土豆絲……
就像陳佩斯早年在春晚與朱時茂搭檔演小品那樣,不少人一直以為,拍電影電視不僅能混個臉熟,還能以藝術的名義大吃大喝#65377;不錯,現如今你打開電視機,幾乎每一部電視劇,沒有一場戲不是在飛觴醉月#65380;筵開瓊林中逐波推進的,就連許三多也一不小心吃個火鍋#65380;端碗面條咬口蒜什么的#65377;但我提醒大家啊,千萬看仔細了,即便是高墻深宮之內,擺開了大理石面的紫檀木劈料做大圓桌,臺面上七碟子八大碗,再燙一壺酒,男男女女鬧得歡騰,其實看看各人的筷頭,都夾住了什么?無非是黃瓜條#65380;西紅柿和顫顫悠悠的土豆絲#65377;大紅大綠的效果是出來了,但嚼在嘴里,不吐一地算你敬業#65377;
我這個人嘴饞,一家人坐在一起看個電視劇,誰愛誰,誰恨誰,誰紅杏出墻誰又戴了綠帽子,不關我屁事,我就盯著吃食琢磨,慢慢就發現了這個秘密#65377;在這里跟有心躋身影視圈的朋友提個醒,事先做好準備,別到時候吃不慣棚里的飲食,吐#65377;有個演員朋友相當同意我的觀點,他說了一個事實,現在拍片,都實行制片人制度,制片人就是老板,他一個人說了算#65377;忽悠來一筆錢,眼睛一閉砸進去,一開機就盼著早點賺回來,一個鋼恨不得掰成兩半花#65377;而往往,掌控財務大權的就是老板娘#65377;遇到這樣的鐵算盤搭檔,縱然是名氣大到天邊的角兒,縱然一絲不茍的編劇同志在劇本里寫到了魚翅海參老火靚湯,還能指望實打實地腐敗一次嗎?
沒錯,那個朋友說,一般而言,在片場里就只能吃“老三篇”:黃瓜#65380;西紅柿加土豆絲,青菜偶爾也會有,水里燙一下,加雞精加精制油?想都甭想,管道具的那幾個爺沒心思伺候你#65377;有時候拍片比較順利,制片人心一軟:來來來,加一盆炒雞蛋,多擱油啊,明亮一點#65377;首先考慮的也是鏡頭里的色彩,而不是演員的胃#65377;
再說這喝的,大碗白酒灌得是淋漓酣暢,別問,肯定是冷水#65377;紅酒呢,加色素啊,這點智商,道具還是有的#65377;一拳過去,對方噴出一大口血來,也是冷水兌色素#65377;所以戲里的喝,比吃還虛,一直冷到演員心窩里#65377;
有一次,我朋友在一場以水果店為背景的戲里出鏡,心想這一回可以吃到蘋果或芒果了吧#65377;沒想到制片人的想象力比他更豐富,硬是一個蘋果梨子也不買,讓道具借來十幾個紙扎的大花籃,活生生將劇組里的演員們氣瘋#65377;后來有人猜,那玩意大概是從殯儀館借來的#65377;
那以前拍片是不是這樣呢?我朋友無比感慨地回憶,30年前他就出道了,那會兒,他拍過的一部電影里,也有吃喝的場面,那可是真刀真槍#65377;所以他最愛演反面角色,可以像梁山好漢那樣,一腳踩在板凳上,嘴里罵娘還不耽誤海吃海喝#65377;有一次按劇情安排上了北京烤鴨,當時不知足,還嫌烤鴨是冷的,皮不脆,肉不香#65377;現在呢,每當“老三篇”端上桌后,就深深地懷念那只冷艷的烤鴨#65377;
十多年前我編了一個電視劇《小紹興傳奇》,小紹興酒家免費提供白斬雞,煮好后直接送片場,挺吃#65377;從呂涼#65380;宋憶寧到一班群眾演員,個個吃得鼻子孔吹泡#65377;抹嘴的當口還不忘跟我套近乎:沈老師啊,以后你再編飲食題材的片子,記得叫我一聲啊#65377;后來我又寫了一個賀歲片《春風得意梅龍鎮》,可著勁卯上了川菜,高潮戲就是一個鼓樂齊鳴,羽衣霓裳,海吃海喝的場面#65377;這回主角請的是港臺演員,郎雄#65380;吳倩蓮#65380;陳小春都來捧場,場面是夠熱鬧的,但我后來看了片子,從頭罵到底,血壓升高手冰涼,那個導演根本不懂飲食這檔事嘛,而且也沒給演員吃實質性的美味#65377;想那德高望重的郎雄,在《飲食男女》中什么沒吃過?這下可好,在上海吃了個空心大湯圓#65377;
(選自《羊城晚報》2008年4月8日,蒼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