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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士罷運之謎

11月19日上午，重慶市永川區部分出租車以年審、車檢為名停運。截至11月19日13時30分，停運車輛恢復正常營運。據了解，出租車停運可能與永川區政府打算增加出租車數量有關。永川城區有31萬多人，但是只有約300輛出租車，經常出現“打車難”現象，因此永川區政府決定在城區增加投放100輛出租車，并于一個月前召開了聽證會。在這次聽證會之后，永川的出租車公司曾組織一些駕駛員到區政府“上訪”。(據11月20日《人民日報》和新華網報道)

這則新聞不禁讓我們聯想到，從11月3日起至今，一場“的士集體罷運潮”在全國驟然刮起，涉及重慶、三亞、甘肅永登等數個地區。雖然目前這幾起集體罷運事件已經得到平息，但是事件的影響及其深層次的制度原因仍值得反思。

綜觀海南三亞、甘肅永登乃至重慶市發生的出租汽車集體罷運事件，不難發現其中兩個最大的共同點，那就是“份兒錢過高”、“黑車太猖狂”。據了解，當前出租車司機面臨的“份兒錢”的確非常高，可是，來自國外的事實卻告訴我們，出租車公司以及由此產生的“份兒錢”純粹是多余的。而我國出租車公司及其“份兒錢”的存在完全是壟斷所致。

在目前全國實行的出租車行業政府特許制下，出租車公司通過購買、掌控出租車營運權證獲取壟斷性收益，公司與出租車駕駛員獲利嚴重失衡。出租車行業的準入門檻過高，規定過死，使得民間資本很難單獨地進入這一行業。同時，因為行業門檻太高，許多本可以轉化為正規出租車的“黑車”卻沒法成為正規出租車，這使得他們游走在出租車行業門檻之外，偷偷摸摸地爭搶正規出租車的市場份額。有專家認為，治本之策，在于改變行政特許下的公司化經營壟斷運行收益的體制。

其實，出租車與餐飲業一樣，都是一般的競爭性行業，完全沒有必要實行準入制度。實際上，在溫州等地也早已實現了完全市場化。出租車行業的市場準入管制，除了給掌權者帶來尋租的機會外，給政府帶來的只有不盡的麻煩。因此，歸根結底，問題還是出在政府的身上，因為政府根本就不應該充當“把門人”這個角色——出租車“數量”問題的根源在這里，“份兒錢”問題的根源也在這里。

所以，要改變“份兒錢過高”的局面，就必須打破出租車行業經營權的壟斷格局，充分引入競爭機制，取消出租車公司，取消“份兒錢”，讓出租車直接受管于政府部門。與此同時，在嚴厲打擊“黑車”的同時，要適當降低市場準入門檻，讓一些可能轉化為正規出租車的部分“黑車”有機會成為正規出租車。而對于那些確實沒法轉化為正規客運車輛的“黑車”，政府部門除了要對其進行處罰、教育外，還應該幫助其解決就業問題。

作為政府部門，應時刻關注社會問題。對那些能夠及時解決的問題，不能推諉，不能等待；即使有很多問題不能及時解決，也要想辦法給群眾說清楚，講明白。對早已存在的問題，如果及時予以解決，很多矛盾和問題都可以避免。但是，總是有一些地方要么不能及時發現存在的問題，或者發現了問題也是藏著掖著，不能盡快予以解決，造成的后果只能是問題越積越多，越積越嚴重。出租車行業存在的“份兒錢過高”、非法營運突出等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這些問題能夠及早解決，將其消滅在萌芽狀態，肯定不會出現目前影響甚廣的罷運事件。

應盡快建立官民合理交往渠道

三亞“的哥”罷運，市委、市政府召集交通局、出租車企業代表和司機代表等開會協商解決方案。代市長王勇表示，理解司機們聚眾上訪，出租車企業的“份兒錢”必須從12日開始按市政府指導價執行，平均5300元／月，多收的企業必須分文不少地退還給司機。王勇表示，公司、司機、交通部門協商規范合同文本，法制辦把關，合同中不能存在霸王條款，他要求成立執法小組打擊黑車。三亞市代市長提出解決罷運四條原則，其中第三條最值得稱道：“支持出租車司機成立自己的協會，建立有效訴求渠道。”

三亞市的做法說到底是一種將公民作為對話主體的現代政府姿態，他們與那些動輒將公民行動“黑社會”化的人不是處于同一個時代。中國正處于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型期，這一時期各種現代性的社會矛盾將逐步顯現，這些矛盾的解決需要現代性的觀念與制度。但是我們的觀念與制度仍然是傳統的。這一傳統觀念的核心就是國家主義的，國家是主權者，公民是實現國家目的的工具，公民的任何國家制度以外的表達都被認為不具有合法性。而在現代社會，公民個體與群體向政府表達意愿是常態，是合理合法的。公民的群體表達是現代社會的題中應有之義，群體表達與政府間的“交往性互動”是現代社會“自我糾正”的最為重要的機制。

群體表達與政府的交往性互動當然是在制度以內的。遵循這一思路，我們就會認識到，為達到公民群體與政府的交往性互動，我們有許多事情要做：公民應當有“結社”的法律規范，使他們“自然正當”的行為取得法律上的正當性，使公民與政府的交往性互動取得合法的組織形式，有了這個形式，公民表達就可以避免無序，政府也有了合法的對話主體，這就是上述三亞市提出的第三條原則的意義之所在；公民群體互動要有行為方面的依據，有了這個依據，公民群體行為就可以避免無序，許多群體事件可以消滅于無形，同時可以避免政府的過度暴力。而這兩項合起來就是憲法有關條款要活起來。憲法權利條款何時醒來?

出租車罷運：其實還應有另一種“連鎖反應”

針對近來頻發的出租車罷運事件，有觀點認為，重慶讓罷運者“嘗到甜頭”的處理方式會帶來其他城市的連鎖反應，而這種連鎖反應也恰恰是有關部門歷來處理突發性事件最擔心的問題：滿足某一事件當事人的要求其實并不難，但就怕其他人也因此而爭相效仿。殊不知在每一個這樣的兩難關頭，完全可以(而且應當)有另外一種“連鎖反應”：除了埋怨與擔心，各級各地政府更應當多一些未雨綢繆與反躬自省，對妥善處理突發事件的兄弟地市的寶貴經驗，更應當多一些借鑒和學習。

在處理重慶出租車罷運事件中，重慶市政府的處理方式開放而積極。從政府應對突發事件的處理方式來觀察，有理由相信溫和而開放的為政心態最終會代替舊有的高壓與敵視，重慶出租車罷運事件的處理，也使很多人對三亞罷運的妥善處理保有一種善意的期待。

但從有關報道看，三亞警方所做的，不是試圖平和地解決爭端，恰恰是在客觀上激化現有的矛盾。按照有關部門的說法，被“強制帶離現場”、“傳喚至公安機關進行審查”的21名涉嫌違法人員，在罷運期間“參與煽動、攔阻、打砸正常營運出租車”。恐怕沒有人不明白，這其實是有關部門在處理突發事件時慣有的傳統做法：槍打出頭鳥，殺一儆百。至于必須給出的說法，那當然可以是“違法串聯、煽動”、也可以是其他“好好找總能找到”的一些細枝末節。但這種做法往往會更進一步地激化矛盾，不利于矛盾的化解和問題的解決。

當然，抓一些“別有用心”或“早有預謀”的人，或許可以起到將罷運者嚇退的客觀效果，但卻又最容易將矛盾和問題重新隱藏。問題的積重難返恐怕沒有誰愿意看到，而有關部門之所以習慣于如此作為，筆者認為還與為政者的短視心態和畸形的穩定觀有關。只希望自己短暫的幾年任期可以平安無事，問題暴露出來之后也是能掩蓋就掩蓋。至于被一次又一次隱藏回社會肌體的越積越深的諸多問題，則是“我走后，哪管他洪水滔天”。這種畸形穩定觀在官場的長期肆虐，讓某些問題不科學的處理方法在重復千遍之后變成所謂的“先進經驗”與“客觀規律”，成為影響社會真正和諧的罪魁之一，

三鹿毒奶粉一出，我們不能僅出臺那種“只管一杯奶”的法律；出租車的罷運，其實也還應當有另外一種“連鎖反應：一種對社會的負責任態度，一種對問題的理性與務實，一種對權力的謙卑與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