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博餅

董　強

中秋佳節(jié)是中國人的傳統(tǒng)節(jié)日，過中秋無非是賞月、品月餅、吃文旦(又稱西柚)，可你有沒有聽過“中秋博餅”呢?這是一種起源于福建閩南地區(qū)，風靡于臺灣、東南亞等華人地區(qū)的傳統(tǒng)習俗。有人會驚奇到，“博餅”是不是就是拿月餅來賭博啊?恭喜你，但你猜對了一半。“博餅”是閩南話“玩會餅博狀元”的俗稱，具體的玩法就是在中秋節(jié)的晚上，邀上親朋好友，一群人圍坐在大瓷碗邊，輪流向瓷碗投擲骰子，一次同時投擲6顆骰子，根據(jù)骰子的排列組合，來決定投擲者應分什么樣的物品，因為最初的獎品是分餅，所以稱為“博餅”；不過發(fā)展到后來，獎品也就日益豐富和多樣。這種迥異韻中秋習俗，最早來源于一個真實的故事。

“博餅”的起源

明末清初，民族英雄鄭成功領數(shù)萬精兵屯守于廈門準備反清復明，鄭成功的軍隊向來紀律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深得民心，被百姓們尊為“國姓爺”。

又到中秋時分，滿懷國仇家恨的將士們倚坐在海邊，思念著自己的遠方親人。此時，月色皓潔，明月當空，有幾個士兵實在寂寞難耐，偷偷跑出帳外，去附近的店家買了些酒來喝。幾杯下肚后，士兵們還覺得不解趣，于是商議著找個法子樂和樂和。其中一個士兵出主意到，不如大家來賭錢，邊喝邊賭豈不是美事一樁。其中有個膽小的士兵趕忙勸到：“帳中軍紀嚴明，今天我們喝酒已經(jīng)是犯了軍規(guī)了，如果還賭錢的話，定要受軍法懲處。”其他幾個士兵根本不屑他的勸阻，紛紛加入到賭錢的行列中來。由于夜深人靜，賭錢時哄喊的聲音格外清晰。這時一名武將騎著高頭大馬，巡視四周，聽到附近有喧嘩聲，湊身一看，原來是幾個士兵圍在一起賭錢。他走上前去呵斥并令隨從就將他們押解回帳中。

此時，鄭成功正與周全斌等幾個大將在帳內(nèi)商討軍情。見有侍從官稟報，還以為是軍情大事，趕忙停下詢問何故。侍從官將周將軍手下人買酒賭錢，并被巡視官發(fā)現(xiàn)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還沒等侍從官說完，周將軍已是氣急敗壞，將手中的茶杯擲地有聲地摔落在地，轉身半跪在地，表示甘愿受罰。旋即，那幾個賭錢的士兵被提溜進大帳。帳內(nèi)燈火通明，賭錢的士兵押到帳中時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不停地哆嗦著。

這時的周全斌早已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從腰間拔出佩劍準備向其中的一個士兵砍去，鄭成功眼疾手快，趕忙叫道：“慢”，這時周將軍才緩緩放下手中的劍。須臾過后，鄭成功的另一位部下洪旭走上前來說道：“主帥，這幾位士兵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今日敢冒大不韙，此中定另有隱情，待詢問清楚后再處置也不妨。”鄭成功點頭稱喏，提高了嗓門嚴厲地問道：“為何觸犯軍規(guī)?”幾個士兵低著頭，互相掃視了一眼對方，其中一個年齡稍長的士兵帶頭說道：“主帥!今日中秋，小的們因思鄉(xiāng)心切，閑暇無事才出去討了些酒水。后來酒勁發(fā)了，才被閻王爺給索了魂，賭起錢來。小的們知道錯了，請主帥開恩，開恩……”其他人也跟著隨聲附和。周將軍見狀，用自責的口吻對鄭成功說到：“主帥，今日之事都怨我，是我平日管教不嚴，我甘愿請主帥重責。”這時鄭成功手下的另一位部將劉國軒說到：“念在周將軍素日里功績頗佳，還請主帥開恩。”其他部將見周將軍負荊請罪，都作揖并齊聲說道：“請主帥開恩。”

鄭成功這時走下帥椅，對跪在地上的士兵說到：“你們起來吧，念你們初犯，姑且饒了這次。如果下次再犯，定不輕饒!”這時，洪旭將軍走向前去，對鄭成功說到：“主帥，將士們常年在外、日夜作戰(zhàn)。今日中秋，我提議能否普天同慶，搞些活動讓弟兄們熱鬧熱鬧，以解思鄉(xiāng)之情。”鄭成功立刻應允道：“這個主意好，但是搞什么活動呢?”洪旭面帶笑容緩聲說到：“賭博!”

“博餅”的規(guī)則

洪旭將軍所說的“賭博”與那幾個賭錢士兵的“賭博”絕非偶同。洪旭發(fā)明的游戲，博的是餅，而不是錢，故而稱為“博餅”。具體的游戲規(guī)則是：中秋會餅那天，每會分63塊餅。每會設“狀元”1塊，“榜眼(對堂)”2塊，“探花(三紅)”4塊，“進士(四進)”8塊，“舉人(二舉)”16塊，“秀才(一秀)”32塊；象征著古代的科舉考試。全會大小餅以63塊為單位，含七九六十三之數(shù)，是個吉利數(shù)。因為九九八十一是帝王所用的數(shù)，八九七十二是千歲數(shù)，鄭成功因封過延平王，所以只能用六十三這個數(shù)。這63塊餅，分別代表的是狀元、榜眼、探花、進士、舉人、秀才。取民間流行的賭具骰子6顆，放在大瓷碗內(nèi)投擲，依次為序，讓參與者博弈玩耍。

每個人輪流投擲6顆骰子，按照骰子排列組合，來決定投擲者應分什么樣的餅，一直玩到所有的餅分配完畢為止。大致的規(guī)定如下：①、投擲成四粒紅四點，二粒紅一點；叫狀元插金花，可得狀元和兩個對堂，餅不被追繳。②、投擲成六粒紅四點；叫紅六勃，可追繳全部的餅，但要請大家吃餅，只是請多少，要由得主決定。③、投擲成六粒紅一點；叫幺點六勃，得狀元餅，餅可被追繳，要請客。④、投擲成六粒六點(二點、三點、五點)：叫黑六勃，會餅由大家平分。⑤、投擲成五粒紅四點；叫五王，得狀元，可被追繳。⑥、投擲成五粒一點(二點、三點、五點、六點)；叫五子，得狀元，可被追繳。⑦、投擲成四粒紅四點：叫狀元，得狀元，可被追繳。⑧、投擲同時出現(xiàn)一、二、三、四、五、六點；叫對堂，得對堂。一個，可被追繳。⑨、投擲成三粒紅四點；叫三紅，得三紅一個，可被追繳。⑩、投擲成四粒一點(二點、三點、五點、六點)；叫四進，得四進一個，不被追繳。(11)、投擲成兩粒紅四點；叫二舉，得二舉一個，不被追繳。(12)、投擲成一粒紅四點，叫一秀，得一秀一個，不被追繳。此外，還有兩項比較重要的規(guī)則，第一，如果投擲者投擲的骰子沒有出現(xiàn)上述排列組合中的任何一種情形，則投擲者什么也得不到。第二，如果投擲過程中有骰子溢出瓷碗，則投擲者不僅什么也得不到，下一輪還要輪空。

“博餅”的傳承

“博餅”的游戲一經(jīng)推出，立刻受到廣大將士們的歡迎。鄭成功親自批準從農(nóng)歷的八月十三日到農(nóng)歷的八月十八日，前后六夜，軍中按單雙日輪流賞月博餅。后來“博餅”流傳到民問，逐漸成為閩南地區(qū)一種獨具特色的民俗活動。至今在廈門的鼓浪嶼還保存著當年鄭成功的點將臺和博餅時的雕塑，隨著鄭成功收復臺灣，“博餅”的風俗也被帶到了臺灣。后來隨著閩臺人士旅居海外，這項活動也開始在東南亞和美洲的華人中流行起來。

如今“博餅”的獎品已不僅限于會餅，譬如沐浴露、洗發(fā)水，或者果凍、糖果、薯條等食品也可以成為獎品，只需要按照會餅規(guī)定的數(shù)量組合而成即可。參加的人員不僅有家人、同學、朋友，很多單位團體也組織大家博餅。

“博餅”的習俗一直傳承到今天，以前賭博的意蘊已日漸淡薄，人們更愿意把它看成是一種樂趣，并希望能“博”出好的彩頭。中秋時節(jié)，只要你漫步在廈門的大街小巷，都能聽到骰子在大瓷碗中發(fā)出的叮叮當當?shù)那宕嗦暋！昂Ｉ仙髟拢煅墓泊藭r”，當你佇立在海邊仰望明月，從耳邊仿佛傳來了海峽對岸的“博餅”聲，聽上去是那么清晰，那么動人，感同身受的思鄉(xiāng)之情，從三百年前的第一聲“博餅”開始，響徹至今……

責任編輯王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