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厚流光

“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p>

——《榖梁傳》

夜幕慢慢降臨，黑暗中一個聲音在山溝里響起，陽光向著聲源慢慢地、慢慢地移近……

當陽光突破黑夜，晨曦照在蒲縹小鎮(zhèn)一個待開發(fā)的山林間時，一群“霧精靈”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了一個工地上，寂寞的山溝里發(fā)生了一件不尋常的事情。

“老李呀，你都五十歲的人了，上有老母，下有子孫，日子本來就緊，怎么還撿來個累贅呢？你平時幫東家助西家的也就算了，現(xiàn)在倒好，撿個娃到家里來，這不是明擺著犯傻嘛！”

“你不明白，老楊，你說我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活生生的人兒……你知道，人呀，這輩子什么都好還，可就這良心債還不起呀！何況人心都是肉長的。待會兒我就下山去辦領養(yǎng)證?！?/p>

“唉，你呀！真是自討苦吃。我看領養(yǎng)證的事過段時間再說吧，畢竟這是一輩子的事，哪天你覺得負擔不起了，可沒后悔藥給你吃。”

“我知道事情的輕重。趁今兒沒啥活兒要干，不然又要拖到猴年馬月了。這娃一看那水靈勁就知道是塊讀書的料，咱也讓她上上幼兒園。”

“幼兒園！天呀，你大腦出毛病了吧，跟什么過不去不好，偏要跟錢作對！現(xiàn)在咱蒲縹可只有一所幼兒園，一年的費用要好幾千，那你還存啥錢蓋啥房呀？依我看你還是先打個電話問問大嫂吧?！?/p>

“問總是要問的，這事不急。等生米煮成熟飯再講，那樣她也就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我想她鬧一段時間也就平息了。而且她也不是啥狠心的人，白族婦女可都是富有仁愛之心的?！?/p>

“這事你自己掂量著辦吧，我不摻和了！今兒我還有事，要去你自己去好了。哦，上次你借給那老農(nóng)婦的豬飼料錢還回來了，她還給你提來了一大籃子雞蛋，說是如果沒有你，她那幾頭豬就只能廉價出售了。哎，我看哪，雷鋒是后繼有人啰。”

“別開玩笑了，雷鋒啥人呀，我和他比不是往人家臉上抹灰嗎？那雞蛋回頭你給那農(nóng)婦送去，這山溝里沒幾家的日子過得寬松。一會兒，等我下山了，你幫我照顧一下那娃。”

“行了你，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交給我就是了。那小孩你給她取啥名了？”

“夏瑩！”

“蠻好聽的。這年頭呀，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你這號人了！你快點下山吧，不然辦事處該關門了?！?/p>

這山上的日子確實不好過，可老李這個普通的修路工人卻用行動向世人證明了人與人之間的純潔關系。不知有多少次，他讓困境中的人看到了曙光！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老李？知道他做的多如牛毛的好事呢？

老李微笑著下山了，快要落山的太陽將老李的影子拉得細長細長的，似乎想要將他永遠刻在這塊土地上。

“喂，孩他媽，家里還好吧？”

“嗯，還行！今天怎么有時間打電話回家了？”

“嗯……就是……”

“……有事吧？”

“沒，沒，我……嗯，我收養(yǎng)了個女娃?！?/p>

“什么？女娃！你賺到大錢了？成百萬富翁了？別忘了你孫子都三歲了！”

“這我知道，可家里再緊也不能眼看著一個生命消失吧！”

“好，好，那你就領著她在外邊過吧！”

嘟……嘟……

“我……唉！”

工地上的號角又一次吹響了，聲音回蕩在整個山谷里，一個無眠夜后老李還是不得不走向工地，平日的“恨晨光之熹微”之心卻換成了今日他那蹣跚的步伐。灰沉沉的臉顯得他是那么疲憊……但他理智地告訴自己：不管怎么樣都不能昧著自己的良心放棄那個小生命。五個小時里他想了好多好多，但當他推開房門時，他卻看到孩子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妻子的臂彎里。

“啥時來的？”

“剛到?！?/p>

“你不是……”

“你呀你，整天顧這顧那的，但從來不會顧自己，我嫁給你三十多年了，早就習慣了。不過這娃挺招人疼愛的，我把孫子也帶來了，咱一起養(yǎng)，就當是雙胞胎吧！看你累的，還沒吃飯吧！”

從此老李家里一根火腿腸分兩節(jié)，一塊餅掰兩半，哪怕只有一根冰棒都要將它化成兩份。夕陽染紅了天際，蒲縹這個歷史悠久的小鎮(zhèn)里又多了一段佳話……

【作者系云南省保山曙光學校曙光文學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