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加爵到《馬加爵》

徐　鵬

2007年12月7日，一部由大學生自編自導的60分鐘長度的DV小電影在重慶師范大學上映，這部電影的名字叫《馬加爵》。

這部影片早在2006年4月就拍攝完成，并于2006年5月25日“5·25”大學生心理節的檔期在青島大學首映。拍攝這部電影的人是青島大學在讀研究生洪峰。

電影一開始，就試圖把同學們拉入到馬加爵的復雜心態中——馬加爵站在校園中，迷惘地看著四周，360度的搖鏡頭令畫面旋轉起來，給人一種眩暈的感覺。電影采取倒敘和插敘的表現手法，重新演繹了馬加爵的校園生活。電影里沒有兒女情長，卻處處表現出感情矛盾的沖突；沒有強烈的懸念，情節卻環環相扣，緊張得幾乎令人窒息……

人們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幾年前的云南大學——

2004年2月13日中午，住在云南大學鼎鑫學生公寓6幢317宿舍的馬加爵在云南省工商銀行匯通支行學府路儲蓄所分兩次提取了350元和100元人民幣現金。回到宿舍里就開始在他大二花了1500塊錢從同學那里買來的電腦上看毛片，一日三餐都難以維系的馬加爵把這個電腦當作自己最重要的生活工具。馬加爵有一些與眾不同的嗜好，包括一年四季洗冷水澡，深夜里愛唱歌。這是大學時代最后一個寒假了，臨近畢業，大家紛紛忙著找工作，但馬加爵連最基本的個人簡歷都沒有制作。

在將近四年的大學生活中，馬加爵因為長相難看且經常沉迷于毛片和色情網站，宿舍的人經常會嘲笑他，這次也不例外。因為云南大學還沒有開課，回來報道的學生不是很多，317宿舍只有馬加爵、邵瑞杰和唐學李回校，1幢402宿舍的楊開宏、龔博來到317玩耍。這次聽到四人的嘲諷，馬加爵出人意料地平靜。

晚上8點開始，馬加爵和唐學李、龔博、楊開紅四人打起了麻將（沒賭錢），邵瑞杰在一旁觀看。一直到10點多，基本都是馬加爵在贏，在一旁看打麻將的邵瑞杰懷疑馬加爵作弊，就說：“馬加爵，你是不是作弊，怎么經常贏？”一直輸的唐學李接過邵瑞杰的話頭：“一定是的，看著他就不像好人！”馬加爵連忙解釋自己沒有作弊。龔博說：“你不作弊？你會這么老實嗎？”話剛說完, 楊開宏接著說：“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以前是靠真實本領。既然如此，我們不打了，不打了。還是睡覺去吧。”這一場牌局就這樣攪了。

這場爭吵后來不斷升級，“扯出了很多東西”。邵瑞杰甚至嘲笑馬加爵人緣很差，“連你廣西老鄉吃飯時都不叫你”。這件事對馬加爵的刺激太大。他把邵瑞杰“當成非常好的朋友，很真心的”。這次吵架以后他發現自己在他心中完全不是一個好人，他很絕望。其實早在一個月之前，馬加爵就準備殺掉眼前這四個人，并且買好了作案用的鐵錘。可是馬加爵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這次打牌事件的刺激，堅定了馬加爵殺人的決心。當天晚上，他就開始動手了。接下來的兩天內，馬加爵用鐵錘將唐學李、邵瑞杰、楊開紅、龔博四名同學一一殺死。經法醫驗定，四人均系鐵錘擊中頭部致死。每次殺人完畢，馬加爵都用黑色塑料袋扎住頭部，防止血流出來，然后用報紙裹住身體，用膠帶紙封好，塞進衣柜，用鎖鎖好。2月16日，馬加爵從昆明潛逃。案情很快被發現，嫌疑人也很快被鎖定為馬加爵。這樣，馬加爵成了“焦點”，被全國警方搜捕。一個月后，馬加爵在三亞被警方抓獲。2004年6月17日，馬加爵在云南被執行死刑。

對話導演洪峰

《大學》：為什么想到拍這么一個電影？

洪峰： 我們同學在聊馬加爵這個事情的時候，感到非常震撼，都希望這種事情不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也希望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想，為了不再發生悲劇，自己可以做一些事情。

《大學》：大家對這部影片持各種態度，你自己怎么評價？

洪峰：這不是一部暴力、恐怖影片，只是通過再現、剖析馬加爵的心路歷程，呼喚人與人之間的關愛、友誼與尊重。

《大學》：拍攝的時候遇到最大的困難是什么？

洪峰：開始拍攝時，先是遇到了選演員難題。很多比較適合的同學，一聽是拍個“反面片”，就打退堂鼓了，特別是馬加爵這個角色，開始時找了三四個人都不同意，后來找到彭撐同學。他開始也不同意，因為馬加爵可是一個“大反面”，演他需要很大的勇氣。不過好在我有耐心，反復勸說并解釋自己的片子是一部教育片，是為了做些有用的事情，彭撐理解了拍片子的初衷后，就同意了。

《大學》：你對馬加爵的態度是什么，拍這部片子的目的是什么？

洪峰：首先馬加爵個人不會排解壓力，他不應該把仇恨埋在心里，應該注意排解。當然還有社會原因，身邊同學對他關心不夠。每個人的生命都值得珍惜，我希望通過這部影片喚起大學生關愛、公平的意識，希望身邊的同學看過這個影片有一些警示、反思和思索。

從“馬加爵事件”反思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

反思之一：馬加爵的心理發展總體水平不高，人格發展不健全，這在馬加爵早期或日常言語、行為中已有所表現，如果在他大學三年多的時間里，能及早對他進行心理健康教育和輔導的話，“殺人事件”也許就不會發生。

從全國大學心理學專業委員會理事、河北省大學生心理咨詢專業委員會副秘書長魏文風對河北省一些高校新生進行心理普查所得的結果來看，存在嚴重心理障礙并導致心理疾病的學生占總數的0.8％～2％，這一群體的心理問題不是學校能解決的，需要進入醫院接受正規醫學治療；存在一定心理困惑或輕度心理障礙的學生占25％～30％，這類人最需要學校關注，也是容易走上極端的危險人群。從最近幾次心理健康調查來看，大學生已成為心理弱勢群體，他們的精神行為陽性檢出率約為 16％，心理處于不健康或亞健康狀態的學生約占 50％左右。其精神問題主要表現在自閉、抑郁、焦慮、偏執、強迫、精神分裂等方面，大多是由于心理問題沒有得到及時的調適和解決。這些數字足以說明，當前大學生的心理狀況不容樂觀，我們應幫助大學生們及早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反思之二：“馬加爵事件”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它再次提醒我們要重視大學生，尤其是貧困大學生中切實存在的一些心理問題。近日，又有一名自稱是成都某大學四年級的學生鄭松（化名）向當地媒體求助說：“我與馬加爵的心理相似。”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副書記許國斌也說：“類似馬加爵的案例，并不少見，我就曾經碰到過。”

據權威統計，目前全國大學生中貧困生的比例已近 30%，特困生比例為 10%～15%，貧困生人數將近 300 萬，絕大多數來自農村。北京師范大學的許燕教授認為，相對于城市學生而言，農村學生更容易出現心理問題，因為他們承受的變化更多。這些變化來自四個方面的不適應：環境不適應，農村和城市具有兩種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學習不適應，一些農村學生在當地學校出類拔萃，但到了大學，漸漸失去優勢，面臨重新定位；文化不適應，在心理學上，有一種理論叫“文化自我中心論”，農村貧困大學生的很多習慣，包括衛生習慣、生活習慣等都與城市文化規則格格不入；心理不適應，很多貧困大學生有不平衡心理，對家庭和社會有所抱怨，對其他同學有所排斥。

（責任編輯：徐 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