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熟女打敗的青春哪堪回首

　　見到于彥的時候我19歲。于彥是杜錢錢的舅舅，那時候杜錢錢總是跟在我身邊，罵都罵不走。我們一起玩電腦游戲，一起K歌，一起在步行街上轉圈圈，一起張大嘴把麥當勞的蛋筒全塞進去……我們都才19歲，都沒有錢。
　　杜錢錢沒有錢，就提議我們去找他的舅舅，他說他的舅舅叫于彥，在證券公司做經理，我們去請教他怎樣才能有錢。
　　所以我就見到于彥了。
　　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接受采訪，我才知道，原來沒有錢又平凡的杜錢錢有那么有名的舅舅，還那么有錢。
　　電視上，于彥每天在財經節目中分析金融走勢。他說話的時候特別沉穩，沒有一點兒多余的動作，他的手指偶爾交握在一起。
　　說實話我也上過電視的。
　　我上電視是因為闖紅燈。市里那一次抓得很嚴的，曝光了10個闖紅燈的人，我是其中一個。
　　我那天裹著大睡袍，趿著木拖鞋到馬路對面的餐廳買早餐。早知道會上鏡，我一定會打扮得漂亮一些。會穿我最喜歡的miumiu的裙子。
　　那天于彥接受完采訪，我去拉他的頭發，又使勁兒看他的睫毛。他又好氣又好笑地揉揉我的頭發，主動拽了拽自己的，說真的，真的，全是真的。
　　“只是眉毛被化妝師拔掉了幾根而已?！彼f。
　　他笑得那么溫和，我一下子就迷上他了。
　　
　　我告訴杜錢錢我愛上于彥了。杜錢錢說我瘋了。他說35歲的男人有什么好，只會工作，一點兒也不會玩了，那么無聊，你愛他，還不如愛我。
　　我讓他去死。
　　 我每天去于彥工作的證券公司，每天在他的面前轉悠，我給他買早餐，穿著短短的裙子在他的面前學貓步，拿著數碼相機拍他用過的東西，連廢紙簍也不放過。
　　我就是這樣喜歡他，就是這樣愛他。我愛他的沉穩，愛他的博學，愛他的寬容，愛他的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我喜歡比自己好的人，所以我不喜歡杜錢錢，杜錢錢和我一樣青春，我了解他比了解自己還要多一點。和他在一起，我們大概還會在步行街上比賽吃蛋筒很多年。
　　杜錢錢說于彥不是好人，雖然他很有錢，但是他有很多女朋友的。
　　他說那些女人都比我成熟，比我優雅，有很好的工作。還有那個所謂品位的東西。
　　我撩起劉海給杜錢錢看，我的額頭像小孩子一樣，有細細的茸發。我說杜錢錢你看我的臉，那些女人有我年輕?有我好看嗎?杜錢錢看了一眼就頹了，垂著頭，“沒你好看。”
　　我得意洋洋地放下頭發，拍他的肩，“那不就得了。”
　　于彥是成熟風趣的男子，我決定當他交往的女友中最年輕的一個。
　　我最年輕，所以我肆無忌憚，那天我和杜錢錢去了他的家，美其名曰學習證券，他去接電話的時候，我把杜錢錢趕走了。
　　于彥出來的時候，我的衣服和仔褲胡亂地扔在地上，除了黑色的內衣，我的身上，什么都沒有。
　　扁扁的月亮掛在紫色的天空，黃澄澄的，像一只檸檬。我坐在筆記本邊，仿佛也像月亮，有淡淡的光輝，我從來不覺得自己那么美，從來沒有那么著急讓別人說我美。于彥的眼里有詫異，還有喜歡。
　　我坐在筆記本旁邊，指著電腦里的k線圖。“我覺得，還是我的線條美一點。”
　　說完這句話，于彥就投降了。
　　他抱著我，抱了很久很久。
　　我們就這樣，愛了。
　　
　　我愛著于彥，我想要他也愛我。
　　杜錢錢故意燒壞了他的筆記本，于彥也不怎么在乎，他說他知道，杜錢錢是為他的小壞女友。
　　我鉆到于彥的懷里，說你再說一遍，我的小壞女友。
　　他又說了一遍。我趴在他的背上，我看到他毛茸茸的生機勃勃的頭發，像一粒栗子。我貼著他的臉，那是一只屬于我的栗子。
　　我就這樣愛著于彥。我愛他，我想這輩子我只能愛他，再也不會愛別人了。
　　過完20歲生日，我見到了于彥的前女友。杜錢錢沒有騙我，于彥從前有很多女朋友的。那個女人是于彥的同事，我看一眼，就知道她為什么輸了。她不再年輕，已經30歲了。
　　我要于彥教我開車。是在郊區的馬路上，很少有人經過，有黃黃的蘆葦還有兩人高的樹，沒心沒肺地開著紅花。于彥說那紅花像我。
　　是的，我就是那紅花。我想讓他知道這樣年輕的身體里住著這樣年輕的我，我愛他，是他的光榮。
　　一度，我還和那個老女人共進午餐，是去于彥公司的時候，我不介意和手下敗將一起午餐。老女人說起她年輕的時候，她說她很羨慕我。
　　我真的很得意。除了羨慕我，她還能說什么?
　　我就這樣，和于彥愛著。
　　某一天，我和于彥在一張大床上醒來，后來，他就出差了。去了上海，是一個長期的培訓。
　　他偶爾給我打電話，要我外出注意安全，要像一個好女孩，不要一個人亂跑。他那么忙，后來電話就少了。
　　后來，我給他打電話了，直接打到酒店的。我想要是聽到女人的聲音，我就用電話線掐死她?？晌覐膩頉]有聽到女人的聲音。
　　我覺得那么甜蜜，我一直在等于彥回來。我沒有想到，于彥回來的時候，告訴我他要結婚了，而且新娘不是我，是另一個女人，他在上海工作時認識的，32歲了。他說他愛她，他們也很適合。他說他暗示我分手了，他以為我懂，他去外地出差，那么長的時間，本來就是一個分手的理由，他的那些類似長輩的叮囑，都是說分手，他以為我懂。
　　我不懂，我怎么會懂?我見到那個女人了。那個女人，32歲了。
　　我不懂，那么老的女人，那么那么老了，不敢穿露臍裝了，吊帶小衫只能看看了，眼角養小魚了，為什么是她，不是我?
　　
　　我說于彥我可能懷孕了。
　　我忘了說那一天，我們在一張床上醒來的那天，那天于彥有些喝醉的，明顯他是有些后悔的。他看我，看了很久，說對不起。于彥很鄭重地問我懂得怎樣避孕嗎?我說我不懂，其實我懂。他開車去買了藥，他要我一定記得吃。
　　我沒有吃，偷偷扔掉了。
　　那時候我想懷孕也很不錯的，為愛的人懷孕，那該是美好的事情。所以我將藥扔掉了。
　　我告訴他我將避孕藥扔掉了，我已經很久沒來了，我可能懷孕了。他不能不要我，更不能為那個老女人不要我，杜錢錢知道了，會嘲笑我，我的朋友知道了，也會嘲笑我的。我說那個老女人，她什么地方可以打敗我?我說要是你嫌我游手好閑，喜歡她的工作，我可以學。我這么年輕，人生有無限種可能，我可以變成任何人。你喜歡她什么，我都可以學。
　　于彥帶我去醫院，他說別的可以再討論，先確定我懷孕沒有。我應該去檢查的，不該對自己這么不負責。
　　我去了。結果是我沒有懷孕。
　　所有的檢查都是陰性，我真的沒有懷孕。
　　現在，我就覺得自己像一個笑話了。
　　我說于彥你為什么不要我，于彥的話很少，其實一直以來，他都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只是說我們不適合，我走的時候，一點兒也沒有哭，我上去咬他，他也不生氣，他甚至也不解釋，他只是問我，是不是鬧完，你就可以走了。
　　
　　于彥結婚了，和老女人去了上海，我就不擔心會遇到他了。
　　我沉淪了很久。后來沒有遇到于彥，卻遇到他的同事，那個被我打敗的老女人了。
　　我問她，“你說過你羨慕我，是真的嗎?”
　　她說是真的。
　　“連你都羨慕我，為什么我會輸給她呢?那個老女人?”
　　她笑了。眼里有好氣，有好笑，更多的卻是溫柔。她說小妹妹，我羨慕你年輕，但是你知道嗎?如果讓我回到20歲，我一點兒也不愿意，因為20歲的時候，我除了年輕，什么都沒有。
　　證券交易所里忙得沸聲盈天，她說完，笑笑。很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