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樹

去年春天，縣衛生局田局長的妻子柳云絮到南方旅游，回來時，除了大包小包的時髦服裝外，還帶回了20棵小樹苗，名曰“升官樹”。

柳云絮在縣中醫院上班，說是上班，其實每月只去醫院領一次工資，其他時間都閑在家里無事可做。然而她并不滿足，因為兒子在美國留學，每年都需要一大筆費用，僅靠她和丈夫每月那點工資遠遠不夠。她挖空心思想賺錢的點子，可現在人人都想賺錢，哪能輕易想出一個賺錢的好點子？后來，有人給她指點迷津，讓她去找吳大春。吳大春住在城東，是全城有名的點子大王。

柳云絮費了不少事兒，才在一間裝潢十分考究的房子里找到了這位“點子大王”。只見此人鼻梁上架著深度近視眼鏡，吞云吐霧地吸著“大中華”。

吳大春瞅了一眼柳云絮，問：“你是來求點子的？”

柳云絮點了點頭。

“求什么樣的點子？”

“能賺到錢的點子。”

吳大春喝了一口茶，問：“那你告訴我，你有什么技術？”

“沒有。”

“那你有什么特長。”

“也沒有。”

“好好想想，你在其他方面還有什么優勢？”

“都沒有。”

吳大春扶了扶眼鏡，說：“這可就難辦了……”想了想，又問：“你丈夫是干什么的？”

柳云絮說：“縣衛生局的局長。”

吳大春眼睛一亮，說：“衛生局的局長？你怎么不早說？有了！”

柳云絮急忙問道：“你想出了掙錢的好點子？”

吳大春說：“別急，我出點子可是要收費的。”

“多少錢？”

“1888元。”吳大春說，“先付錢后交貨。”

“貴了點吧？”

“不貴，這就叫你賺錢我吉祥。”吳大春絲毫沒有講價的意思。

沒辦法，賺錢心切的柳云絮忍痛付了錢，說：“把你的點子說出來吧，不過點子不靈你可要退款。”

吳大春狡黠地笑了笑說：“好吧，我給你的點子就是要你賣升官樹。”

柳云絮不解地問：“這升官樹到哪里去弄啊？”

吳大春湊近她耳邊，如此這般地指點了一番。

從那以后，柳云絮便開始從南方帶回一種小樹苗，美其名曰“升官樹”。升官樹狀似盆栽石榴，春夏兩季開紫紅色花朵，嫵媚艷麗，并能散發出一種濃郁的香味。把樹帶回家后，她先是到市場上買來20個大號樹缸，找人用車到城外運回來一車熟土，把熟土全部裝缸，然后把升官樹分別栽進去，最后還為每棵樹編了號。柳云絮把栽好的升官樹擺放在樓房里最顯眼的位置，就像在舉辦個人花卉展。

一天，縣衛生局財務科的副科長小王搬著一箱大補酒來到了田局長家里。田局長不在家，柳云絮接過酒問：“什么好酒啊？小王，還得煩你送上門。”小王說：“局長工作累，需要大補。再說了，局長喝了這酒，有勁！”說完，一臉的壞笑。柳云絮聽后，笑著說：“小王你什么時候也學壞了。”小王突然看到顯眼處的升官樹，便把眼光轉移過去，問：“柳姨，缸里栽的什么樹？這么好看。”柳云絮說：“這是升官樹，從外地引進的，可貴呢，250元錢一棵還不算樹缸。”“不貴，光聽這樹名也值500元。”小王說，“我先買一棵，看看這升官樹靈不靈。”說完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錢，塞到柳云絮的手里，搬起一棵樹出了門。小王走后，柳云絮點了點手里的錢，不多不少，整整3000元，頓時心花怒放。隨后她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藍皮筆記本，在上面記道：“×年×月×日，財務科小王買升官樹一棵，價格3000元。”沒過多久，小王當上了財務科科長。系統內不少人向他祝賀，有的開始請他吃飯。飯桌上有人問他升官的秘訣，他先不說。酒喝多了，才透露了一句：“要想升官，就栽升官樹。”說完，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頓時，全縣整個衛生系統暗暗刮起了一股搶購升官樹之風。沒多長時間，柳云絮家中的升官樹就只剩下了兩棵。柳云絮那藍皮筆記本上也記滿了：

×年×月×日：財務科小李買升官樹一棵，價格2000元。

×年×月×日：辦公室小趙買升官樹一棵，價格5000元。

×年×月×日：人事科小劉買升官樹一棵，價格3000元。

×年×月×日：縣醫院秦院長買升官樹一棵，價格4000元。

……

這些人都把買回家的升官樹，擺放在家中最顯眼的位置。但不管誰問起樹的價格，都異口同聲地說：“250元。”

柳云絮賣出最后一棵升官樹后，翻出藍皮筆記本算了一下賬，第一批升官樹賣出后，凈賺80000元。她手里拿著沉甸甸的鈔票，心里直夸吳大春給自己出的點子高明。她趁熱打鐵，又去了一趟南方，再次弄回了近50棵升官樹。可還沒等她賣出一棵，家中就禍事連連。先是房屋被人撬了鎖，家中被盜。她和丈夫都沒有去報案，外人也不知道她家被盜了多少錢，丟了多少貴重東西。接下來丈夫被紀委找去談話，讓他交代妻子柳云絮以賣升官樹為名，變相受賄的問題。起初，田局長很不配合，說柳云絮賣升官樹是公平交易，絕不存在受賄一說。后來紀委里的同志把一個藍皮筆記本摔在田局長面前，田局長看后，傻了眼。原來，是小偷在偷錢的時候連同筆記本也偷走了，還將它寄到了縣紀委。

最后，田局長被撤了職，衛生系統許多人也受到牽連。只有宣傳科小胡沒事兒，他買升官樹時，按照柳云絮定的價格付了250元，有人再見到他時，都戲謔道：“你真是一個二百五。”

（責編 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