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貿易歷險記

2004年8月下旬，我們從北京坐飛機到烏魯木齊；在烏魯木齊住了二天后，又坐小飛機飛往伊寧，在伊寧市中心住了一個晚上后，次日一早，就搭班車前往霍爾果斯邊境線。

過了邊境哨卡后，就算進入了霍爾果斯。在霍爾果斯車站一下車，就看到一家“浙江賓館”。一打聽，說是一個溫州老鄉開的私營賓館。雖然檔次不高，卻是溫州商會在當地的聯誼活動中心。這也足以見溫州人的足跡無處不到了。但為了能夠更多地接觸到來進貨的哈國人，我們還是住到了當地最好的涉外賓館“霍爾果斯賓館”里。

在賓館里略微休息了一會后，就帶上馬仔和翻譯，一起去了邊境貿易市場。第一站，先到“霍爾果斯邊民互市貿易區”。在互市貿易區，到處可以看到從南方過來販賣各種輕工產品的批發商。其中絕大多數人，是浙江人。按照雅寶路一位大哥的引薦，我們找到了在那里做鞋子批發生意的老鄧。老鄧是杭州石橋人，原來也在北京天外天做生意，1995年來到霍爾果斯闖蕩。到2004年時，老鄧已經擁有了數千萬身價，分別在烏魯木齊、杭州、上海買了高檔公寓房，又在霍爾果斯建了一棟三層樓的別墅。當我們找到他時，他正在一排倉庫面前監督女工們給南方發來的鞋子換包裝，重新裝箱、打包。粗粗一看，他那天出的貨，足足有一卡車!據他自己介紹說，他兒子在對面的哈薩克斯坦做批發，而他外甥則在吉爾吉斯斯坦開店。老鄧自己就守在霍爾果斯為前線的子弟們發送貨物，平均每個月要走五個車皮的貨!其中，量最大的是毛絨拖鞋和旅游鞋；其次，是夏天的草席和草帽。為了能夠讓我們更好地了解中哈邊境貿易的真實情況，老鄧去管委會替我們辦理了通行證，又為我們加派了兩個當地的馬仔做保鏢。隨后，在馬仔們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邊境貿易區最神秘的發貨區。 在發貨區，你可以看到，人其實并不多。可再仔細一看，發現成交量都特別大，而來拉貨的竟然很多都是客車。據領路的馬仔介紹，這些客車其實都是老板們從哈國雇傭過來拉貨的專用車，并不是真正的客車。因為真正意義上的貨車很少，辦理通行證又不方便。所以，聰明的浙商們就想出了雇傭合法的班車來拉貨的辦法。他們往往在哈國請一些哈國人免費坐著雇傭來的哈國班車來中國旅游，而當班車進了中國國門后，就裝上貨再開回去。而那些來旅游的哈國人，則統一集中起來，坐另外的中國班車出境。這樣一來，就可以省掉不少的關稅了。我們在國門口，就見到了很多這樣裝滿了貨回去的哈國車。

考察的第二站。是國門前的“霍爾果斯中哈商貿一條街”。在那條街的兩側，是一家緊挨著一家的批發店。其中在銷售的小家電，諸如：電飯鍋、電暖器、插座等，好多都是浙江慈溪的產品，而絲綢多數是杭州和湖州產的，領帶基本上是紹興嵊州產的……可以說，幾乎就是浙江貨的一個縮影。

進入國門后，里面密密麻麻地停滿了等待檢查出關的客車和貨車。進去后，除了隨身行李外，人與貨都必須分離單獨進行申報檢查。好在我們也沒有攜帶多少東西，兩邊又都有人照顧接應，所以，很快就辦好了過境手續。但即使如此，海關人員還是建議我們把數碼相機和數碼攝像機留下，原因是擔心哈國方面的檢查人員會無故地扣留這類高檔物品。于是，我們就只好將數碼相機和數碼攝像機交給了老鄧派給我們的馬仔，讓他帶回去交給老鄧暫時保管。

出了中國海關后，車子開了不足200米，就來到了中哈分界線上。臨出境前，車子又停了一會兒，中國武警最后一次上車來巡視了一番，查看了一下各人的護照后，又囑咐了一番，就揮揮手，放我們過去了。隨后，開了不到50米，車子又在一條紅線前停了下來。這次上來檢查的，是哈國的士兵。他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話，我們的翻譯馬上讓我們大家都下車，排成一排，每人用右手舉著自己的護照，讓他們來一一地核對。而就在其中一個哈國士兵核對我們護照時，另一個士兵則仔細地掃描了一番我們車內的陳設。大概是翻不到什么好東西，就對著翻譯又嘰哩咕嚕了幾句，翻譯就馬上走進車內，亂七八糟地弄了幾下后，對哈國士兵打了個手勢。那個檢查車內情況的士兵看了，根據他的提示，迅速地找到一只精巧的小包，然后，就揮揮手，放我們入境了。事后，我從翻譯嘴里才知道，原來這是在變著花樣送對方回扣。一些浙江人為了少麻煩，經常故意在車內放幾件未申報的貴重物品，讓對方的士兵沒收，以此來討好哈國的士兵們，以便換回他們的迅速放行。

過了紅線后，就進入了哈國的海關。與中國這邊的現代化設施相比，哈國那邊的陳設顯然要落后了許多。但辦事效率，倒還不算慢。只是，必須如實地把自己所攜帶的美元、人民幣、歐元、金銀珠寶等硬通貨，都一一地重新填表申報。一起去的老蔣就因為少申報了2000美元，結果，就被沒收了。不過，在沒收了那筆錢后，海關很快就放了我們，拼命地揮著手，示意我們趕快上車走。老蔣還想繼續爭論，結果，被翻譯硬拖著走開了。等到出了大門，翻譯才松口氣，對老蔣說“你以為這是在咱們國內呀?這是在人家國家里，咱們不得不裝得老實點。過會兒，去阿拉木圖的路上，上來敲竹杠的人還要多呢。”

果然，在過了關還不到一公里處，我們就又被一組哈國的武裝巡邏人員攔住了。按照翻譯的提示，我們只得雙手抱頭，一動不敢動地坐在車內，等待著他們的檢查。只留翻譯下車去與他們交涉。翻譯很熟練地塞了幾張美元給那個小頭目，小頭目就揮揮手，放我們過去了。就這樣，一路上，在經過了近十次的攔截后，晚上八點左右，我們終于抵達了阿拉木圖，總算結束了這趟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探險”之旅。

我們在阿拉木圖總共呆了二天，住在老鄧兒子租的房子里。白天，跟著他們去亞聯大市場和中國大市場考察，晚上就老老實實地呆在家里吃羊肉，絲毫不敢出去亂走。因為聽老鄉們介紹說，外面隨處都是搶啊偷的，很嚇人。早在我們去之前一個月，一個紹興老板就在街上被人搶去了錢包，還被歹徒刺了一刀。而那些罪犯，其實，多數不是哈國人，而是跑到哈國去做生意，又混不下去了的新疆人。真正的哈國人，會明著來敲竹杠，卻不會搶、也不會偷。因為那是他們的地盤，他們根本用不著搶，就會有人主動把錢給他們送過去。

講到阿拉木圖，不能不講那個遠在郊外的露天批發市場。事實上，那里原先根本不是一個市場，而是一個停車場。因為好多中國商人都把貨卸在那里，所以，慢慢地，就在那里形成了一個露天批發市場。這個露天批發市場的營業時間，是在凌晨二點多至早上九點。白天，遠遠一看，全是集裝箱；到了下半夜時，就不時地有人開著車集中到這里來了。商販們把集裝箱的門一打開，就在集裝箱旁邊做起批發來。條件好的，在裝貨的集裝箱旁邊，再擺一個空的集裝箱，當作辦公室用，里面還能裝上暖氣一類的設備。而那些條件差的，就只能冷凍凍地站在集裝箱門口做生意了。為了抗寒，好多原來不會喝酒的浙江人，都慢慢地練出了高酒量來。而據說，目前經營這個露天批發市場和亞聯市場及中國大市場的人，竟是哈國前總理的兒子。由此也足見這項業務在哈國的舉足輕重了。

兩天后，我們按預定計劃，坐哈國的大巴車回到了國內。這次倒還順利，因為我們隨身攜帶的都是哈國當地的特產，再也沒有中國貨可以讓哈國人搜刮了。所以，那些在邊境線上巡邏的哈國士兵們，也就懶得理我們了。當天晚上，回到霍爾果斯后，老鄧給我們洗塵。又住了一天后，就坐小飛機回到了烏魯木齊，就這樣，結束了一次中哈邊境之旅。

通過這次考察，給我的總體感覺是，哈國方面輕工產業非常落后，尤其是紡織、五金、餐具等，基本上都是從中國進口。而哈國雖然人口不多，可因為阿拉木圖特有的地理位置，使得那里的貿易能夠迅速地擴展到中亞各國和東歐各國。所以，在阿拉木圖做生意，主要是面向中亞和東歐地區進行批發，而不是面向哈國本地人進行零售。據統計，至今為止，銷量排在前十的依次是毛絨拖鞋、電吹風、旅游鞋、圍巾披肩、彩電、取暖機、電風扇、手套、草類制品、床上用品。所以，大家如果剛好生產此類產品，而又偏重于價格低廉的話，就可以試著去那里跑一跑。請記住，霍爾果斯口岸每年10月底后要閉關一段時間。所以，去之前，最好打聽清楚開關的具體日期表，并最好與當地的旅行社取得聯系，讓他們來安排你們的行程，這樣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