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公訴人在遇到“突襲證據”時往往請求法庭延期審理,待證據補充后繼續庭審。但這一手段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相反,新律師法卻賦予了辯護律師在審查起訴階段獨立的調查取證權和全面的閱卷權律師較之以往將更容易發現案件中可能存在的證據瑕疵,以及一些可以證明犯罪嫌疑人無罪、罪輕的線索。與此同時,現行法律并未規定律師在庭前有向檢察機關展示證據的義務。由此,律師在證據掌握方面形成了單向的信息優勢,這必將在控辯雙方之間形成新的不平等關系,公訴案件的證據體系在提起公訴后出現新變化的可能性及公訴人出庭支持公訴受到辯方的證據突襲的風險均大大增加。為解決這些問題,學者們呼應在修改刑事訴訟法時,引進庭前證據開示制度。畢竟,這只是一種期待,“遠水解不了近渴”。筆者立足現實,結合一案例,介紹幾種策略。
一、案情
2007年11月2日凌晨2點,在319國道上,一場車禍打破了夜晚的寧靜。一輛黑色桑塔納汽車越道與相向行駛的摩托車相撞,造成摩托車駕駛員張某死亡。經查,汽車駕駛員王某無證駕駛該車,該車為報廢車輛,并且在高速行駛過程中,接聽家里妻子打來的電話。在事故發生后,王某為了逃避法律的追究,指使與自己在同一車上的羅某頂替自己承擔責任,王某離開事故現場。
在庭審過程中,王某的辯護律師為了證明王某沒有作案的時間和空間,誘導證人彭某作偽證。證人彭某證實:“2007年11月2日凌晨,王某沒有到外面做任何事情,王某是在自己家里和其他二人一起打麻將,中途也沒有離開。”公訴人通過對另外二個打麻將的人詢問,證明那天自己根本沒有打麻將。
辯護律師為了證明這起事故是羅某所為,出示了兩份新證據,一是羅某的C1機動車駕駛證,一是沒有法人資格的汽車技術鑒定中心的鑒定結論,證明該汽車的性能符合駕駛標準。經查,羅某根本不會開車,而且這一駕駛證是剛剛通過非法途經獲得的“真實”的機動車駕駛證。
當犯罪嫌疑人一直否認自己的犯罪行為時,公訴人通過細心查證,進一步詢問羅某,及案發前王某所接觸過的人,得出犯罪嫌疑人的供述是假的。
最后,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證據之間能夠相互印證,公訴成功。
二、公訴人在庭審中應對“證據突襲”的幾種方略
在庭審時,辯護人往往出示一些新的物證書證,或提供新的證人證言,或對被告人、被害人進行誘導性發問,以達到減輕或免除被告人應負罪責的目的。在面對案件證據發生變化時,公訴人如何應對才能確保出庭質量,筆者根據司法實踐,分情況予以介紹。
(一)辯護人誘導性發問的——“請審判長予以制止”
在辯護人向被告人發問時,公訴人應認真傾聽,隨時注意辯護人的發問方式是否具有誘導性以及被告人的供述和辯解較以前有哪些變化。如在這一案件里,公訴人發現辯護人進行對羅某進行誘導性發問時,應及時要求審判長予以制止或糾正。對于辯護人對被害人、證人等其他訴訟參加人的發問,如果辯護人對案件的關鍵性問題采用誘導式發問,足以導致案件認定的變化(主要指罪與非罪、此罪與彼罪、量刑時刑格上下的幅度,引用法律條款的變更等)公訴人應堅決指出,請審判長予以制止或糾正對于其他情形,公訴人可視不同情況酌情處理,要以庭審活動正常、有序進行為原則和出發點。最大限度地保證法庭查明事實真相,正確適用法律。
(二)被告人當庭翻供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在法庭上常會出現被告人當庭拒供、翻供的現象。對于此種情況,公訴人在訊問被告人的過程中,要利用被告人的供述和辯解與其他事實證據之間的矛盾,揭露被告人當庭供述的虛假性,以迫使其交代罪行。一切犯罪活動都離不開一定的時間、空間、動機、手段、客體、危害結果等基本要素。諸要素之間存在著必然聯系,從而構成了犯罪活動的客觀規律性。被告人的供述和辯解必將受到這種規律的驗證和制約。被告人認罪后又變供、翻供、故意歪曲事實,勢必違背客觀規律,破壞犯罪事實的真實性和事物之間的內在聯系,使前后供述和辯解之間、供述與其他證據之間發生矛盾露出破綻。公訴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揭露:(1)供述自身的前后矛盾;(2)供述與證據的不一致;(3)供述與同案犯供詞之間的矛盾;(4)供述與歷史事實相違背;(5)供述與自然條件相違背;(6)供述與某些規章制度不符;(7)供述與風俗人情不符;(8)供述與某些常識相悖;(9)供述在邏輯上存在矛盾等等。這些矛盾既為我們運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策略提供了可能,又是迫使被告人坦白認罪的有力武器。如在這一交通肇事案件中,公訴人可以詢問犯罪嫌疑人王某當晚接觸過的一些人,攻破王某自稱沒有實施犯罪行為的供述,讓其辯解自相矛盾。
我們要抓住犯罪嫌疑人口供中的主要矛盾,設計安排發問方式和訊問順序,力求使發問有較強的系統性、連貫性和邏輯性,環環相扣,相互銜接,使其無機可乘,完全陷于被動之中。同時要有針對性地進行政策、法律、道德、前途等思想教育,促其權衡利弊,盡快認罪服法。
(三)辯護人當庭提供新證據的——“由表及里、去偽存真”
在庭審階段,辯護人通常會向法庭提供一些由其收集的證據來證明被告人無罪或罪輕,影響控方證據的證明力。對這些證據,公訴人要迅速分析、比較其證實內容與已經掌握的證據的差別及矛盾。以及所提供的證據本身存在的矛盾,據此進行質證。如在這一交通肇事案件中,公訴人首先問明羅某是如何獲得C1機動車駕駛證以及汽車技術鑒定中心的鑒定結論的效力,再根據已有證據,并結合證據“三性”對其進行分析論證,切忌不置可否或不假思索地一概否定。辯護人當庭提供的證據大致有三種情況:
第一種情況,辯護人所出示的證據與公訴人所出示的證據為同一來源,但內容有所變化。對這種情況,公訴人應首先著重從實體上對辯護人出示的新證據與原證據的內容變化進行分析,同包括被告人供述和辯解在內的其他證據進行比較,指出辯護人提供的證據不能否定公訴人已出示證據效力的原因和根據,排除同一證人就同一事件所作的不同證言都具有證明力的可能性。必要時還要指出,如果采取不合法的手段收集或提出虛假的證言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如果上述方法尚不能解決證據的矛盾問題,公訴人應建議法庭通知證人到庭作證。
第二種情況,辯護人出示了公訴人并不掌握的證據。這種情況需要公訴人處變不驚,沉著應戰,隨機應變。注意抓住三點:一是對辯護人取得證據的程序進行分析審查,發現程序不合法的,無需質證,就可提請法庭不予采信。二是公訴人應對證據實體方面初步審查,如果此證據涉及罪與非罪、此罪與彼罪、罪輕與罪重或突破量刑幅度時,公訴人可依現有證據對此新證據予以否定,或建議延期審理,要求撤回補充偵查。三是辯護人出示新證據所證明的情況,公訴人已獲取的證據可以予以解決的,可以補充出示證據進行質疑。如果辯護人提供的新證據僅系本案的酌定情節,公訴人認可與否都不足以影響認定事實、適用法律的,則可以不予理會
第三種情況,公訴人已知曉但忽略的證據,或公訴人認為經出示其他證據而無須再過多出示的證據,被辯護人視為有利用價值而出示。對這種情況,控辯雙方都掌握的證據因舉證主體不同有所側重時,如此證由辯護人出示,公訴人可表示認可,也可以對公訴人不出示此證據的理由作簡明扼要的說明或補充出示證據。
(四)被害人改變證言的——“由此及彼”
被害人往往是對某一犯罪行為的直接指控者,其陳述在案件中起著支柱作用,但有時由于某種客觀因素的出現,導致被害人作出與原陳述有實質性不同的表述,且該證據直接關系到對被告人罪與非罪的認定。對此種情況,公訴人首先要告知其依法作證的義務及作偽證的利害關系,并且應當要求其說明改變原有證詞的依據和理由,如果有足夠的理由說明被害人改變證詞是違背案件事實的,公訴人應當充分、準確地運用間接證據揭露事實真相,要求被害人如實作證。也可以對被害人提供的前后證言進行比較分析,提出矛盾點,找出新證言違背客觀事實之處,并結合該案的其他證據,指出其原陳述同其他證據可相互印證,闡明其原陳述的真實性。但如果被害人堅持虛假陳述,庭上又無其他證據予以否定的,可以要求法庭延期審理,休庭后應查清其如此陳述之原因,以備再戰。當然,對辯護人或被告人提供的取證程序合法、內容客觀真實、符合實際情況的影響定罪量刑的證據,公訴人應當進行認真的分析研究。如辯護理由及證據確能成立,應從維護被告人合法權益的角度,建議法庭休庭,經調查核實確屬真實的,應根據情況撤回起訴或補充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