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忠高說,自己曾經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從小,母親就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以至于臺大畢業時他的衣服都很少自己洗。直到24歲那年服完兵役赴美留學,他才開始逐漸體會到獨自生存的艱辛。
“剛出國的第一年,我特別想家,幾乎每周都要掉眼淚。只要一放長假,我就往臺灣跑。”謝忠高說,在美國第一次放圣誕節的假期,他就迫不及待地飛回臺灣,而因為春節根本沒有假,他只能打電話和父母互相問候一下。

在臺灣生活、學習24年,在美國學習、工作16年,謝忠高有時會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人,“其實我做事的思維方式都是在美國建立起來的。”但事實上,他骨子里卻有一種中國式的傳統。
2004年,在繼設立了上海代表處后,永威投資有限公司準備在北京設立代表處,擁有豐富風險投資經驗的謝忠高被邀請擔任北京代表處的總經理。
40歲這一年,謝忠高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舉家遷居北京,在這里開拓新的事業,“那個時候我就想,自己受過這么多中國文化的教育,又在美國學了那么多東西,哪里是我接下來最好的舞臺——顯然是中國。我可以西學中用,或者中學西用,在這里可以做非常多的事情。”
作為一名職業經理人,尤其是風險投資公司的經理人,應酬多似乎是司空見慣的,但謝忠高卻謝絕了幾乎一切的應酬。只要手頭的工作一結束,他就趕著回家與兩個孩子作伴。“我來北京三年了,從沒和別人去卡拉OK過,唯一去過的兩次還是和我妻子一起。”謝忠高笑著說,因為平時出差很多,所以他要抓住能和兒子、女兒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否則小孩子會和他情感疏遠的。
當然他也有遺憾,那就是和父母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了。“這點說起來我也覺得自己不是很孝順,”謝忠高說,他的父母和一個哥哥住在溫哥華,一年中他們能見面的機會并不多。“成家之后,我們基本上就是自己的一個小家過春節。”但2008年即將到來的這個春節,卻讓謝忠高非常期盼,因為1月31日,永威投資臺北、上海、北京三個辦公室的同事將第一次齊聚總部臺北——“吃尾牙”,這也是臺灣公司的慣例。謝忠高的父母也會從加拿大回到臺北,等著與兒子、兒媳還有孫子、孫女團聚——自從1988年離開臺灣赴美求學,20年后,謝忠高終于又有機會在臺北與家人一起過春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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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臺灣過“湖南年”
謝忠高的祖籍是湖南,他的母親是臺灣澎湖人。他用閩南語自稱是一個“芋仔番薯”。“芋仔”是指從大陸到臺灣去的人,“番薯”指臺灣當地人。他說,“我是一個combination。”
在謝忠高的記憶中,小時候家里的條件不太好,因此過年對于他們這些小孩來說,就意味著要度過一段快樂的幸福時光。
除夕夜的年夜飯里肯定會有一條魚,而且不能吃完,一定要剩到隔天。另外,每到過年時謝忠高最盼望的一道菜就是:臘牛肉炒冬筍。
“以前我在臺灣經常有機會吃到臘牛肉,但不知道為什么來了內地卻看不到了。”謝忠高一邊回味一邊描述,“臘牛肉和冬筍兩樣菜都脆脆的,炒到一起,再配上一些辣椒粉,又脆又辣,非常可口。”
而令謝忠高意想不到的是,他在美國無意中發現了一家華人餐館也有這道菜,但當謝忠高向店老板提出要買臘牛肉時,立刻被對方回絕了。因此他只能經常光顧這家餐館,回味兒時年夜飯的味道。
總之,臘肉是謝忠高每到過年時最盼望吃到的美味之一。“有一個伯伯,他是祖父的同鄉,每次春節時都會帶湖南的臘肉來。我們去他家玩的時候,總會看到他家院子里掛著很多香腸和臘肉。”謝忠高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家里有一個小房間,天花板中間吊著一根繩子,上面掛著過年時別人送來又沒吃完的臘肉。
由于謝家在臺灣的親戚不多,因此過年時走動的大多是“老鄉”。“每次過年,都會有一個祖籍山東的伯伯,從永和騎腳踏車到我家來拜年。”每逢長輩到訪,孩子們就會很開心,因為只要有客人來,他們就會有壓歲錢。但往往客人一走,這些剛剛拿到手還沒來得及“捂熱”的壓歲錢就會被父母“強行”收回,理由是他們還要拿這些錢給別人家的孩子當壓歲錢。
另一件給謝忠高留下很深印象的事就是放鞭炮,“我的膽子比較小,不敢放那種聲音很大的,像沖天炮,我只敢看著哥哥他們放,而我自己只敢玩‘摔炮’、‘金魚火花’這種小炮。”
那時候,從謝家住的平房走出去就是巷子,巷子外有一條水溝。在那里,謝忠高喜歡和小伙伴們一起玩一種叫“水鴛鴦”的炮:長得像一根細細的洋煙,點著了放在水里,“嗤”的一聲,它就會在水面上沖出去很遠。
過年時,大人們聚在一起最多的消遣方式就是打麻將。湖南老鄉們聚在一起,說的自然是湖南話。“從小我就聽家里的老人講湖南話,小時候還會說一點,因此對大陸感覺一點都不陌生。”謝忠高說,當他長大一點之后,全家就搬到了臺北。“我媽媽的親戚都不在那里,所以我們家過年反而是臺灣的味道少一點點,大陸的味道要濃一點點。
家人團聚就是過年
自從到了美國,謝忠高坦言,過春節的氣氛也越來越淡。盡管他就讀的斯坦福大學華裔學生比較多,每逢春節,中國學生也會開一個新春聯誼會,大家熱鬧一下,但因為春節不是美國的法定假日,因此,每個春節總是過得很匆忙。
“在美國過節氣氛最濃的還是感恩節,尤其是上班之后,在感恩節的前一天,公司就會給每個人發一只冷凍的大火雞。”謝忠高說,直到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有了一對可愛的兒女,圣誕節和孩子的生日就成為他最重視的兩個節日。每當圣誕節來臨,謝忠高的妻子就會提前采購各種裝飾品,把圣誕樹點綴得十分漂亮,當然,他們還會給兩個孩子準備好禮物,“我和妻子會對他們講,你們要很乖,才能收到圣誕老公公送的禮物。”
而每當孩子的生日一到,謝忠高和妻子都會花很多心思,精心準備一個生日party:請人來家里表演,在院子里放一個大大的充氣墊子,讓孩子們在上面跳來跳去,大人們則在院子里吃東西、聊天。
來到北京加入永威投資之后,盡管過圣誕節的氣氛沒有在美國時那樣濃了,但每年給孩子辦生日會依然是雷打不動。現在,謝忠高一家住在位于北京順義的一個高檔別墅區。那里的住戶基本以外籍人士為主,因此每到孩子的生日,他依然會邀請周圍的朋友和鄰居到家中一聚。
“2007年我最大的遺憾就是口音沒有改過來,別人還是能聽出來我說的是臺灣式的國語,但是我想要根本改過來可能會比較難了。”另外,謝忠高說,本來他希望能交到更多的好朋友,但事實上卻沒有想象中的多。
其實,謝忠高加入永威投資這3年,永威北京代表處也是一年一變:辦公室從亮馬橋大廈搬到南銀大廈,再到現在的雙子大廈;面積從最初的幾十平米到100多平米,直到現在的總面積已經達到了500多平米。“一方面源于我們的業務越做越多,需要的人也越來越多,同時也表明永威要在這里扎根。”謝忠高說,1月31日他們在臺北“吃尾牙”,將是永威兩岸三地的員工第一次齊聚一堂。
2007年,謝忠高自己也有所收獲,他投資了一家內地的零售企業。在永威3年,謝忠高投資的案子已經不再局限于他熟悉的老本行——半導體行業。一年中,謝忠高要看500個左右的案子,從中細細甄選,“我上上周在香港,下周一整個星期都會在新加坡,接下來我還會到日本、歐洲。”謝忠高說。這是一個職業經理人的典型行程。
即將到來的這個春節,謝忠高一家將在臺北度過。他說,“春節現在對于我來說就是放了一個大假。在我們住的小區,過春節是沒什么氣氛的,最多就是和朋友們一起吃個飯,我們現在也不給小孩子紅包了。”
20年后,謝忠高終于有機會回到臺北過年了,他感慨到:“年是永遠存在于人們的心中的,而我心中的年永遠是小時候的那個年。對于我來說,什么時候全家人能聚在一起就是‘年’,我會好好享受那段時光。”
站在永威投資位于雙子大廈的辦公室內,可以遠眺整個北京城,“其實你看現在的北京,已經完全是一個現代化的城市了,真正剩下的傳統的東西是保存在人身上的,在建筑物上能看到的已經很少了。”
此時,謝忠高已經在心里醞釀下一個春節了,“2009年的春節我希望能有機會看一下北京的廟會到底是什么樣子的,我只是聽別人說廟會有很多的小吃、有很多表演,人很多、也很擠。”說這話的時候,謝忠高像個孩子一樣,滿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