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官直擊“藝考”腐敗系列案

藝考熱，藝考難，藝考生有花不完的冤枉錢”、“藝校門朝南開，分高無錢進不來”……時下，這些“順口溜”雖有所偏激，但卻反映了群眾對藝考的印象和評價。的確，一年一度的藝考牽動著眾多考生和家長焦慮的心。公平、公正，無疑是他們心中最大的企盼。

截至2008年2月4日，由煙臺市芝罘區檢察院偵查終結并提起公訴的煙臺某知名高校體教部前后兩任主任、副主任及秘書受賄窩案審結完畢，4名被告人分別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及緩刑不等的刑事處罰。新春時節，此案宣判后，在當地引發良好的社會反響，各界群眾盛贊檢察官“辦案情系民生”，不愧是“老百姓切身利益的捍衛者……”

再牽高校招生受賄案

去年初秋的一天傍晚，一句閑談引起了煙臺市芝罘區檢察院反貪局偵查人員的極大興趣，兒子剛剛考上煙臺某高校的市民李某，在酒桌上大發感慨：哎，現在這種社會風氣，干什么都得花錢，兒子上個大學光托人就花了兩萬五！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院里剛剛查辦了該校原體教部主任及秘書招生受賄案，竟有人頂風而上，前“腐”后繼？

在反貪局局長宋超召集的案件線索分析會上，科長蔣曰杰認為，此線索不排除學生家長酒后吹牛閑扯的可能。但提前錄取的體育特長生，不同于普通招生，招生校方手中掌握著相當大的自由尺度。招生腐敗，不僅吞噬了教育公平，更為初入象牙塔的學子們上了“尷尬”第一課，貽害無窮！分管反貪工作的副檢察長崔賢君當場拍板：應對招生腐敗，絕不放過蛛絲馬跡，順藤摸瓜，展開初查。

前任體教部主任的“足跡”

芝罘區檢察官對一條聽來的“巷議”，如此動容，當歸根于他們剛剛查辦的該校體教部主任李某及秘書宮某受賄案。

2006年12月13日，十幾名群眾一起至煙臺市檢察院舉報：煙臺某高校體教部主任等人，利用招收運動員之機，收受索取錢財十幾萬元。之前上訪人多次向有關部門反映，問題沒有得到徹底解決，上訪群眾情緒激動。

作為煙臺市檢察機關的一支“特別”部隊：芝罘區檢察院反貪局受命接下了這塊“硬”骨頭。

“靜觀其變，把事查清，把法搞準，把理說透”，芝罘區檢察院檢察長叢修勝叮囑他的辦案人。在分管檢察長崔賢君的直接指揮下，初查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

果然，2007年1月9日，在醫院就診的李某出現在檢察官的視線里。

“沒有，那不可能，體教部招生層層把關，自己沒有機會也從沒收過學生的錢”，到案后的李某一問三不知。前方執行搜查任務的檢察官反饋回信息，李某家中空空，保險柜里只有一本當年的李某夫妻的結婚證書！

一切都在辦案人的預料之中，科長姜峰不急不躁，為切實保障辦案安全，保障嫌疑人合法權益，首先安排李某再次到醫院接受體檢。

煙臺市檢察院反貪局副局長姜玉清、大要案指揮中心副主任劉建軍親臨現場，與姜峰科長等一起，政策攻心的同時，適時展示證據。12小時之內，用證據說話，檢察官成功突破嫌疑人心理防線。

偵查大網全部鋪開，市、區兩級院檢察官分工合作，對體教部近年來招收的50余名學生逐一談話排查，進一步獲取相關證據線索。經查，初步確定應查找取證學生49人，分布于山東40余個縣市區。

1月9日一大早，以膠濟線分界，蔣曰杰科長和王騰峰科長分別帶領兩路兵馬，開始了更為艱巨的證據收集和固定工作。

本案中，李某和宮某受賄，多是家長通過學生的體育教練，其中又有輾轉托人，所有知情人證言吻合，并與李某的口供相一致，才能成為定案的證據。

受賄案件證據“一對一”的不穩定性，使之成為經濟犯罪案件中證據最難取得和固定的犯罪。此案涉及證人基本上一人一個城市，時值寒假臨近，放假前如不能取證完畢，必將給取證工作帶來更大的難度。

9日當天，蔣科長一組先后趕赴臨淄、廣饒、東營、濱州、惠民、濟陽七地市，取得證人證言26份。王騰峰科長帶隊3天時間取得證據49份。

家徒四壁的“行賄人”

12日下午，魯中古都臨淄。蔣科長他們幾經周折，來到了窮鄉僻壤中的學生小劉家中，“孩子他叔因車禍被撞成了植物人，花了20萬，親戚道里的錢都劃拉出來給孩子他叔治病了，還欠著一屁股的債，家里哪還有錢送禮，你們檢察官搞錯了吧”。

老實巴交的劉父一臉茫然。上午剛取的小劉體育教練的證言難道有誤？再次返回臨淄城里，教練道出的一席原委，讓檢察官們始料不及。原來，愛才心切的他，與李某打過多次交道，也深知其中厲害，這位中學體育教練悄悄墊上了自己的5000元私房錢，又說了一簍子好話，才為這名家境貧寒的學生圓了大學夢。握著檢察官的手，這位鬢發斑白的教練很無奈，“小劉是個好苗子，我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我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么個好孩子，因為窮就上不了學。這筆錢的事，我沒告訴任何人，我不圖什么回報，只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莒縣學生小王父親的一番哭訴，更讓王騰峰科長義憤填膺。這個山東貧困縣的貧困家庭，家里三個兒子，兩個大學在讀，生活困頓可想而知。小三兒又面臨升學，早就聽了好心人話的父親，背上家里僅有的一點寶貝花生、大棗，敲開了李某的辦公室大門，懇求李某幫忙，李話里有話地說：“不好辦啊，把握起見，要去托人活動活動啊。”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哪里聽得懂這些官話，這位家長被客氣的“請”了出來。“你就沒送過高水平運動員？”李某隨后將門外等候的教練叫進屋里，劈頭就問。四處借錢遭遇閉門羹的父親，一咬牙，把棲身的三間破瓦房抵押了出去，換取了6000元錢，含著眼淚打入了李某指定的銀行賬戶。

據檢察官統計，不得不向李某行賄的考生家長中，有70%是剛剛越過溫飽線的農民。正如此案公訴人、主訴檢察官張所濤在公訴詞中所言：要知道，上萬元，對他們來說可能是一個天文數字。

十天的時間，辦案檢察官行程近萬公里，先后取得李某及秘書宮某涉嫌受賄的證據419份，使案件偵查工作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1月24日，芝罘區檢察院以李某及其秘書宮某涉嫌受賄罪，做出批準逮捕決定。

已被批捕的宮某對自己的受賄行為供認不諱，而身為主任的李某則出爾反爾，企圖抵賴過關，其家屬更是通過律師拿出了飯費單據若干，以圖在贓款去向上做文章從而實現逃避處罰的目的。

公訴科主訴檢察官張所濤、副科長徐新介入偵查，參與提審，他們逐一核對相關證據材料。一線人手不夠，得知信息的二線老檢察官二話沒說，聽從局長統一調度，一樣沖鋒陷陣。資深老檢察劉文玉，患有細菌性結膜炎，但堅持與大家一起審訊、取證，一晚上加班下來，這位老檢察的眼睛已經腫得看不清東西了。根據主訴檢察官提出的建議，辦案人再次赴臨沂等九地市，取得證言材料67份及相關證據271份，為定案取得了充分的證據材料。

繼任副主任又中彈

2007年8月15日，經芝罘區檢察院提起公訴，法院以受賄罪分別判處李某有期徒刑5年，宮某有期徒刑3年緩刑3年。

同年8月25日，針對辦案中發現的管理疏漏，該院向李、宮兩人所在的高校發出了增加招生透明度、加強教師隊伍廉政建設的檢察建議。隨后，該校采納了檢察院的建議，取消了體育教學部對體育生的測試、錄取權力，將過去的一人定錄取，改由專家組共同確定，并在專家組形成意見的基礎上，由紀檢部門、招生部門、校領導審核，進一步增加了招生工作透明度。

然而，十幾天后，又出現了文章開頭的一幕。反貪檢察官幾經周折，找到了那位發“感慨”的學生家長，一系列的證據顯示：李某的繼任，體教部副主任于某在2007年度高水平運動員招生中有受賄嫌疑！

2007年12月17日，煙臺市檢察院領導對此案作出專門批示：一挖到底，妥善辦理。

2007年12月18日，霧鎖港城，幾十年未遇的大霧沒有擋住反貪檢察官的步伐。警車仿佛在大海中劃行，“這，要我到哪兒？”車上的于某問。“到檢察院喝茶！”反貪局局長宋超微笑著說。“我，我可沒有啥可說的”車里一時間變得凝重了。

對于即將開始的預審，辦案檢察官準備了數套方案。

訊問室里，蔣曰杰、王騰峰單刀直入，幾經攻心，幾個回合的較量，于某便敗下陣來。室溫十六、七度，他卻滿頭大汗，交代問題像竹筒倒豆子，態度較好。

辦案檢察官乘勝追擊，兵分三路，審訊、搜查、取證同時進行，又挖出了于某的秘書孫某受賄案！兩人相繼被該院以涉嫌受賄罪刑事拘留。

與李某“點撥”式的收受錢財不同，在學校的一片整改聲中，他更多的是被所謂的“師兄情”所擊倒。

對陌生人的任何好意，于某的立場十分堅定，然而，幾位當年體院師兄師弟所托卻是不能推辭的。事成之后，師兄師弟帶來的充滿人情味的“感謝”，自然就另當別論了。

又逢一年寒假，2007年12月20日，辦案檢察官再度帶領兩路人馬，沖破茫茫大霧，踏上了取證之路。

2007年12月25日，偵查科長王騰峰帶隊趕至濟南一所高校取證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圣誕之夜，年輕學子們沉浸在節日的氣氛中，而饑腸轆轆的檢察官們心中卻是感慨萬千。■

編輯：朱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