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種機器生產式的復制經常出現在安迪· 沃霍爾的畫作中, 當幾個、數十個乃至上百個形狀、色彩、大小、方向、肌理完全相同的形象排列在一起的時候, 你就不會再去關注對象背后的意義, 而被相同視覺符號組成的畫面產生的強烈視覺沖擊力所吸引。
多少人厭倦重復的事情, 但安迪· 沃霍爾不。
“我只是覺得人們每天做同樣的事,生活就是這樣。”這是在所有關于安迪· 沃霍爾(Andy Warhol) 訪談的記載中常常出現的一句話。如果他還活著, 在今年的8 月6 日正好80 歲。
重復、累加、堆砌, 這讓很多人無力的現實生活, 正是安迪喜歡的主題。比如他早期的作品《康寶濃湯》和《瑪麗蓮· 夢露》, 比如他的電影《睡覺》:全長8 小時, 片中除了一個人在睡覺,別無他物。另一部長達8 小時的《帝國大廈》除了帝國大廈外同樣沒有別的。它們唯一的特點就是可以看得到時間的流動和堆積。安迪相信人類的生活就是不斷的重復, 而他所要做的, 就是重復這些重復。“我只是把手放在事物的表面上。”安迪說, 以此反射人們企圖在表象之后尋求深度有多么的可笑, 因為那恰恰是人們在現實生活中感受無力、無法獲得滿足的證據。當然, 這也可能是我的杜撰之意, 安迪拒絕對他作品的任何引申猜測:“我的畫面就是它的全部意義, 沒有另一種含義在表面之下。”
安迪的生活也恰如他的作品一樣不斷重復和累加: 除了工作外, 他從不出門旅行; 二十多年只喝一種湯; 不看文字只看圖片; 從不做體育運動; 早餐只喝茶和維生素—而他卻津津有味。
當生活就是重復, 那么安迪如何享受其中呢?
他把藝術創作當成是一份工作, 而不是什么很高尚的為他人歌功頌德的活計, 正因如此, 安迪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待他、怎么寫他, 所以他可以沒有任何壓力地投入工作。他認為他之所以受到關注, 只是因為“他的助手都很好看”。
他只在乎自己所做的事情本身。安迪的創造性就在于他把生活的每件事都當成一件作品一樣看待, 例如他經常把對他的采訪也當做一次藝術而“所問非所答”, 以至于有一段時間“ 臭名昭著”。他在桌邊常年放著一個盒子, 放置所有經手之物, 叫做“時間膠囊”(TimeCapsules)。直到58 歲離世時, 安迪已經擁有612 個盒子, 僅一個盒子就含有200 多樣物品, 包括出版物、旅行指南、叫Goldilocks 的百老匯音樂劇、比薩餅、泛黃的明信片、照片、名人們寫來的“謝謝你”的紙條, 甚至一只薄紙包裹、裝在白色禮物盒子里的干尸人腳( 考古學家認為這是來自埃及2000 年前的木乃伊)。盒子滿了以后, 安迪就給它標注日期, 封存于庫。
在安迪的一生中, 他還是電影制片人、作家、搖滾樂作曲者、出版商、社交界明星, 如果嘗試用職業規劃理論來分析安迪的生活, 那么你將無章可循。但是有一點是明確的, 安迪一直都在做他喜歡的事情。他曾在1966 年一次重要的訪談中說:“我不會阻止夢露自殺,我認為人們應該做他們想要做的, 如果那樣能讓他們快樂一些, 那么那是她應該做的。”在他看來, 生活就是藝術, 因此他隨時都沉浸在創作中。以至于他們把畫畫、拍電影、寫書、看電視、聊天甚至是刷盤子和清潔地板都當做是消磨時間的方式。正如他常常說的:“不是忙著工作, 是忙著玩, 因為當工作是你喜歡做的事情的時候就是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