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吃塹”，外國人“長智”

“一只南美洲亞馬孫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能兩周后在美國德克薩斯引起一場龍卷風暴。”

1983年洛倫茲提出的這個著名的“蝴蝶效應理論”，至今流行。以眼下的華爾街金融危機為例，華爾街已經掀起一場風暴，真不知全球經濟終將做何反應。

再以眼下的中國奶粉事件為例，事件發生后，美國、加拿大、東南亞一些國家等紛紛行動，一方面禁入和抽查中國奶粉，一方面加強對本國食品安全的檢查。

中國出現風暴，周遭急雨陣陣，很好理解。但中國奶粉危機，為何他國一片繁忙?奶粉畢竟不像次級債流動性那么強，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必須認真應對。中國奶制品主要以國內市場為主，出口較少。衛生部稱只有少量三鹿奶粉銷往臺灣，并未出口其他國家地區。依照常理，這些國家和地區應該高枕無憂，不必如此忙碌。其實，原因很簡單，他們怕重蹈覆轍。

“別人感冒，自己吃藥”，最典型的例子當數日本人。5月12日，汶川大地震，上萬間教學樓倒塌，數千名學生遇難，中國人悲痛欲絕。令人意想不到的是，5月16日，日本內閣舉行會議，專門討論加快學校危房改造的進程。會議決定，由中央財政安排主要資金，爭取在5年內完成全國4.5萬棟公立中小學校校舍的“補強計劃”。原來，阪神大地震發生13年來，日本有將近一半的公立中小學校舍處于“危房”狀態。最主要的問題是地方政府經費不足。中國汶川地震，促使日本內閣痛下決心。這叫做中國吃一塹，日本長一智。中國亡羊，日本補牢。中國一場風暴，日本未雨綢繆。

反過來，他人的風暴我們是如何反應應對的呢?你會看到，遠方的一場風暴，來到我們這里，往往是蝴蝶扇動了幾下翅膀而已，而且是得意地扇動翅膀。

有一個例子，若干年過去了，我過目不忘。一張國字頭報紙刊登了一則新聞，標題叫《西燒烤東泡湯克林頓暈菜》。講的是克林頓主政時期，美國西部發生森林大火，東部地區遭遇洪災。還有美國新奧良起颶風，看看中國媒體的標題：《颶風扯下美國的遮羞布》、《颶風撕破美國的臉》……其實，面對颶風，中國還有更重要的和更正確的事情要做。壘球最大的土地和環境規劃設計公司之一美國易道公司全球總裁喬·布朗說，導致新奧爾良悲劇的不是颶風，而是該市失敗的市政工程以及災后軟弱無力的領導決策。中國東部和東南沿海是臺風肆虐之地，中國應當從中吸取教訓，為此他提出了很多建議。

危機往往由人類制造，需要人類共同反省。如果說新奧爾良的悲劇就是中國的悲劇，汶川之殤就是日本之殤，你或許會覺得矯情。但是，如果說新奧爾良悲劇是人類的悲劇，汶川之殤是人類之殤，你應當沒理由反對。很顯然，沒有足夠的警醒，中國一樣會遭遇新奧爾良悲劇，日本人一樣會承受汶川之殤。

從他人的危機中學習經驗，往往很難，但代價相對較小。從自己的災難中汲取教訓，往往容易，但是代價實在太大。顯然，如果從一次次嬰兒奶粉事件中積累食品安全經驗，從一次次地震中學習校舍安奎建設經驗，代價太大了，也太不人道了。

人類就像一根蘆葦，在風暴面前非常脆弱。人類也很強大，因為他會思考如何應對各種風暴，薩特說他者是地獄。其實，他者不是一間地獄，而是一面鏡子，只需要你稍微調整一下思考的心態。

許浩然 摘自《雜文選刊》2008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