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失敗感

李　肅

編者按：中國人的一生都是在比較中度過的，無論是童年與小伙伴比較父母之貧富，少年與同學比較學習之優劣，還是青年與同事比較事業之高低，老年與鄰居比較子女之孝順，我們似乎都是編織在比較這張網上的節點，掙不脫、逃不過。在比較中我們是努力拼搏縮小差距，還是不堪差距的壓力而心理失衡?是享受于比較所帶來的精神動力，還是失落在比較的挫敗中?比較到底給我們的心靈帶來了什么?讓我們一同來解讀。

一個朋友在我們中間是干得最好的，我開著桑塔納，他開著帕薩特；我們住著貸款的商品房，他已經搬進了別墅區；我們的孩子上著普通高中，他的孩子已經上了貴族學校。但是那天他給我打電話，一番閑聊之后他突然問了我一句：“你說，我算成功了嗎，我怎么感覺不到呢?”

我被驚著了：“別逗了，你如果不算成功，那我們都得算赤貧了，你是我們的榜樣啊!”

“但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像遠沒有成功?！?/p>

“受什么刺激了這是?”

他還真受刺激了，在他那個別墅區里他的車不算好的，周圍都是大奔或者跑車什么的。他一進小區，保安就盯著他，以為他不是住戶，為此他非常氣憤，但又無可奈何。孩子也說不愿意他開車來接，覺得丟人。

他對我說：“我和你們比好像是挺成功，但和別墅區里的人比，一點成功的感覺都沒有，甚至覺得挺失敗的，因為和我年齡差不多的，身家比我多好幾倍?！?/p>

我聽了他的話挺驚訝的，他的下一句話更讓我吃驚。他說：“當你成功時你就進入到成功的圈子，在那個圈子里你就又成為不成功的，那么豈不是說，你越成功就越不成功嗎?”

越成功就越不成功，這是怎樣的一個邏輯啊。如果人生拼到最后是這么一個結果，那還拼個什么勁啊?

我勸他離開那個別墅區，并說他的問題就是在對比中迷失了自己，但他的話又讓我無言以對了。他說：“你不知道，人一旦成功，是離不開那個成功的圈子的，那里有我的人脈，我必須和他們在一起，和他們在一起意味著我有更大的利潤可以賺；我也想搬到一個讓我覺得成功的地方，和鄰居對比之下覺得自己干得不錯，但如果客戶知道了，他就會懷疑我的實力。”

“那就把壓力當動力吧，對你也是促進?！?/p>

他說：“但是，要知道，一個人一旦到了一個高點，再往上走，多走一步都很難，都需要更大的機遇和關系，而我的體力與精力已經不如從前了。其實，我真的想享受一下生活啊，但是我無法面對心中那個聲音：你，還沒有成功；也無法面對那個保安目光中的潛臺詞：你。還沒有成功。我現在都有點怕‘成功這個詞了。一直為之拼命努力的東西竟然讓自己恐懼，我這是怎么了?”

那天晚上，我的心里亂極了，他一直是我奮斗的榜樣，但是如果某一天我成了現在的他，我又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