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2226萬元。這是一個交通局長的“作為”。
巫山縣交通局原局長晏大彬,利用職務之便受賄2226萬元,被重慶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死刑。
從官場春風得意到“身陷囹圄”或將被送上斷頭臺,表面清廉自律、實則糜爛腐化的晏大彬終究沒能逃過黨紀國法的嚴懲。
■ “功臣”落馬
晏大彬的落馬純屬偶然。
晏大彬在重慶市南岸區濱江住宅區融僑半島購買了房屋,但一直空置。今年1月14日,住在晏家房子樓下的鄰居忘帶鑰匙,找到物管保安希望能打開樓上空房,以便從該房窗戶下到自己家中開門。
物管保安剛好有空置房屋的鑰匙。當他們用鑰匙打開房門,卻發現一衛生間中有一堆用膠帶密封的礦泉水紙箱。好奇的保安摳破紙箱,竟露出一沓錢來,隨后,滿滿一箱捆得整整齊齊的百元大鈔顯露出來。
保安隨即向派出所報案。經現場清點,8箱鈔票共計939萬元。
錢的主人很快明確:屬于一位名叫晏大彬的男子。
晏大彬“東窗事發”,許多人都深感詫異。在他們眼中,晏大彬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官員。
事實上,晏大彬在巫山縣交通系統一直政績不斷。2005年,他領導的巫山縣交通局在全國首創“生命工程”(即在硬化道路的危險路段邊全部實施“生命保護線”工程),對巫山的交通改善起到了促進作用,在重慶其他區縣乃至全國的山區得到推廣。為此,晏大彬領導的巫山縣交通系統,多次獲得市級表彰。晏大彬在表彰會上承諾,從2005年至2009年將投資40億元提升巫山交通品質。2006年,晏大彬被重慶市相關部門評選為“八小時重慶”功臣人物。就在落馬之前,他剛剛獲得2007年度重慶市交通系統“先進個人”榮譽稱號。
在公益活動方面,晏大彬也“不遺余力”,近年來,他資助失去雙親的孤兒讀書近3000元。在他的帶領下,幫助困難學生已成了巫山交通系統的傳統。
在一般人眼中,晏大彬一直保持著行為嚴謹、不喜交際、清廉自律的形象。很多人都知道,要想將晏大彬請出來吃飯、喝酒基本沒有可能。
晏大彬也絲毫不介意別人說他“土”。因為工作關系,他曾有一些出國機會,但直到2007年才出了一趟國,而且只呆了幾天便匆匆回來。
在晏大彬的供述中有這樣一段記錄:“2005年底,我搬到稽征所宿舍,有兩個房間,里面作書房,外面作客廳,書房后面是我的臥室。書房里只有一張書桌和一個書柜。客廳里就放了一個茶幾和一套木沙發……”
直到案發時,身居要職的晏大彬都一直住在這套簡陋的公房內。
他如此刻意維護自己的清廉形象,幾乎到了苛刻的地步。
■ “蛀蟲”真相
但真相只能被暫時掩蓋。
就是這樣一個被領導和同事公認的工作踏實肯干、刻苦勤奮,行事穩重低調,生活簡樸甚至如苦行僧般的人,在私底下卻過著糜爛腐化的生活。
每次到重慶主城區開會,晏大彬從不回到妻子那里住,而是在外面酒店開房,與一幫成天圍著他轉的承建商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他嗜好名牌、名煙并嗜賭,一把輸贏上千元也毫不在乎。
晏大彬的第一次“灰色收入”,是他在巫山縣交通局下屬的路橋總公司當總經理的時候。一次,公司在一次活動中,送完來賓還剩兩條金利來領帶,一個手下為討好他,把這兩條領帶塞給了他。這兩條領帶,可為月工資只有幾百元,卻要經常正裝出席各種會議的他,一下節省了兩三百元錢。
1998年3月,晏大彬兼任了巫山縣交通局副局長,類似領帶這樣的好處,他也不放在心上了。2000年,晏大彬兼任巫山長江大橋建設管理辦公室主任。2001年,他從副局長的位置爬上了局長兼黨組書記的“寶座”。
2001年4月的一天晚上,晏大彬和妻子、女兒正要睡覺。前段時間從自己這里承包了一段道路塌方工程的同學廖開學敲開了他家的門,并將一個裝滿5000元現金的牛皮紙信封塞給他后離開了。
那一夜,晏大彬為這5000元久久沒法入睡:自己和妻子一個月辛辛苦苦下來,每人只有幾百元錢工資啊……理智最終還是沒能戰勝貪婪。
有了第一次,就不愁第二次。兩個月后的一天,重慶一建筑公司經理朱軍來到晏大彬家,一下送上3萬元現金,希望他讓自己承建巫山長江大橋引橋一段工程。晏大彬“爽快”地收下了這筆錢,并在此后的工程款撥付方面給予了對方極大方便。
2002年春節,廖開學從晏大彬那里承包了縣城通往城關的公路路面改建工程。他借機祝賀晏大彬升任縣交通局局長,送上了5萬元。
從此,晏大彬利用職務之便,通過本人決定和指使下屬經辦人員幫助的方式,為廖開學承建多項工程,先后收受賄賂348萬元。
貪婪永無止境。從2001年至2008年初,晏大彬利用其主管巫山縣交通建設和具體管理巫山縣長江大橋建設的職務便利,在巫山縣公路建設和巫山長江大橋以及其他橋梁建設工程的承攬、工程款撥付等方面,為17人謀取利益,先后收受賄賂2226萬元——這一金額,相當于巫山年財政收入的1/5強。
受賄行徑也越來越瘋狂。連三峽移民工程監理單位的賄賂,晏大彬也同樣照收不誤。最多的一次,他伸手要了人家150萬元好處費。有人曾給晏大彬算過一筆賬,從開始受賄算起,他每天竟有近1萬元入賬。
這個表里不一的人,在他的一幫“朋友”——行賄人眼里,卻是非常的“講誠信”、“很耿直”:“他很講信用,只要收了錢,就一定會拿工程給你做。如果因為十分特殊的原因沒有拿到,那么他下次一定會給你補回來。”
彼此知根知底的關系,也讓晏大彬和行賄人之間建立起了牢固的“友誼”,他主要選擇這幫常有交往的行賄人進行錢權交易。他交代說:“一般只要他們提出要工程,我都給,我相信他們只要得到工程就一定會付錢給我。”經查,晏大彬收受的賄賂款中,90%以上都是從6個“朋友”手中收受的。按他的說法,是形成了一個錢權交易的“良性循環”。
■ 存錢“高手”
與其他貪官不同的是,晏大彬瘋狂斂財仿佛只是為了過一過數錢的“癮”,隨后幾乎全都交給妻子打理。
“從2005年開始,我收受賄賂的金額越來越大,我覺得錢放在巫山的家里不安全,又不敢存銀行,我就讓保姆去幫我找紙箱子……大概收受了一兩百萬錢后,就要裝一次箱。這些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在書房里完成,基本上都是晚上,把門關好,自己裝箱……”
晏大彬“裝箱”有一套嚴格的程序:先把錢細細數一遍,以10萬元為一扎,用橡皮筋扎好,拿報紙包裹,再用黑口袋裝好,裝入箱內,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用封口膠紙將箱子封好。裝好箱后,晏大彬上重慶主城區時,就將其帶上交給妻子。有時為了偽裝,晏大彬還捎帶點水果,以避人耳目。一旦完成運送錢的“使命”后,晏大彬便再不過問錢的去處。
接過贓款的妻子付尚芳則先在重慶主城區購置了多套房產,再用付尚芳本人、親戚、朋友的名字在銀行開設賬戶,將一部分現金存入這些賬戶。有的錢則用于購買保險及理財產品。
由于這些賄賂款均以現金的方式大量涌入,付尚芳一個人根本沒法在短時間內處理消化掉。都存銀行吧,萬一被壞人盯梢怎么辦?同時她也擔心有關部門發現她賬戶上的巨款。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付尚芳想到自己在融僑半島的房子非常安全,趕緊與丈夫商量,把剩下的大量現金分別裝進礦泉水紙箱,趁天黑把裝有滿滿8個箱子的現金搬到融僑半島那套房子的衛生間藏起來,其余小部分現金同樣用箱子裝了,藏到其他幾處房子里。
兩人認為,這下可以高枕無憂了,因為誰都不可能想到,那些還沒住進人的清水房里,會存放著如此大量的現金贓款。然而,正是這些他們自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反而出了問題。
令人意外的是,晏大彬對付尚芳如何處置贓款的情況幾乎一無所知,甚至不清楚自己在重慶有幾處房產。而付尚芳也不知道手里到底有多少錢,以及買了幾套房子。
■ 漸變“狂人”
自作孽,不可活。
晏大彬不但將自己送上審判臺,妻子付尚芳也因犯洗錢罪,被法院判刑3年,緩刑5年。一個曾經幸福的家庭從此支離破碎,個人的淪落導致了一個家庭的悲劇!
個人權力不受約束,是產生腐敗的溫床。
官場上的春風得意,日益膨脹的自我意識讓晏大彬的霸道作風逐漸顯山露水。曾經謹小慎微的他在做官后開始狂放霸道,在巫山“連分管副縣長和縣長都不放在眼里”,經常“和領導對著干”,被當地百姓稱為“三峽庫區最狂官員”,被巫山官員戲稱“巫山第一局座”。
在他主持巫山縣交通局全面工作期間,一人獨攬計財、人事、勞動工資、職稱等大權。局內重要事項都是他一人說了算,可說是獨斷專行,霸氣十足。
一部分職工評價他,不管政策法律,他說怎么辦就怎么辦,他要求做的無論什么事情都必須不折不扣完成,沒有講價還價的余地。在單位,從副局長、中層干部到一般職工,沒有不畏懼他的。
晏大彬還常常在大會小會上強調“要堅決維護領導的權威”,所謂的領導往往就是特指他自己。他強調“全局人員要拉通使用”,這樣就為他隨意在各個工程項目及資金支付過程中安插自己的親信,提供了大大的便利。
就是這樣一個貪婪的“班長”,將自己的一幫手下一并帶入了犯罪的深淵。在查辦晏大彬案的過程中,辦案人員相繼從巫山縣交通局內挖出了數名為虎作倀的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