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建懷
美國電影《迷失東京》男主人公鮑勃·哈里斯曾在劇中說,“越了解自己的個性和需要,就越不會受外界影響。”這句既像對女主人公夏洛特而說,又像喃喃自語的話,看似淺白,實則深刻,讓我至今記憶猶新。
在這個喧囂擁擠而又瞬息萬變的世界,并不是每個人都懂得自己的個性,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需要。正因為自知之明者甚少,世界才會有那么多奔走于形勢之途的人:看牛市風行,他人炒股一本萬利,便不避風險,激流勇進;朋友美容整形后丑小鴨變白天鵝,便急不可待地追問哪整的、用什么藥、誰動的手術,立馬跑去照葫蘆畫瓢;人家李宇春們一夜之間紅遍大江南北,便以為機會如瘋長的野草,且不揣自身長短,忙于這里應征,那里試鏡;連洋人衣服上破了個洞,也被不少人“泊來”自己身上,成為一種所謂時尚的標志;至于那些房奴、車奴和一窩蜂過洋節、玩一夜情者,則更如過江之鯽。
然而,在這些風起云涌的潮流背后,難道真的都是他們心靈深處的切身需要嗎?我看未必。更多的時候,人們并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當看到別人躊躇滿志、春風得意的時候,內心便無比艷羨,以致蠢蠢欲動,旋即加入瘋狂追逐的行列。于是,心旌飄搖的人,聽到外界稍有風吹草動,便惶惑不安;感覺情況稍有起伏變化,便不知所措。皆因為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內心所需,不懂得怎樣才能使自己氣定神閑、心無旁騖,什么才是自己應該執著的方向和鐘情的事業,并因此而獲得快樂和幸福的感知。套用鮑勃·哈里斯的話,就是:懂得自己越多,受外界影響就越少;懂得自己越少,受外界影響就越多。
正如世界上沒有兩片一模一樣的葉子,年齡、經歷、見識的不同,造成了每個人性格上的千差萬別。個性不同,需要就各異。別人需要什么你并不知道,就像你需要什么別人亦無法揣測一樣。看人家炒股發財盲目跟進的,常常血本無歸;看人家整容新顏換舊貌便以身試驗的,往往南轅北轍,不僅不見美麗的復制,反而傷筋動骨流血破相的屢屢見諸報端;那些做明星夢的少男少女,總是要到了“書到用時方恨少”才后悔應該學習知識的時光,都已浪擲給了所謂的明星夢,青春像破手絹一樣被自己拋棄,飄散在鏡花水月一般的追逐中,這時,他們才會猛醒,“東施效顰”般的成名成星之路,無異于南柯一夢……
一個越冷靜的人,越能洞察自己內心所需的人,就越能成就獨步青云的偉業和獨標高格的氣性。在歷史長河中,多是這種啟人深思的例證。遠有以“高風亮節”聞名天下的嚴子陵,他拒絕光武帝劉秀再三邀他出仕的請托,隱居富春江畔,并最終成為了歷史上最有影響的一代隱逸;近有不協世俗、潛心學問的錢鐘書先生,他遠離潮流,鉆研舊學,不僅波瀾不驚,而且寫成了《管錐編》這部學術巨著,與之前的《談藝錄》、《圍城》一起,成為了二十世紀重要的學術和文學經典。其實,人類歷史上眾醉獨醒、眾濁獨清的典范,又何止嚴、錢二位?無論外界的潮流是怎樣的風起云涌,也無論人生的厄運是怎樣的如影相隨,他們總能尋找到適合于自己的生存方式和努力方向,既卓爾不群,又快樂無比,且往往一聞天下知。所以,流行的并不都是好的,所謂潮流也不是人人都適合的順水之舟。反之,如果世人都千篇一律、眾口一詞,那倒真成了再也乏味不過的事情。
春秋時期的政治家、思想家晏子曾說:“橘生淮南為橘,生于淮北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一種東西根植于不同的地域就會結出不同的果實,這恰如自己的心靈,個性就是它的土壤、雨水和氣候,適合心靈這一方水土的種子,才會在心中開出不敗的花朵,結出香甜的果實,長成參天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