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者有臺“顯微鏡”

王悅陽　張益清

吳亞尼試圖用普通人的故事記錄中國的時事變遷，表達中國人在社會飛速發展中的苦辣酸甜。

“她竭盡全力地想成為新世界的一部分。可是盡管現在也有了手機和高跟鞋，但卻仍然只是一個旁觀者……”這是德國《南德意志報》駐中國記者吳亞尼先生講述的他筆下的中國人物。

中國緣分

1997年，年輕的吳亞尼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讀到了由美國記者哈里森?福爾曼撰寫的《北行漫記（ＲｅｐｏｒｔａｇｅｏｆＲｅｄＣｈｉ－ｎａ）》。正是這本描寫中國紅色革命的書，使得他對中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非常希望能有機會來到這片紅色的土地，親眼看看在這里發生的一切。

1999年，吳亞尼終于如愿以償。帶著忐忑不安卻又興奮莫名的心情，他第一次來到了北京。當時，正好遇上了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被轟炸事件，首都的氣氛令初來乍到的他震撼不已。隨后，在北京師范大學的留學生涯中，語言不通、學生集體宿舍、需要插卡才能運轉的洗衣機……每件事都會使吳亞尼感到新奇萬分。而在這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間，吳亞尼也逐漸建立了對中國的初步認識。

可以說，吳亞尼在中國的6年間，中國的經濟與社會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高速發展。空前高漲的房地產建設，財富的不斷聚集，每天都有不同的投資熱點被挖掘，人民的生活方式日趨多元……“為什么中國如此有趣，每天都有著這么多鮮明的變化？而在德國卻什么也沒有發生？”中國的改革熱潮讓吳亞尼漸漸由驚訝趨向理智，作為一名記者，他開始嘗試用自己的文字記錄、報道中國發生的一切，并以此與他的德國老鄉們共同分享中國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一件件有趣的故事。

“也許，‘中國熱真的在全世界蔓延著，但，除了漫天的“中國制造”外，這個古老的國家還能帶給全世界什么？”吳亞尼認為：在德國，人們常常可以看到很多有關中國的文章和《鄭和下西洋》之類的書籍，但，真正有多少人了解：普通的中國人是什么樣的生存狀態？

或許，他的新書可以彌補這個感官上的巨大空缺。

“顯微鏡”下的人物肖像

在吳亞尼的這本類似報告文學的新書中，封面是一位畫著八卦臉譜的京劇演員在讀報紙，強烈的中國化形象符號提醒讀者，這將是一部有關當代中國，有關中西方思想碰撞的作品——從新興的磁懸浮列車駕駛員，到來自東莞鄉村的城市打工妹，以及普洱茶零售商……吳亞尼細致刻畫了23位不同主人公的精彩故事。

然而，寫作過程卻并不順利。因為要兼顧記者的本職工作，吳亞尼必須分配好時間。但，最大的問題并不在此，而在于他的“老外”身份。此外，調查進度出人意料的緩慢也曾經讓吳亞尼一度想過放棄。但最終，在出版商與讀者的鼓勵下，他堅持了下來，并用了整整兩年的時間完成了最具普遍意義的調查問卷。同時，出于對民生問題的新聞敏感，吳亞尼總是更多地愿意關注中國各地的弱勢人群，并且詳盡地記錄下一個個中國小人物的生活狀態與思想火花。

吳亞尼一直強調自己的微觀視角，并強調在采訪過程中，始終“不摻入任何宏觀環境因素”。所以，讀者在他的文章中，常常會看到那些生活在貧困或者壓力下的中國人依然充滿信心地生活、追求。例如《從田頭到流水線——陳艷》一文，吳亞尼與攝影師跟蹤記錄了陳艷這位東莞鄉村女孩如何決定到城市打工，并試圖融入現代化的城市的一段歷程。當時，他用了整整10天的時間與陳艷近距離接觸、交流，對她有了比較充分的了解。隨后才開始采訪、寫作……他用“顯微鏡”式的筆觸，描寫了當代中國人生存的微觀狀態，同時也避開了關于社會環境的爭論，試圖展現出一種純粹的人物肖像白描。

“這些主人公并不代表整個中國社會，因為我并沒有刻意去選擇各種社會階層的人物進行采訪。”吳亞尼介紹道，在這些沒有絲毫聯系的人物中，有的來自他的追求、尋訪，比如農民工等；有的則純粹是偶遇、機緣。例如，一次去緬甸途中，吳亞尼在昆明作短暫逗留，無意間，他看到了當地已經冷卻下來的龐大普洱茶市場，一下子引發了他的興趣。于是，有了這本書中的另一個精彩故事：《茶葉的投機故事——王靜》。

書名追求“商業化”？

在吳亞尼新書中，有一個關于河南南街村的故事，這個發生在現代中國的社會政治現象無疑是西方世界眼中的焦點事件。但，與過去略顯不同的是，吳亞尼筆下僅僅表現了一段普通人的生活故事，少了幾分獵奇，也避免了隨意定性帶來的歪曲。他說，媒體報道扮演著國外了解中國的重要角色，這些普通人的故事將會展示給他的讀者更加清晰的中國。

然而，總有人會質疑吳亞尼是否在描寫中國人時帶有自己的主觀偏見。此外，“如果毛主席知道”的書名也實在無法讓中國觀眾理解。人們要問，描寫當代中國用這樣的名字是否合適？

“發展的機遇正吸引越來越多的外國人來到中國，他們的情緒是復雜的，驚訝、疑惑或者憂慮，多方的報道正改變著他們對中國原先的陳舊印象。如同現代馬可?波羅，向西方世界傳播著中國。”面對質疑，吳亞尼沒有絲毫周旋，開門見山地承認了自己的外國記者身份所固有的偏見，他認為，自己只想用最自我的方式闡釋自己理解的中國人；而關于書名，則完全是出版商的考慮，緣于毛主席對于西方世界不可磨滅的影響力。

無論怎樣，試圖“用普通人的故事記錄中國的時事變遷，表達中國人在社會飛速發展中的苦辣酸甜”。這，就是吳亞尼想用他的文字所傳遞出來的內核，同時，也提醒著今天的中國人不要忽略“前行中的反思”。

“就在上個月，我在北京坐出租車。當我用中文與出租車司機對話時，司機卻說因為奧運，他們主動學會了英語，并強烈要求要用英語同我交流。”這些小小的細節都不斷地給吳亞尼全新的中國印象，去敘述著一個個新的故事。（本文照片由吳亞尼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