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萬歲》片斷

王　蒙

天安門前燈火輝煌，人山人海。鄭波他們趕到的時候，禮花還沒有放完，“轟”的一聲，一團火焰飛上天去，爆炸開，在天空撒下美麗的弧線，霎時間隱滅了蹤跡……

對于節日的歡樂，雨又算得了什么？誰也沒被雨阻擋，相反，和雨搏斗倒增添了狂歡的樂趣。許多穿著紅絨衣的人在跳集體舞的時候，把對方的白襯衣染紅了，許多莽撞的小伙子把又濕又臟的鞋踩在姑娘們的腳上，或者，有意無意地濺起水花，在她們潔凈的裙腳上沾上了泥點子。

鄭波也高興——雖然腿痛，但她來到了多么美麗的地方啊！簡直就是神話中的宮殿……探照燈強烈的光柱交織成明亮的白網，光柱旋轉著，瞬間掃遍了北京的天空。大雨透過燈光落下，像一縷縷密密麻麻的白線。歡樂的舞曲，響得比雨滴聲大多了，一支接一支地放送著。

鄭波找到了自己的同學，她們與六十五中的男同學在一起，拉著圈兒跳舞……禮花已經放完，雨也漸漸停息，廣播里報告：“現在是最后半點鐘了，請大家盡情地跳吧！”同學們“喲”了一聲，埋怨時間過得太快，然后更加熱烈地跳了起來。每一個舞圈都沸騰了！鄭波的腿痛也愈加難以忍受，好像所有的筋都扭錯了。她也疲倦，但她忍住一切，竭力跳著，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她對自己說：“今天是五一，大好的日子，我沒有理由不高興，沒有理由讓自己別扭。我要跳啊，跳啊，一直跳個不完。讓大家都看我吧，我跳得快，我跳得美！我不知道在生活里碰到的是什么，也許是快樂，也許并不幸福，但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啊，為什么我忽然要長大了呢？時間過得真快，我還沒有盡情地把舞跳夠……在我還是孩子的時候跳吧，跳吧……”

舞曲已經不放了，聯歡并沒有終止，孩子們自己拉手風琴，自己唱，自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