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差不多是虛驚一場。經過一年多的疑慮和辯論之后,3月下旬,美國財政部長亨利·鮑爾森(Henry Paulson)與全球最大的兩個主權投資基金阿布扎比投資局和新加坡淡馬錫控股達成一致,遵循并認可主權財富基金,將其視為商業投資力量,而不是早先懷疑論者眼中的帶有政治陰謀的金融資產。這標志著,包括中國投資公司在內的新興主權投資基金,正式開始贏得全球認可的身份。
過去一年中,全球管理著約3萬億美元資產的主權財富基金,在歐美金融危機的風雨飄搖之中,參股了多家大銀行機構,成為擁有歐美金融資產的外國玩家。而這引發了西方發達國家的憂慮。他們擔心這些由外國政府所有的主權財富基金會不僅僅是商業行為,還抱著政治意圖,可能會攻擊目標國家的貨幣體系,甚至可能利用間諜機構搜集幕后信息并進行內幕交易。
不過,至少,反對的聲音馬上便招來諸多激辯。擁有“華爾街帝王”尊稱的百仕通集團(Blackstone Group )CEO舒瓦茨曼更淡然坦稱,他過去20年里一直跟這類公司打交道,它們現在被冠以“主權財富基金”的新名號,并被視為一種威脅,對此他感到詫異。不過,主權財富基金們是該受尊敬的救火隊?還是金融危機時代的野蠻人?這是必須廓清的問題。
世界最大的主權財富基金是阿聯酋的阿布扎比投資局(Abu Dhabi Investment Authority),它管理著8750億美元資產。在2007年底花旗集團失陷于次貸危機后,阿布扎比投資局為花旗注入75億美元以解困,為此大約可獲花旗4.9%的股份。這筆資金及時彌補了花旗虛弱的資本和底氣,但關于石油美元的擔憂卻升騰起來。整個海灣地區每年約有2000億美元的冗余資金需要找到投資出口,而從這些不受美國主流政治勢力所歡迎的地區來的熱錢,一旦進入美國的金融、產業界,便被視為別有圖謀。
事實上,主權財富基金們在外表上似乎正在上演“買下華爾街”的驚悚劇。去年才成立的中國投資公司,以擁有2000億美元資產的重量級身份登上了主權財富基金全球掘金的富貴列車。繼在去年中斥資30億美元購買百仕通集團(Blackstone Group ) 9.3%的股份后,中投公司又投資50億美元取得摩根士丹利9.9%的股份。此外,美林、巴克萊、貝爾斯登、瑞銀等老牌金融機構,同樣被來自中國、新加坡、中東等國家和地區的主權基金所部分收購。次貸危機以來,主權財富基金已在歐美金融機構投入790億美元以上的救援資金。
主權財富基金的到來,給了眾多金融困獸以翻身騰挪的余地。英國金融服務監管局在1月29日發布報告指出,主權財富基金能幫助穩定市場和增加流動性。英國首相布朗也表示歡迎主權財富基金投資英國,并承諾提供較為寬松的監管環境。
但布朗的歡迎態度在眾多歐美國家中是絕無僅有的。法國總統薩科齊就明確聲稱主權財富基金具有“極端的侵略性”,他會調用法國國家養老金機構等一切力量來狙擊主權財富基金。德國則著手進行法律上的修改,阻止外國國有基金對本國企業的收購。在這些國家眼里,主權財富基金是一個來勢洶洶的“惡魔”。盡管美國在事實上已經接受了大部分主權財富基金的投資,但美國總統布什仍下令加強對外國投資的國家安全審查。保護主義的論調,也一直在全球資本流動中泛濫。
面對來自歐美國家的強勢阻抗,主權財富基金盡力打出自己“在商言商”的姿態和形象。中國、中東等主權財富基金都在明確澄清,自己是完全商業運作的公司,而非政治工具。主權財富基金有一套基本的“行為準則”,投資決定僅僅是基于商業目的,而不是直接或間接促進所屬政府實現地緣政治目標;對外提高其投資透明度,對其基金結構、投資目標、持股信息做必要披露。而投資目的國則不應設立保護主義壁壘。
這意味著,盡管仍懷著一種謹慎的敵意,歐美國家卻無法割舍來自主權財富基金的資本魅力,愿意在后者有所自律的情況下接納這種勃興的新資本勢力。
過去十多年來,主權財富基金從約5千億美元的規模猛增到現在的約3萬億美元,超過全球對沖基金的資產規模,也被預測今后數年里還要膨脹數倍。在金融危機時代,主權財富基金不過是逐利而來,連股神、84歲的巴菲特也忍不住于3月初在“致股東的信”中指出,主權財富基金收購美國公司“不是外國政府的邪惡密謀”。
中國新時代 2008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