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國家民政部、人事部發布消息,全國首次社會工作者職業資格水平考試將于6月份舉行。這意味著,今后社會工作者將像律師、會計師一樣持證上崗。

消息傳來,絕大部分社工專業的應屆生在臨近畢業前,又投入了緊張的備考。也有人懷揣疑問:職業資格水平考試是否可破社工職業化的堅冰?取得社會工作者職業資格考試的證書,是否就意味著可以謀得一個與本專業對口的崗位?在我國,社工職業化和專業化的道路還有多遠?
社工:社會工程師,不僅僅是社會衛生員
“走過護理界,跨行社工界,小護士轉換跑道,走出醫院,進入社區中,變成了個關懷弱勢,濟弱扶強的社會工作者了。在以前,當我介紹自己是個護士時,許多人臉上的表情可以很明顯地告訴我……不管如何,至少這個行業,不用多做解釋,一講,大家都會懂,有一定的社會地位,一定的專業形象,一定的認同度。但是社工呢?打從自我介紹開始,可能就必須花上許多倍的時間,說明自己所學的東西,解釋自己念這個出來后能夠在哪里工作,能夠做什么樣的工作,為了強化別人對自己專業的認識與認同,通常還會再加上幾句形容,說明自己的未來將是一片光明……然而,回過頭來,往往看到的還是那一個個懷疑的眼神,和一個個似懂非懂的表情,哎,真是挫敗……社工難為啊,一個這樣的專業尊嚴,就這樣一次次地被糟蹋,如果不是心臟夠有力,自信心夠堅強,實在很難在這條路上堅持走下去。”
2003年臺灣出版一書《施比受更有福——一個社工的真情故事》,作者蔡璧如在后記中如此描述自己從事社工工作的感受。蔡璧如當年面對的困擾,也是時下我們很多研習社工專業的學生和正在從事社工行業的人所面臨的尷尬。
何為社工?人們對于這一職業的理解可謂五花八門:“社工就是信訪員”、“他們干的和居委會大媽干的差不多”、“社工應該沒有報酬”、“社工就是志愿者吧?”……“朋友得知我是個‘社工’時,常用不屑一顧的目光看著我,好像‘社工’是不務正業似的。”上海自強社會服務總社徐匯工作站的一位社工說。
按照經典解釋,職業社會工作者所從事的工作包括:采取各種適當措施幫助那些由于貧困、疾病、失業下崗的人,幫助那些由于在經濟上和社會環境中失調而陷于困難的個人、家庭或社會群體,此外還參與社會福利政策與社會預防方案的制訂。據了解,社會工作在發達國家已有上百年歷史,社會工作者具有很高的職業威望和社會地位,被譽為“社會工程師”。據統計,在美國最受人尊敬的三大職業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社會工作者。
近年來,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深入,人們在享受物質文明進步的同時,城市化的負面作用也開始集中顯現。過分的物質追求,過分的工作壓力,就業的矛盾,社會治安的復雜性,道德水平下降,心理焦慮,貧富懸殊、犯罪吸毒等等典型的社會問題開始困擾城市人。人們渴望改變困擾,對這些社會問題的服務需求數量上越來越大,層次上越來越高。
在計劃經濟時代,社會問題被控制在“單位堡壘”之中,靠著政策性與道義性的政工工作,消除或遏制了社會問題的蔓延。而當“全能式”的單位體制瓦解以后,社會問題也從單位中溢出社會,傳統的政工教育已不合時宜。在許多領域,政府在行政體系內已難以提供直接、到位的專業服務。這就需要大量的“減震器”和“潤滑油”。同時,“小政府,大社會”格局下,人們從“單位人”變成了“社區人”,大量的“自由人”和“流動人(口)”走向社會,這勢必需要有可以依托的社會管理隊伍來加強管理。因此,有關專家強調,社會工作者將成為構建和諧社會不可或缺的力量,發揮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尷尬的供求矛盾
目前,上海全市的社工數量約有4萬人。上海浦東1997年開始引入社工,2003年上海市人事局、民政局頒布《上海市社會工作者職業資格認證暫行辦法》,開內地社工專業化、職業化之先河,培育了新航、自強、陽光、樂群等多家社工服務組織,浦東還在10個醫院、38所學校建立了醫務社工站、學校社工站,并在計生、民族、宗教等多領域全面推進社會工作,積累了較為豐富的經驗。
2004年,上海市政法系統成立了新航社區服務總站、自強社會服務總社和陽光社區青少年事務中心等3家社工團體。自此,全市12.7萬名刑釋解教人員、吸毒人員和失學、失業、失管青少年的服務及管理工作,主要由這三家社團的1300名社工完成。為此,政府每年出資5000多萬元購買社工的服務。
不僅只上海,一些發達城市的社工隊伍以及相關機制也在不斷地發展完善。據悉,深圳市已經制定了比較完善的社工制度,依托民政局,成立社會工作局,建立健全政府購買社工服務的機制,對社工建設投入了較多資金和人力。年初,北京市成立了社會工作委員會,由市委、市政府聯手辦公,推進社會工作建設。河南省注重引導社工人才到一線開展服務,重點對艾滋病患者及其家庭、流浪兒童、老年人實施社會救助……
在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務相對短缺的形勢下,近幾年全國各地對社工的需求越來越迫切。以上海為例,據有關部門估算,上海每年就需要1——2萬名社工人員。僅按上海市政府規定為全市近3000個居(村)委會配備兩名就業援助員和社會救助員一項,就需要6000人。
據悉,650余萬人口的香港注冊社工在1.3萬人以上,而1800萬人口的上海目前卻只有約3000名專業社工。而社會公共服務事業一直開展較好的廣州,目前社工的缺口也達1.5萬人。根據一份調查統計,目前,廣州市共有社會工作相關機構約1.5萬個,機構內從業人員總數為11萬人,而這其中真正從社工專業畢業的人員只有730人,占機構從業人員總數的0.7%。
從事社會工作,不是簡單的一腔熱忱,還需要相應的專業訓練。在美國,職業社工的最低入行門檻是碩士;在香港,社會工作者的最低學歷是本科,而且所有社工必須持證上崗,并有初級、高級和技師之分。根據勞動與社會保障部門的統計,全國30余萬社會工作人員中1/3學歷在大專以下。
上海市社會工作者協會副秘書長朱希峰先生說,從學科角度來看,社工要具備四方面的素質。“首先,社工必須努力成為一個通才,掌握社會學的相關知識,比如看問題的視角、調研的方式等等。第二項素質就是具備一定的心理學知識,只有真正了解對方的想法,才有可能解決問題。一些群體在遇到各種問題后也可能會產生心理問題,因此社工必須掌握一定的心理學知識。再次,社工還應當了解相關的法律法規,學會運用法律的武器幫助服務對象。
事實上,我國已經擁有一批受過高等教育的社工專門人才。從上個世紀90年代末中國青年政治學院首先開設社會工作系到現在,全國已有200多所高校開設社會工作專業,每年培養的社工人才約1萬人。社會急需具有專業素質的社會工作人員,而在這些學生中,卻僅有10%-30%的學生選擇了相應的社會工作。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多數學生對于就業前景深感憂心忡忡。
“政府購買服務”,營建社工舞臺
今年剛剛從社工專業畢業的小汪被分配到南京的一個社區街道辦工作。談到幾個月的工作生涯,一肚子的苦水:
社區的主要工作就是天天去區里或是街道開會,開完會傳達上面的指示,要不就是帶領群眾參加活動,余下的時間才是為老百姓辦實事,而所辦的大都是家長里短的瑣事,真正關切百姓民生的事,不是我們不想辦,而是我們實在是辦不了,又沒權,又沒錢,只能不停地調解,但是很多問題又不是簡單的調解就可以搞定的……
一些走上社工崗位的畢業生,因待遇低、缺少職業發展空間而不能安心工作,流失率相當高。上海市社會福利中心主任李宏介紹,由于社工未被納入專業技術人員職稱系列,待遇無法落實,造成福利中心目前大量社工專業人員都是按照行政職位、職級在操作,很難留住社工人才。
中山大學社會工作系的賀立平教授給出了答案:一方面是因為社會崗位少,除了民政局等少數的單位之外,其他政府機構很少有編制;另一方面,如居委會等一些對口單位,社工的工資待遇相對較低,社會尊重度也不高。
造成種種尷尬局面的是我們的社會工作專業化走在了職業化前面。北京大學社會學系博士生導師夏學鑾說:在我國,由于社會福利制度的發展滯后于社會工作教育的發展,因而社會工作的公共市場沒有形成。據悉,在許多國家或我國的港臺地區,由于社會工作發展歷史較長,社會工作職業化、專業化程度較高,所以,與社會工作專業服務相關的機構和崗位比較多,社會工作專業的畢業生求職范圍也比較廣。
夏學鑾說,盡管社會工作教育的開展已經有近20年的歷史了,但是學校畢業的社會工作學生大部分仍然找不到適當的職業崗位。這就使得社會工作專業化和社會工作職業化的區別在中國具有實際操作意義。
“我們將來發展社會工作,恐怕政府是要買單的,”民政部人事教育司副司長王建軍說“買單的方式是‘政府購買服務’。”有專家建議,在公共服務項目財政預算中,設立社會工作發展專項經費,全面建立“政府購買服務”的體制,逐步將政府直接“養機構、養人、辦事”轉變為向民間組織購買服務。從長遠看,應積極研究建立“政府購買服務”的財政支持機制,通過政府公共財政購買民間社會服務機構的服務,為社會工作的持續、快速、健康發展提供有力的財政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