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的心計

明朝一代名妓杜十娘生得“渾身雅艷，遍體嬌香，兩彎眉畫遠山青，一對眼明秋水潤。臉如蓮萼，唇似櫻桃”。自13歲破瓜（指女子的初夜）到19歲，6年之中，久經歡場，閱人無數，飽經世事。

當“久蓄從良之心”的十娘決心將終身托付給“俊俏龐兒（指臉面），溫存性兒”的落魄公子李甲時，她用激將法，迫使老鴇兒以300兩的“跳樓甩賣”價，還其自由之身。由此，足見十娘是個心計過人的智慧女子。

李甲借貸無門，一籌莫展。十娘道：“妾所臥絮褥內藏有碎銀一百五十兩，此妾私蓄。郎君可持去。三百金，妾任其半，郎君亦謀其半。”李甲的好友柳遇春，被十娘對李甲的真情所感動，設法湊足了另一半，并騰出自家房子幫助這對有情人“喜結百年之好”。舉辦婚禮時，十娘又拿出20兩銀子，給李甲置辦新郎行頭。但她卻告之，此銀乃姐妹所贈。

后來，杜十娘與李甲“舍陸從舟”，游歷蘇杭，回浙江李家。臨行前，眾姐妹“送”她一只“封鎖甚固的描金文具箱”。十娘“也不開看，也不推辭”。待到船上，李甲因身無分文而愁悶。十娘取鑰匙開箱，又拿出50兩銀子給他。之后仍將箱子下鎖，不說箱中更有何物。

二人船到瓜州渡，遇到富賈孫富。此人垂涎十娘美色，假與李甲交好。飲酒暢談之際，因“懼怕老父”而“近鄉情更怯”的李甲，酒后吐真言，將心中的擔憂、煩惱盡訴“好友”。孫富心懷叵測，一番調唆，潦倒的李甲竟以千金之價，將十娘“轉讓”給孫富。

杜十娘悲憤交加，心灰意冷，站在甲板上，打開“描金文具箱”——里面滿裝著金銀翡翠、奇珍異寶，價值連城。她怒罵孫富拆人姻緣，痛斥李甲忘恩負義，利欲熏心。最后，抱著百寶箱，縱身躍入滾滾波濤之中……

后人評論此事，都以為孫富謀奪美色，輕擲千金，固非良士；李甲不識十娘一片苦心，碌碌蠢材，無足道者。其實，這場悲劇的“罪魁”應該是杜十娘自己。林語堂說，我們在獲取“世事經驗”的過程中，同時學會了虛偽矯飾，丟失了本性中的一些真誠。可不是嘛，杜十娘由于久經風月游戲場，對任何人、任何事，習慣性地存有幾分防范心理。因此，她雖決心將終身托付給李甲，但仍對這個“溫厚志誠，甚有心向她”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隱瞞自己的“三資”身價。“心計過頭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以致到頭來萬種恩情化為流水，深可嘆也！

（責編 何 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