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的悲劇

汪　偉

看新聞，念舊聞，歷史讓人感慨。

看陳水扁下臺讓人想起8年前連戰敗選，4年前“3·19”的一聲槍響；看馬英九上臺讓人想到8年前民進黨的意氣風發；而陳水扁的弊案一一曝光，還讓人想起18年前他替“美麗島事件”中的政治犯辯護而一夜成名的往事。

人改變了歷史，歷史也改變了人的命運。1980年2月20日以“叛亂罪”被起訴的8名嫌犯中，施明德、林義雄、陳菊、呂秀蓮等人成為民進黨的組黨元老，而為他們辯護的律師團一辯成名，陳水扁、蘇貞昌等人由此涉足政治。

“美麗島事件”后來成為當代臺灣歷史的轉折點：臺灣地區由此逐漸開放報禁、黨禁，實行國會全面改選，開放省市長直選，16年后實行了“總統”民選，20年后，貧民出身的陳水扁又一路登上了臺灣“總統”的寶座。

陳水扁的一生像極了一出戲。要歸納這出戲的主題，想不出比“權力腐蝕人性”更好的描述。沒有“美麗島事件”，陳水扁一定是臺灣地區知名但普通的律師，財源廣進，功成身退，安度晚年；但政治先把他塑造成“民權英雄”，又把他釘在恥辱柱上。如果不曾兩次出任臺灣“總統”，登上權力的巔峰，他不會在歷史上留下全家族貪腐的可恥形象。

然而，這又不是一出抽象的悲劇。要回顧這個“佃農之子”的一生，回顧民進黨從組黨到執政到“與扁共沉淪”的歷史，更要把陳水扁的腐敗放到臺灣政治的現實情景和歷史傳統中加以考察，才能看清悲劇的真相。

迄今為止，弊案一波三折，往復勾連，內幕重重，陳水扁逃脫制裁的可能性很大，而國民黨的角色曖昧又模糊，連自詡“星宿下凡”的揭弊高手邱毅也感嘆司法審判遙遙無期，只能轉而訴諸“人民的審判”。這讓悲劇顯得更加意味深沉。

馬英九的競選口號中有一句“馬上就好”，語義雙關，既謂“馬”英九“上”臺局面即會好轉，也謂國民黨執政“馬上”就會見效。但競選語言不能當飯吃。要澄清積弊，挽回民眾的政治信任，喚醒民眾政治參與的熱情，開辟清明新鮮的政治局面，“馬上就好”，談何容易。陳水扁和民進黨面對的現實難題和政治傳統，何嘗不是馬英九和國民黨需要面對的困局？缺乏制衡的權力永遠是腐蝕人性的毒藥，在這一劑毒藥面前，還沒有聽說哪個人有什么不壞金身——更何況，國民黨還有自己的歷史包袱。所以，寄望于人性不如寄望于制度，寄望于星宿下凡不如寄望于民眾的監督：這是現代民主政治的一般規律，臺灣自難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