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代縣一直地處邊陲,因此邊貿活動幾乎伴隨了代縣整個發展歷程。幾千年來,代縣涌現了一大批商人,形成了一整套獨具特色的商貿文化。
雁門:邊胡、軍市。
正如雁門關有西陘關、東陘關,雁門關下也有兩條在中國歷史上產生過重要作用的古關道。古雁門關道南起太和嶺口,經富拉溝、城上、石墻溝、吳家窯、黑石頭溝,越過古雁門關,穿趙莊,出白草口,從而通向廣闊的塞外。明雁門關道南起試刀石,經南口、前腰鋪、埠家坪,越過明雁門關,穿雁門關村,出廣武口,由此通向遼闊的漠北。
明以前。人類的交往以古雁門關道為主;明及明以后,人類的交往則以明雁門關道為重。
明之前br> 
雁門關古道向南北兩面延伸,是古代一條重要的商業貿易通道。由于雁門關地處北邊,所以邊貿活動幾乎伴隨了雁門整個歷史發展進程。秦、漢時期,商業貿易已成為國家及人民謀求富裕的重要途徑。《史記》載:“夫用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繡紋不如依市門,此言末業,貧者之資也。”雁門“地邊胡”,由于軍事原因,內地運來的大量物資時常有剩余,也在市場出售,邊地甚至設置有“軍市”。
漢“白登之圍”后,漢朝除將公主嫁給匈奴單于外,還要送大批禮物,同時與匈奴進行商業性的貿易。漢文帝時,匈奴將牛、馬、羊及畜產品運至邊境,換取內地的糧食、布匹、鐵器等。漢景帝時“復與匈奴和親,通關市。”漢武帝執政后,一面“明和親約束,厚遇,通關市,”一面積極準備北伐。由于雙方都能得到各自希望的東西,所以邊貿不斷。
曹魏時期,內地常與鮮卑族通“胡市”。“鮮卑酋長曾至魏貢獻,并求通市。”黃初三年,鮮卑人軻比能率3000余騎,驅牛、馬、羊7萬余頭與魏互市。曹魏時期的雁門人莫含,經雁門關古道往來南北,成為“家進貨殖,貲累巨萬”的巨賈。
北魏時,太武帝派人出使西域16國,打通了4條商道。唐朝時海陸交通發達,唐與外國有七條交通線,其中兩條與雁門關古道有關。一條是自陜西夏州,并州、忻州、代州至大同的商道;一條是山西等中原省市經雁門關古道,過油房,至呼市的商道。后一條商道一直延續到明清,是晉商走向輝煌的必由之路。
中原與北方各族互市的主要產品,中原以茶為主,北方各族以馬牛羊為主,因此這條古商道又被有些學者稱為茶馬古道。
北方各族由于生活習俗,加上對中原漢文化的仰慕,對茶馬互市要求非常強烈,有時甚至不惜一戰。《中國商業史》指出:“番人嗜乳酪,不得茶則困以病,故唐宋以來,行以茶易馬法。”唐武德七年(624年),“頡利愿款北樓關請互市,上不能拒。”北宋時契丹崛起,時與宋有戰爭之禍,而通商互市,亦常見于和戰之間。當時定例,兩國務于分界處置榷場,以為互市所。
明清
商貿活動至明清時達到高峰。雁門關古道成為中國北方一重要的商業通道。雁門關古道上車馬不絕如縷,一片繁忙景象。明代朝廷在大同三設馬市。馬市又有官市、民市之分。蒙古各族以牛、羊、騾、驢及馬尾、皮貨等換取中原的茶葉、絲綢、布匹、棉花等。后來還開設了月市和小市,更加方便蒙漢間的經濟交流。中原運往大同的茶葉、絲綢、布匹等物不少走的就是雁門關古道。清統一中國后,山西商人利用雁門關古道的便利條件,將商路一直延伸至莫斯科乃至歐洲腹地,成為中國連接世界的一條重要商道,商業交流盛況空前。晉商從漢口、福州、長沙等地采購回茶葉、絲綢后,經雁門關古道,出殺胡口,到達呼市。然后用龐大的駝隊將商品運往烏蘭巴托、恰克圖,或者經科布多、伊犁到達莫斯科,與俄商交易,進入歐洲市場。
據鄧九剛先生《茶葉之路》一書介紹,“嘉慶五年,由恰克圖輸出的貨物僅茶葉一項,即達2799900俄磅,價值280萬盧布,較乾隆時大增。至嘉慶二十四年,輸俄茶葉即達67000箱,約合500萬磅。若輸出之茶折中皆按中品計算,中國人收入可達500萬至600萬盧布。”又據俄學者霍赫洛夫在《18世紀90年代至19世紀40年代中國的對外貿易》一文所載:“1818年運往恰克圖的中國商品為3450駝和1420車,合計為78.5萬公斤,而到了1829年,一躍增長為9670駝和2705車,合計為188.5萬公斤。”貿易額之大令人咋舌。
這些貨物大都要走雁門關古道。雁門關下的埠家坪村,當年曾是一個繁忙的商品集散地。山頭一般堆積的商品、熱鬧的車馬大店、夾雜著各種口音的客商,將埠家坪擠得紅頭漲臉一片繁華。走進現在的埠家坪村,你仍能從那些斷壁殘垣上看到當年的一絲景象。荒草埋沒的臺階、苔蘚斑斑的院墻、廢棄很久的石磨……現在的埠家坪村人很少,沒有馬達轟鳴,沒有鼎沸人聲,兩眼里只有那望也望不到邊的空虛和靜寂。
碑記
沿著雁門關古道,走進雁門關天險門,你會被腳下石板路上深深的車轍所震撼。那都是一塊一塊一米見方的大青石,石上赫然兩道凹陷的車轍。彎下身,摸摸那被成千上萬的木輪車碾壓過的石頭,你能想像到當年雁門關上繁忙的運輸景象關樓上是來回游戈的兵士,關樓下是出出進進的商隊……士兵們的呵斥聲、騾馬的吼叫聲、商人們的招呼聲丁丁當當響成一片。

雁門關地利門外立有一塊分道碑,這是乾隆三十六年代州知州為規范雁門關古道上的交通秩序而制定的一部交通守則。碑文內容如下:
“正堂禁示:雁門關北路緊靠山崖,往來車輛不能并行,屢起爭端,為商民之累。本州相度形勢,于東陲另開車道,凡南來車輛于東路行走,北來車輛從西路終由。不得故違于咎未便。特示。乾隆三十六年三月吉日立。”
由此可見當時的交通盛況。
代州:繁華、夢。
《山西通史》載:“除太原府的太原外,代縣也是出商人的地方。”戰國時期的雁門人班壹。曾因畜牧牛羊而富甲天下。曹魏時期的莫含也因通商內外而顯赫一時。代縣商人是晉商中的重要一支,從雁門關古道上走出的晉商團隊中也活躍著雁門商人的背影。商號
代州人的商貿活動伴隨著晉商的崛起而達極盛。據縣志記載,清朝中葉時,代縣境內有商號700余家,從業人員達3000余人。僅州城內就有商號300余家。這些商號又分五大社二十行。五大社為:寶珠社、寶元社、寶豐社、寶錦社、云錦社。二十行為:京貨行、山貨行、雜貨行、芝麻行、陸陳行、錢行、當行、珠寶行、靴行、木器行、鐵行、漆行、古玩行、藥行、食店行、縫紉行、染行、理發行、紙行、糧行。商務涉及張家口、歸化城(今呼和浩特市)、包頭、多倫、庫倫、海拉爾、北京、天津、上海、蘇州、西寧等大中城市。因為全國各大中城市大都設有代州商號,所以素有“商埠經濟多門路,財源如水流代州,東口至西口,喇嘛廟至包頭。西寧庫倫京津滬,走遍天下不發愁”的說法。
商人
代州商人以勤勞、誠實、信用、善于理財而著稱于世。陽明堡的賈淑平,清乾隆時即在北京東華門、宣武門、西直門、西內牌樓等繁華市區設立“天福樓”,專營香紙蠟燭。馬站的高鳳梧,遠涉蘇州,專營綢緞。西北街白家,祖輩九代在四川經營藥材。琉璃井的周子和,資本雄厚,產業發達,不僅在本城開“福合”大當,而且在沙河、大營、歸化城等處設號,所辦“恒升昌”、“恒吉昌”口內外頗有名氣。陽明堡劉永吉,以開缸房起家,后營錢莊,州城的“大德昌”、歸化城的“天德生”、北京的“天德隆”都是劉氏獨資經營的錢莊。城東關崔詔在歸化城經商成為鄉耆(商會會長)。東章王廷相在包頭著名的大商號大盛魁當掌柜,聞名于俄蒙。生活在清末民初的謝歇、蘭世錦、康耿、周玳、高步青等代州名人都是由經商起家發跡,成為代州郡到山西、河北、京津、俄蒙等地的名流,其中的康、周、高均涉足政壇,成為當時軍政界的要員,顯赫一時。
商務
隨著商務活動的增多,典當錢莊業也應運而生。據縣志載,清朝時全縣共有當鋪26家。錢莊30家,著名的當鋪有天興當、福合當、福興當、日升當、瑞云當、天飛當、祥瑞當等。當鋪以抵押貸款為主要業務,叫做“上架”。放款總額叫做“架本”。押放在外而未收回的款項叫“存架”。
錢莊著名的有瑞記、永生厚、永生昌、聚盛隆、日升昌等。錢莊初期階段,大部分由商號兼營,后逐步發展為專營。錢莊資本主要由本地士紳、商人、官員入股構成。錢莊主要經營以銀易錢或以錢易銀的匯兌業務。到了民國年間,錢莊業務發展到存款、放款、匯兌、發行四種。存款分定期、往來、特別三種。定期為半年以上,往來為定期存款,特別為信托通知,存款利息一般為一分二至一分五左右。民國二十四年(1935年)縣城錢莊余存11家,其資本額仍居全省同行業第三。
手工業

古城鑄造業發展較早,歷史上較為有名的是:阜通監,故址在西大街武安君廟,金大定十八年(1178年)欽定代州主監設立,金大定二十九年(1189年)廢除,為官辦鑄錢場,所鑄“大定通寶”由宰相親自監制,分闊緣窄緣兩種,共鑄21000貫。因監鑄嚴格,鑄造精良,“字文肉眼好,勝正隆之制”,是古幣珍品。
釀酒業歷史悠久,宋朝張臣之《酒名記》中就有“代州金波又瓊酥”的記載。金代名士、禮部尚書趙秉文曾在其《代州書事》中寫到:“金波曾醉雁門州,端有人間六月秋”。“金波”是由金波泉水釀制而成。金波、玉液兩泉,泉水清澈甘洌,所釀之酒品味醇厚,色質釅清。還有被稱為“代酒”、“代州黃”的黃酒,亦為歷史名酒,此酒色黃似金,溫和醇香,有補中益氣、健身活血、提神御寒之功能,醫家也常用為藥引。到明代,古城釀酒業漸趨發達,酒家曾于西大街建“酒仙廟”。清代、民國年間,除民間個體戶釀酒外,城鎮的“陸陳行”都設有“缸房”,主要產品是燒酒、黃酒兩種。此外,釀醋也是一門民間傳統手工藝。
加工業是代州的傳統工業,主要有陸陳行糧食加工和芝麻行副食加工。陸陳行為古城商業五大行社之一,在古城有店鋪16家,分別為東大街趙偉面鋪、泉記面鋪、雙義泉、吉慶隆、義盛泉、義合新、聚成永、祥盛泉,西大街王樹仁面鋪、梁永珠面鋪、聚德太、榮德太、日順洋、楊琚號,大南街永和泉,北門內德興隆。生意興隆,十分繁忙。曾流傳:“住了陸陳行,天短夜長,一年穿了三年的衣,三年不上一年的妻。”其主營磨面兼營食品,產品以白面、莜面、豆面為主。芝麻行即糕點業,在古城有鋪面12家,是歷史久遠的副食行業,也是古城較為有名的門傳統手工藝。清代以來江蘇籍人來代州開辦糕點鋪,字號“江蘇齋”,因其品種較多,制作精細,質優價廉,成為“芝麻行”的魁首。此后,糕點業紛紛打起“江蘇齋”的招牌,學習“江蘇齋”技藝,以招徠顧客。據記載,1937年前古城“芝麻行”鋪面達12家,聶營、陽明堡鎮5家。其中尤以西大街“聚新瑞”最大,有店員約20人,其余均在15-20人之間。所營各種糕點有麻片、綠豆糕、草紙糕、江米糕、洋蛋糕、元宵、糖子、月餅和各色點心等10余個品種。其中代州麻片為馳譽省內外名產,歷以片薄、質脆、香甜適口而著稱,本省各地雖有制作,但其薄、脆、香實難與代州麻片媲美。清末古城有聚星瑞、興盛齋、世盛齋、富成齋、天興昌、福盛魁、同心隆、廣興德主營生產。
紡織手工藝源頭甚遠,據《太平寰宇》載,代州上貢方物有麻布數種,另據東漢崔實《政論》載“仆前為五源太守,土人不知輯,乃詣雁門廣武縣迎織師,使巧手作機,以教民織。”可見東漢時紡織業已具相當水平。明萬歷中,雁門兵備張惟誠創設織布局,址于古城西門外。民國四年(1915年),古城有織布廠3家,織愛國布,棉紗由天津進貨。
古代州木器制作歷史悠久。據史志記載,清代時古城已有了專業的木工作坊。最大的有天順昌、富泰昌、義義盛之等,擁有工匠近百人,鄰近州縣登門求藝者甚多。之后又進一步分工,出現了車鋪、木匠鋪(制作房架、門窗、家用器件)和油漆鋪。“七·七”事變前夕,古城車鋪有廣成泉、義生恒、天慶昌3家和永昌漆鋪1家,陽明堡有木匠鋪2家,這些店鋪規模較大,皆在30人以上。傳統木器家具主要有仰柜、豎柜、板箱、太師椅、錢柜、條桌、炕桌等,大漆罩面,古香古色,經久耐用。解放后,木器制作技術不斷改進,引進了推光漆器、罩光漆器產品,后又增加描金繪畫、燙花等新工藝產品,行銷歐美、日本、東亞等國家和香港地區。
制鞋業,舊稱靴鋪,全靠手工制作,主要產品有布鞋、皮鞋、靴子等。1937年古城有同順和、天順齋、慶源昌3家,以天順齋最大,共有員工36人。日寇侵占代縣后,各鞋鋪相繼破產停業。此后天順齋人員重新組成天義齋,同順和、慶源昌分別改稱順記和福盛和。期間靴鋪規模較前縮小,最大的天義齋有10余雇員。解放后,因銷路不暢,靴鋪變為“三人班”、“二人號”,一共有八、九家。1954年10月,制鞋行業合作化,改組為鞋業組。
造紙業古城有7家,分別為清龍泉紙坊、東關永盛紙坊、大南街紙坊、玉盛紙坊、西關萬盛紙坊、德盛紙坊、藥王廟街玉順紙坊,主要產品是草紙和麻紙。
手工業行當除上述諸作坊外,古城還有制皮、滾氈、張籮、釘鞋、編織、麻繩等手工作坊。“七·七”事變前夕,城東門外吊橋邊有德義氈坊、東關有郝家氈坊,東大街有德合皮坊、大南街有張大義皮坊,聶營有德義成氈坊和席子鋪兩家。
制度
商號、當鋪、錢莊在運營過程中形成了一些比較嚴格的內部管理制度,特別是對從業人員的約束管理。由于從事這一行業的人員較多,因此對地域民眾的文化生活、社會風氣等均有較大影響。商號財東也稱東家,為商業資本擁有者。所投資金委聘掌柜經營。三年期滿,結賬有余,財東參與分紅,結賬虧損,由財東負責支墊。
商號有大、二、三三個掌柜,大掌柜總理全盤,二掌柜專營生意,三掌柜執掌銀柜。店員人柜學徒為三年,三年后,優秀者頂股留用,一般者以薪留用,稱做“吃勞金”,形同雇用。對初頂生意的小掌柜及店員的要求十分嚴格,口穩、手穩是必備的品質,如搬弄是非、饞吃懶做,尤其是吵嘴、打架、偷摸舞弊者,輕者下降生意,重則逐出店堂。店員每日四更起床,灑掃店鋪,六時開門營業。站柜臺不準坐、靠、趴,不準嬉笑聊天,不準擅離職守。午后、傍晚顧客稀少時要學算盤,寫仿習字。到晚十二點,得到掌柜允許才能休息。
當鋪、錢莊對店員的要求更細、更嚴格。對店員的要求,具體有十不準:不準攜帶家眷;不準嫖妓宿娼;不準參加賭博;不準吸食鴉片;不準徇私舞弊;不準假公濟私不準積蓄放貸;不準貪污盜竊;不準懈怠號事;不準打架斗毆。
站柜臺要衣帽整齊,不準輕易回家,不允許隨便落座。初入號的伙計,必須找保人引薦。解雇時不通知本人,只通知保人。伙計回家時,所帶物品須經管賬先生檢查,稱為“亮相”。
代商:楊氏、馮氏、王氏。
代州商賈隸屬于晉中商幫,可謂晉中商幫的一大支派,代州從明代行政區劃隸屬太原府,經歷明清兩代的500年中始終占據一席之地,清代由太原府析出,民國前期建置多有變化,但始終是晉商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其地位從來游離于晉中商幫核心區之外。從而,代州商賈對于推動歷史發展、繁榮州城經濟、磨礪州人誠、信的淳樸民風、造就代州的輝煌歷史起到了舉足輕重的歷史作用。

楊繼美
祭酒在明代是國子監掌國學諸生訓導政令之官,官階從四品。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中央直屬的國立大學校長。但是,在明代鹽商中也有人被眾鹽商推舉為祭酒的。這樣的祭酒,要求在鹽場居住的時間具有相當的年代,品格、人才皆出眾,經眾鹽商推舉出任。鹽商祭酒在同業中起斡旋、調解作用。官府對于推舉祭酒采取贊許態度。祭酒處于官吏和鹽商之間,既協助政府推行鹽政,又協助管理鹽商,使稅收得以落實,他們大多與政府官吏有密切關系。
楊繼美,字汝孝,別號近泉,明代山西代州振武衛人。生于嘉靖九年(1530),萬歷十九年(1591)卒。明初,先祖戍邊以軍功升旗牌官,遂隸籍振武衛。傳至楊彪,彪生繼美。楊繼美少年時極愛讀書,經史子集無不涉獵。后中途輟學,對此,他一直以為憾事。楊繼美成年后,以先輩所留數千銀兩為資本,經營鹽業于兩淮。淮鹽是明代運銷額最大的鹽,鹽行直隸之應天(今南京)、寧國(今安徽宣城)、太平(今安徽當涂)、揚州、鳳陽、廬州(今安徽合肥)、安慶、池州(今安徽貴池)、淮安九府及江西、湖廣等地,開中輸邊甘肅、延綏(今陜西榆林)、寧夏、宣府(今河北宣化)、大同、遼東(今遼寧遼陽)、固原、山西神池等地。楊繼美很會經商,不久,便成為兩淮鹽商中著名的富商。他雖在商界,卻喜與讀書人交往,與他們高談闊論,研討經史,還常常贈送這些人銀兩。后來,在這些人當中有不少人科舉得中做了官,仍與楊繼美保持書信往來或一起敘舊。于是,江淮數千里都聽說有一位楊繼美,士人不敢以商賈輕視他。有一次,明政府派官員視察兩淮,這位官員召見兩淮鹽商時,向他們提了許多問題,眾鹽商皆不能對答,唯有楊繼美應答如流。眾鹽商很佩服繼美之才,便推舉他為鹽商祭酒。
萬歷七年(1579),楊繼美的兒子楊向中舉,楊繼美在揚州聽到這一捷報后,心情十分激動,對眾鹽商說“這是我夢寐以求的事,今日終于由我的兒子實現了。”當即結束鹽場事務,整理行裝,返回原籍。回到代州后,終日與鄉親老友結社詠詩,以娛晚年。
楊繼美為人豪爽義氣,樂善好施,好救人之急。有一個人過去借過楊繼美許多銀兩,還債期限早已超過,仍不能歸還,此人很是羞隗,有時在路途遇到楊繼美,便急忙躲藏起來。后來,此人覺得這樣躲躲藏藏并非辦法,決心面見楊繼美,向楊表示愿將自己的養家之業交給楊繼美抵債。繼美說道:“你以此業養家糊口,如果將此業給我抵了債,難道你們一家吸飲露水生活嗎?”說完話,便將債券當面撕掉,舊債一筆勾銷,其人感激不盡,叩謝而去。
馮氏
代州另一鹽商馮忠的祖父馮盛,在明永樂年間朝廷遷徙大戶實邊時由山東壽光遷代州。馮盛次子馮天祿,生于1516年(正德十一年),曾“從祖父貿遷秦梁間”、“商淮浙間”,三世業鹽,成為巨商。馮天祿生四子,長子馮忠,三子馮惠業鹽,二了馮恩,四子馮愈業儒,發展為儒商家族。馮忠生于1537年(嘉靖十六年),卒于1600年(萬歷二十八年),“挾資治鹽于揚”,“總南北鹽事四十余年”,“初挾資歷頗微,后數盈萬”。馮忠的商業才能曾得到大司馬吳公賞識,令其董齊魯,淮浙各鹽場十余年,后來大司馬吳公“志倦于賈”,馮忠向他借資歸吳殖鹽自己經營,并曾聘請掌柜經營浙鹽。掌柜孫某經理浙鹽時,“因放蕩,廢忠白銀五千兩”。這些情況說明,馮忠經營淮鹽,既是制鹽者,又是坐商,而且資本積累頗豐,已經家大業大。馮忠去世后,又由其四子馮賓期及侄兒馮時期“業賈淮揚,以鹽鹽佐國家緩急”(《馮氏家譜》)。由此可知,明代代州商人已涉及商界經營鹽業至淮浙,且占據中國鹽業的相當份額。
王廷相
旅蒙商號大盛魁是18、19世紀,中國商業界的一個龐大商業帝國,其分支遍及長城內外、大河上下,商務涉及大半個中國并遠涉莫斯科。大盛魁從業人員最盛時達8000余人,駝隊所養駱駝20000余峰,年營業額達1000萬兩白銀。其嚴密的經營制度、龐大的商業胃口曾創造了那個時代最輝煌的商業業績。創造這一業績,并主宰整個大盛魁帝國的便是代州人王廷相。
關于王廷相出道的版本有多種,但流行最廣的還是那個靠誠實厚道贏得老掌柜信賴的說法。王廷相,代州東章人。咸豐三年,十六歲的王廷相在“大盛魁”商號當小伙計。商業以誠信為本,將智藏于拙中的王廷相,靠誠信獲得大盛魁的贊許。其中有兩件事流傳甚廣。一為代人受過,一為暗備駝鞍。廷相進入商號后少言寡語,每逢店里出點差錯,掌柜一稽查,小伙計們便推說是王廷相,而王廷相卻從不辯解。一日,掌柜故意摔碎一只茶碗,喝問是誰干的?有個小伙計又說是王廷相,王廷相又滿口承應。掌柜點點頭不再出聲,暗暗打量打量這個憨頭憨腦的小伙子,將他派他到后院看守倉庫。
三年以后,歸化一帶絨毛價格突升,商號里打算去后大套馱販絨毛,可就是缺駱駝鞍子。為這事掌柜坐臥不安。一天,掌柜轉入后院,王廷相見掌柜愁眉緊鎖,便問:“您老為甚不高興?”掌柜自言自語地說:“唉!一千多駱駝鞍子哪里去找?”王廷相拉上掌柜便進入庫房,三間空蕩蕩的大庫房里垛著嚴嚴實實的駱駝鞍子。掌柜看傻了眼,便問:“你從哪里弄來這么多?”王廷相回答:“咱柜上每年都要扔不少破鞍子,丟了多可惜!我沒事干,隨手拾掇起來的。”掌柜大為贊許。由于王廷相給柜上解決了駱駝鞍子,販絨毛賺了一筆大錢。事后,掌柜便給王廷相頂了三厘生意。王廷相由學徒熬成了小掌柜。
“大盛魁”分內掌柜和外掌柜。內掌柜坐柜經營,外掌柜各領“賬房”出外做生意。各外柜“賬房”要靠駝群、馬群馱運貨物。每逢盛夏,畜群經常發生瘟疫。王廷相每到一處“賬房”,不以掌柜自居,每遇大凡小事,總要和伙計們商量商量。對那些肯出力能辦事的小伙計們,每年還要另給“津貼”。因而,大伙為他盡心效力,就連最頭疼的瘟疫,也想出了預防法子:駱駝上路,為避酷暑,白天休息,星夜趕路。王廷相對顧主也恪守信譽,四方顧主不僅愿買他的貨,還經常為他提供信息。于是他所經營的賬房,不但從未發生過瘟疫,而且幾個外柜的利銀數他賺得多。幾年后,老掌柜臨終時,便讓他繼任了大掌柜。
王廷相一上任,便改革柜上不合理的舊規章。以前,店員十二年一探家,他改為三年。當時,店里出色的伙計熬上三年五載,方才能頂少許生意,因而,時稱小伙計當差為“熬相公”。王廷相一改舊習,對那些德才兼備的小相公破格提拔。于是王廷相很快博得了全柜的擁戴,因而“大盛魁”的生意越做越興旺,長城內外,都有“大盛魁”的支號。王廷相被歸化商界視為“福星”,人們尊稱他為“王財神”。王廷相主持大盛魁幾十年,在他經營大盛魁其間,大盛魁的事業達到最輝煌的高度。
內蒙古著名作家鄧九剛先生曾以大盛魁的興衰為背景寫過一部30余萬字的長篇小說《大盛魁商號》。《大盛魁商號》的主人公便是那個叱咤商海風云幾十年的王廷相。小說描述了大盛魁及大盛魁人在那個時代的艱難掙扎。大盛魁是一個時代的縮影。盡管大盛魁商號組織嚴密,規模龐大,盡管代州人王廷相施展渾身解數,使大盛魁商號在殘酷的商海征戰中顯赫一時,但在19世紀末期,伴隨著急驟的社會變改,處于內憂外困的大盛魁最終還是成了那個時代的犧牲品。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隨著大清王朝的覆滅而轟然倒塌。
今年清明節,我有幸陪同鄧九剛先生專程去了一趟東章村。那天正下著
細雨,我們在村人的指點下找到王廷相老宅及王廷相的第五代傳人。王廷相的老宅基本被毀,只有路北的那座大門還艱難地支撐著門面。從大門上那精細的磚雕以及坍塌的院墻輪廓上仍能感受到昔日王宅的闊綽和氣派。王廷相的后人以農為生,干瘦的身上寫滿了生活的艱辛,被困頓和艱難扎磨得滿是委瑣的臉上已看不出一點其祖先的風采。歲月不僅將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銷蝕得蹤影全無,歲月也將創造那個帝國的人及其身上昂揚向上的精神銷蝕得蹤影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