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學武
上海曾經有過二萬多門傳呼電話,三千多個公用電話傳呼間。這些電話間屬于居委會管轄,電話間面積不大,一般都搭在弄堂口的過街樓下,由兩個人看管。當年逢年過節,電話間稱得上是人滿為患、人聲鼎沸。房間里的長條板凳上坐滿了等回電的人,活像一個長途汽車站的候車室。而在窗口外等著打電話的人則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想“煲電話粥”的可能幾近乎零——正在打電話的人如果說了一兩句廢話,就會被排在后面的人斥責為“儂哪能介口羅嗦啦”?!
當年我住在南市老城廂。居委會的公用電話間是靠窗放著一張桌子,桌上放著兩部電話——部專接外面打進來的電話。另一部是用于打出去的。電話間有兩個阿姨,輪換著接電話和喊傳呼。拿著鉛皮大喇叭喊電話的阿姨,在叫了一段時間的電話后,對她所叫的每一條弄堂的家庭,都可以說上個子丑寅卯了。有一段時間,因為傳電話的阿姨是個“大嘴巴”,一些屬于個人的隱私經過她的傳播,成了整條弄堂皆知的“新聞”——李家的女兒攀高枝,找了個男友是局長的兒子;張家的兒子搞婚外戀,想和老婆鬧離婚。于是,弄堂里正談朋友的男女青年,只好到別的居委會的電話間去打傳呼。
每個電話間每月要向電話局上繳電信費,故看電話間的阿姨對收費問題十分頂真,可以說到了錙銖必較的地步。那時候打一個電話收5分錢,以3分鐘為限,超過3分鐘就要算第二只電話費了。起初電話間的阿姨根據墻上的掛鐘或自己的腕表計時,但因雙方在結算時,對電話只數的認定多次發生爭執,一些電話間就用鬧鐘計時。方法是當用戶的電話一撥通,阿姨把鬧針撥到定時i分鐘,等你打滿三分鐘,鬧鈴就滴鈴鈴地響了。這個方法很快得到推廣。于是幾乎上海所有電話間的桌子上,都多了一只鬧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