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說長征有什么圣徒的話,那么,這個圣徒便是她。
——哈里森·索爾茲伯里《軍事與泥巴》
中國婦女運動先軀蔡暢是黨內外知名的紅色大姐,她的家庭也是公認的革命家庭,哥哥蔡和森、嫂子向警予都是中共早期著名的領袖人物。蔡暢長達70年的革命生涯中,對黨、對革命的絕對忠誠與對親人的深沉愛戀交相輝映,凸顯出她熱烈純真的個性特點。隨手掬一捧歷史長河之水,透過水之清澈,我們仿佛觸摸到這位“巾幗領袖”忠貞不渝的情感世界。
從“毛妹子”到“革命圣徒”
蔡暢是清代著名將領曾國藩的后裔,1900年5月14日出生于湖南雙峰縣荷葉光甲堂,乳名毛妹子,是父母的第六個孩子。在故鄉群山環繞的紫云峰下,毛妹子隨兄姊割草放牛,栽花種豆,捉蝴蝶,采野果,度過了歡樂的童年。
母親葛健豪有著剛強的個性和堅定的政見,蔡暢兄妹成為共產黨人,受母親的影響極大。1913年,接受革命思想影響的母親變賣自己的衣服和金銀首飾等妝奩,帶著兒子蔡和森、女兒蔡暢及蔡暢的姐姐一起進學校求學。和母親一起在學校讀書的日子,是蔡暢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中的一段。她非常珍惜母親為她爭得的學習機會,讀書異常刻苦,每天直至深夜還抱讀不倦。因而她成績十分優秀,一連跳了好幾級,只用了兩年時間就讀完了別人四五年才能學到的功課。
母親在高級小學畢業后,回到家鄉辦了一所學校并自任校長。為了節約開支,蔡暢轉到母親辦的學校讀書,兼教音樂、體育課。十三四歲的蔡暢上音樂課時,要站在板凳上講,后排的學生才能看到她。
正當蔡暢潛心讀書之際,父親蔡蓉峰從上海回到家鄉,他素來認為女孩子應擅守“娘家做女,莫出閨門”的古訓,因而對蔡暢上學讀書很看不慣。這年夏天,他到一家地主家去了幾次,就擅自接受人家500元光洋的聘禮,將蔡暢許配給這家做小媳婦。一心想求學上進的蔡暢,得知這一消息,猶如五雷轟頂,驚呆了。
母親對丈夫為了幾個錢就把女兒往火坑里推的行為極為憤慨,更何況蔡暢又是這樣一個好學上進的孩子。她面對丈夫的不理智舉動,表面不動聲色,暗地里下決心讓女兒逃走。在母親的支持下,蔡暢逃婚長沙,考入周南女校音樂體育專修科,改名蔡暢。1916年春畢業后留校任體育教員。
哥哥蔡和森和毛澤東友誼深厚,他們在長沙就組織成立了新民學會,在國內反響巨大。在毛澤東、蔡和森等人的啟發幫助、耳提面命下,蔡暢懂得了許多革命道理,決定和他們走同樣的道路。
1919年,蔡和森組織留法勤工儉學,母親通過姻親關系,向曾國藩的女婿家借到600塊銀元,準備全家一同飄洋過海。次年1月30日,蔡和森、蔡暢兄妹及母親葛健豪、好朋友向警予成為華法教育會組織的第十二批留法勤工儉學學生,來到法國馬賽。
留學生活是艱苦的,由于發放的生活費非常有限,蔡暢一家人經常以馬鈴薯、空心粉、黑面包、大白菜果腹度日。但蔡暢精神上是充實的。課余工余,留學生們相聚美麗的蒙達尼公園,懷著憂國憂民的思想,分析國內外時勢,爭論救國救民之策。蔡暢開始不大發言,常靜靜地在一旁傾聽,細細體味人們闡述的道理。后來,在潑辣大膽的向警予的影響下,也變得慷慨陳言、直抒胸臆了。
1920年,趙世炎、周恩來、鄧小平、陳毅、聶榮臻等一大批熱血青年帶著追尋真理、振興中華的遠大理想也來到了法國。不久,蔡暢由趙世炎、劉伯堅介紹,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次年轉為中共黨員。為了方便黨的工作,蔡暢從里昂轉到巴黎,白天做工謀生養家,晚上做黨的宣傳工作。
在法國,母親做刺繡并從頭學習法文,最后也能讀法文報紙。1938年,周恩來到長沙時,在繁忙的統戰工作之余,專門把蔡母接來,年過七旬的葛健豪卻說不愿加重黨的負擔,還是回鄉下直至1943年病逝。
在艱苦卓絕的長征期間,蔡暢一直把她母親的一張舊照片帶在身邊。為了鼓舞大家戰勝困難,蔡暢和幾位留過學的黨員整天談論他們的經歷,談論在國外的學習情況、吃過的好東西以及去過的地方。他們每天談呀、笑呀,還開玩笑,有時還唱《馬賽曲》。這樣在漫長的二萬五千里崎嶇道路上進行宣傳鼓動,以提高長征戰士們的士氣。康克清后來把蔡暢講的故事和笑話稱為“精神食糧”。
對于長征,蔡暢沒有任何怨言。那時,她身材纖瘦,但意志堅強,給她備了一匹馬,但她很少騎,而是讓給傷病員騎,她認為他們更需要馬。《軍事與泥巴》一書的作者哈里森·索爾茲伯里這樣寫道:“如果說長征有什么圣徒的話,那么,這個圣徒便是她(蔡暢)。”
蔡暢從1915年到長沙求學,就再也沒有回過家鄉了,把童年的歡樂,少年的苦澀都留在了故鄉。可她并沒有忘記生養她的荷葉這塊神奇的土地,就連湘鄉中里立縣雙峰,都是根據她的建議確定的。家鄉人民也永遠懷念她,在荷葉光甲堂設了“蔡暢事跡陳列館”,并在烈士陵園塑了蔡暢雕像。
“大姐”與同鄉牽手異域
李富春、蔡暢都是湖南人,他們同年同月生,蔡暢比李富春大一個多星期。認識之初,李富春便親切地叫蔡暢“大姐”,因此,周恩來、鄧小平、陳毅等領導人都和李富春一樣,稱呼蔡暢為“大姐”,連身邊的工作人員,同事也這樣稱謂——“大姐”成了蔡暢的代名字。共同的革命志向使他們攜手并肩踏上了半個多世紀的風雨人生路,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和新中國的建設嘔心瀝血,付出了全部心血,他們浪漫的愛情旅途、平凡的生活細節感人至深。
一次留法學生聚會中,年輕的李富春邂逅了手捧著傳單的蔡暢,蔡暢那青春煥發的神采吸引了他。他追了上去,送她回家,一路談學習,談生活,談革命,還談到了新民學會,十分投機……蔡暢的母親葛建豪非常喜歡這個質樸活潑的湖南小伙子,熱情地招待他吃家鄉的辣子拌面。
1920年底,李富春到法國。當時正趕上北洋軍閥政府勾結法國當局刁難迫害中國留法勤工儉學學生,所以李富春一直沒有得到進學校的機會,他在巴黎一家機車廠當了4年工人,只是利用工余時間自學。起初,李富春還是信仰無政府主義的,到法國認識了蔡和森、向警予、蔡暢等馬克思主義者之后,開始研讀馬克思主義著作,很快就拋棄了無政府主義,站到馬克思主義立場上來。
蔡暢和李富春在一系列革命活動中相互了解,進而相愛。蔡暢喜歡李富春性格開朗,襟懷坦蕩,思維敏捷,辦事果斷,斗爭勇敢而堅決,待人熱情而有風趣;李富春愛蔡暢舉止文雅,儀表端莊,正直聰慧,性格堅強,有理想,有毅力,能吃苦,善思考。同時,李富春也愛蔡暢革命家庭中的每一個成員。蔡暢的母親、哥哥、嫂子也很喜歡李富春。當時,李富春除做工外,還在黨內和鄧小平一起編輯出版中共旅歐支部的刊物《少年》(后改為《赤光》),兩個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李富春和蔡暢談戀愛,少不了鄧小平這位“參謀”的“策劃”。
李富春和蔡暢頗帶傳統色彩的婚姻生活,以一個浪漫新式的婚禮而宣告開始。葛健豪作主,1923年3月的一天,李富春和蔡暢攜手走進巴黎市區一個半地下的咖啡館,想單獨慶祝這個大喜日子。沒有想到鄧小平提前得到消息,早早地躲在咖啡館里,當新郎新娘才坐下,鄧小平突然笑著出現在他們跟前,一邊道喜,一邊嚷著要為大哥、大姐證婚。16歲就留法的鄧小平天性活潑,操著一日濃重的四川口音,當著二人快言快語說,“怎么樣,該請我吃喜酒嘍!”
婚后不久,蔡暢懷孕了,性格倔強的她寧愿放棄做母親的權力,選擇“革命家”這一危險且神圣的職業。蔡暢的生活中本來就沒有預留孩子的位置,不是她不想要孩子,而是害怕他們的事業會造成孩子的不幸。考慮再三,蔡暢果斷地作出了人工流產的決定。她連連找了幾家醫院,可當時法國的法律是禁止墮胎的,蔡暢悶悶不樂地回到家里。母親葛健豪卻極為高興,因為她極力反對蔡暢去冒險流產,說是自己放棄做工也要撫養外孫。在母親和李富春的勸阻下,孩子終于還是生下來了。1924年春,蔡暢在巴黎剖腹生下一個女孩,葛健豪高興地說:“很像她爸爸呢。‘蔡暢’兩個字的法文字母開頭都是特,就給她起名‘特特’吧。”蔡暢兩口子覺得女兒是在特殊條件下來到人世的,起名“特特”很有紀念意義,于是欣然同意。為表示自己為革命奮斗終生的決心,蔡暢在產床上便做了結扎手術。

1924年底,接受組織安排,蔡暢和李富春忍痛離開還在襁褓中的女兒,到蘇聯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次年8月,兩人回國,投入了國內的革命斗爭。
海棠花艷情亦濃
2000年5月22日發行的“革命終身伴侶百年誕辰”一套一枚郵票,彩霞做底圖,簡捷、明快的構圖概括了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蔡暢和李富春這對革命伴侶相濡以沫的一生,反映出兩位革命者意氣風發、冰心玉潔的革命風貌。這枚郵票取材1956年他倆結婚33年的合影照。那時正值春天,晴朗的天,中南海家里院子里的海棠花開得很茂盛。不多時,便是各自的生日,一時興起,請人在自家院子里照下了這張照片。
兩鬢斑白的時候,他們之間的愛情依然煥發著青春的光彩。以往,戰火紛飛的日子里,他們沒有固定的家,夫妻倆時合時分,各自隨工作單位行動。在分別的時候,他們都把一顆心撲在事業上,置個人生死于度外;到會面時,就像重新得到一次愛情,互相愛得更深。李富春很細心,對蔡暢總是非常體貼。他每天晚上工作到很晚才睡覺,早上起來要開會。無論多忙,他總要到房里去看看蔡暢,因為蔡暢那時身體不太好,以致于警衛工作人員都開玩笑說:主任,又來請安了。
同樣,蔡暢很關心丈夫的飲食起居。李富春吃飯吃得非常快,幾口就扒了,幾碟子菜放在桌子上,他只是在跟前的碟子里挾點菜,遠一點他就不伸手了,所以蔡暢經常移動碟子。李富春患有肺氣腫、氣管炎等病,牙也不好,很受折磨,蔡暢就和廚師一起商量,怎么給李富春調配有營養又適合胃口的飯菜。李富春最愛吃的紅燒肉或紅燒豬蹄,更是燒得爛熟。吃飯時,她不停地給李富春夾菜,看丈夫吃得那么香,蔡暢總是親昵地笑丈夫是“老小孩”、“嘴饞”。
吃完晚飯,她就拉丈夫在中南海散步。有時周末中南海的禮堂放電影,她就邀李富春一起去觀看。李富春也非常理解蔡暢的一片愛心,兩人相伴出門,他總是幽默地說:“走吧,公婆公婆,公不離婆。”
蔡暢夫婦表達感情的方式保持了在法國擁抱接吻的習慣。有時晚飯后她和李富春出來散步,和同樣散步的鄧小平夫妻遇上了,詼諧的鄧小平會來上一句:“大哥大姐行個洋禮怎么樣?”蔡暢他們也不做作,大方地擁抱親吻一下。這時候,大家便一起舒心地笑起來,氣氛相當輕松。
1967年,北京動蕩不安。李富春被林彪、“四人幫”一伙打成“二月逆流”的“黑干將”,蔡暢也受了牽連。這一對革命夫妻把個人安危置之度外,卻終日憂國憂民,寢食不安。兩個人都極力使自己表現平靜,安慰對方,互相鼓勵。他們唯一的支柱就是相伴在一起,共同度過這艱難的歷史考驗。
1973年,李富春和蔡暢在困境中度過了他們的“金婚”。1975年年初,李富春積勞成疾,病危住院。蔡暢探視時,因自己感冒,怕感染丈夫,在特護病房外與李富春交談。無情的玻璃窗門將有情人分隔在兩邊,使兩人只能隔著玻璃傾訴。他們用紙和筆相互傳達國家的希望和夫妻的愛意。
1月9日清早,蔡暢在中南海接到醫院電話,請她火速趕到醫院,說李富春病情惡化。蔡暢坐著汽車風馳電掣般趕到北京醫院,上到病房樓層,鄧小平已經在電梯門口等著她,他握著她的手沉重地說:“大姐,節哀!”蔡暢手里的黑色紗巾無聲地滑落在鮮艷的地毯上,她渾然不覺,飛快地沖進病房,在病床前猛然剎住腳步,定定地站住,眼淚嘩嘩地涌出眼窩。突然用力甩開扶住她的秘書,大叫一聲:“富春!我來遲了!”淚如泉涌,聲悲音切,在場的人無不動容。
蔡暢喜歡聽毛澤東詩詞,聽革命歌曲。在病中,她讓身邊的工作人員給她朗誦毛澤東的《長征》詩和反映紅軍精神的《長征組歌》,一遍又一遍,百聽不厭,動情之時,潸然淚下。由于病魔的摧殘,她的記憶力衰退得厲害,連有的親人都記不起來了,但《東方紅》這首歌,她卻一直記得。直到病逝前,她還會用細弱的聲音,緩慢而動情地唱道:“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她用這首歌,表達一位老共產黨員至死不渝的崇高信念,向黨和人民作最后的告別……
1990年9月11日凌晨,深受人民愛戴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蔡暢,在舒緩的《東方紅》樂曲聲中,走完了她90年的人生歷程。蔡暢為中國婦女的解放、提高婦女的社會地位、保障婦女的合法權益嘔心瀝血,蹈厲奮發。她的一生,與中國婦女運動緊密相連,在中國革命史上,永遠閃耀著“蔡大姐”的人生輝煌。
留下的是不朽的風范
女兒李特特出生后,外婆葛健豪把這個寶貝外孫女領走了,小女孩是隨著外婆長大的。在上海時,蔡暢、李富春從事地下工作。嚴酷的環境,迫使革命者時時警惕,搬家更是三天兩頭折騰。每次,小特特跟在媽媽身后,穿行于大街小巷。她非常奇怪,為什么老搬家?而且每搬一次家,媽媽都給改一次姓。瞅空兒,她問媽媽:“媽媽,我爸爸叫李富春,我明明姓李,為什么老改姓呢?”蔡暢嚴肅地對女兒說:“小孩子不要什么都問,叫你姓什么你就姓什么,千萬不要記錯了。”
有一段時間,蔡暢一家人隱居在貧窮的石庫門小弄里。她和李富春成天在外奔走,把女兒孤零零地甩在家中。每天出門前,蔡暢在飯桌上放上一根油條、一個燒餅,告訴女兒說,午餐是油條,晚餐是燒餅,并囑咐女兒在家里不要應答外面生人的問話,然后她從外面把門鎖上。年幼的特特害怕極了,夜色來臨,她站在小板凳上,悄悄地向窗戶外面張望,一次又一次希望媽媽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偶爾老鼠的響聲或什么動靜,都讓年幼的特特毛骨悚然,她害怕得躲進被子里傷心地流淚,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蔡暢回到家,總是看到女兒蜷著小小的身子睡熟了,臉上淚痕斑斑,睡夢中還一次次哆嗦著——她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說:女兒,媽媽對不起你,將來革命成功了,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媽媽再多陪陪你。為了給女兒解悶,蔡暢從外面抱來一只小狗。從此,小特特整天和小狗呆在一起,和小狗說話,給它講故事,小狗成了她最好的“朋友”。
戰爭年代,李富春、蔡暢長期和女兒分開,他們也和所有父母一樣愛自己的女兒。長征途中打土豪時蔡暢分得一個花布書包,保存了幾年后,她捎給了女兒。在女兒準備考大學時,她幫助女兒“參謀”報考志愿,說:“我們是農業國,需要大量農業技術人員。”本想學航空的女兒接受了母親的建議,學了農業科學。畢業回國后,一直獻身于農業科研工作。60年代在農科院原子能研究所工作,“文化大革命”結束以后,回到中科院工作。
1950年,他們住在北京什坊院,這是他們到了50歲才有的一個固定的家。但這里離供應點較遠,公家給他們家配備了一輛供采購用的汽車。李富春和蔡暢覺得這輛車利用率不高,是個浪費,兩人就同負責采購的同志商量:“目前我們國家還很困難,把這輛汽車省下來交給公家就可以派點用場,你辛苦一點,騎自行車買菜好不好啊?”這位同志同意了兩位首長的意見。汽車上交后,遇到刮風下雨,李富春和蔡暢就叮囑他乘公共汽車、帶雨具。那位年輕同志感動地說:“兩位首長總像對我過意不去似的,其實,他們也是為了國家,我哪還有什么意見?”
李富春和蔡暢外出開會、接待外賓,穿著都十分整潔合體,蔡暢更是著裝入時,風度高雅。不過,那都是工作服。在家里,她和李富春都穿打補丁的褲子、襪子。負責照料他們生活的陳嫂對此最知情。陳嫂說:“蔡大姐愛整潔,她穿上帶補丁的衣服,也透著考究、利落。”平時,李富春和蔡暢吃飯很簡單,兩個人都愛吃辣椒,吃米飯時兩個人一葷一素一湯,再加一小碟辣椒,就都心滿意足了。吃剩下一些菜,蔡暢就用筷子撥拉到碟心,笑瞇瞇地對服務員說:“留起來下一餐吃吧!”?老兩口特別疼愛的是大孫子李勇。可是,李勇一上小學就自己洗衣服,從不用汽車接送。有時小孩子回來故意念叨誰誰家用汽車接了,蔡暢就耐心地講:“汽車是爺爺奶奶工作用的,不能辦私事,更不能接送孩子。”孩子心悅誠服。
國家給李富春和蔡暢的工資,完全用不著他們如此清苦。然而,這一對革命夫妻卻一直如此省吃儉用。1975年李富春病逝后,蔡暢把老兩口長期節省下來的10萬元人民幣拿出來,連同利息,一并交了特別黨費。秘書猶豫地問她:“大姐,要不要給你的孫子們留下一點?”蔡暢果斷地說:“不,這錢是黨和人民給我們的。富春去世了,我們應當把它交還給黨和人民,孩子們要靠他們自己去勞動。”
作為他們的女兒,李特特端莊高雅,舉止從容不迫。然而,在同事們中間,在生活當中,甚至走在大街上,人們絕對看不出來她會有那樣的家庭背景。她和兩個孫女住在一幢普通的居民樓里,三室的房子,有兩間臨街,成天為外面汽車的噪音和污染起急發愁,“放一杯水在房間里,你能看見那水在抖”。可是,真正讓她起急發愁的,卻是她為之致力了10多年的一件“老也做不完的事情”——1989年中國扶貧基金會成立,李特特從此成為扶貧一員。10多年來,她不辭辛勞、不計報酬地為扶貧事業奔走著,為貧困地區爭取到價值近2000萬元人民幣的經濟援助,幫助上萬人擺脫了貧困。
“目前,中國的老百姓雖然大多解決了溫飽問題,時下正全面建設小康社會,但畢竟還有不少人仍然沒有擺脫貧困,特別是咱們的有些農民兄弟與西部那些落后地區的人們,還需要全社會的扶貧濟困。”李特特意識到,扶貧是她找到的自己這一輩子最最應該干的一件事情,“我生長在這樣一個家庭中,從小受到的就是革命的人生觀和愛國主義教育,無論何時何地,祖國和民族的利益永遠在個人私利之上。親人們的行為和壯舉一直是我人生的一面鏡子。向他們學習、做像他們那樣的人,這對于我來說,完全是發自內心的,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責任編輯 梅 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