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地平線

他準時睜開了眼睛，拿起鬧鐘看了看，發現指針剛好指向五點半。他將鬧鈴開關由“on”撥到了“off”。一開學，他的生物鐘就會神奇地調整過來，到五點半就會自動醒來，無論他之前睡得多沉。定鬧鐘只是為了防止萬一睡過頭，但鬧鐘從未響過，總是在響之前就被他關掉。

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他起身去拉開窗簾，外面還只是蒙蒙亮，太陽剛探了下頭。他打了個哈欠，搔搔頭發，睡眼惺忪地去衛生間洗漱。電熱水器上的溫度永遠是50℃，不溫不火猶如他現在的生活狀態。他有個習慣，每天早上一定要洗頭發。他也不記得這個習慣是從哪一年的夏天開始的，那年好像因為一些特別的原因他開始格外注重起外表來了。什么原因呢？他又搔了搔腦袋，想了想，記不清了。反正從那個時候開始，每天早晨洗頭發這樣的習慣就改不掉了。愛美的代價是他至少減少了十分鐘的睡眠時間。十分鐘對于他這樣的高二學生來說是很寶貴的。習慣真可怕。他邊洗頭發邊無奈地想。

把頭發吹干之后，他就背上書包出門了。車站離家有近十分鐘的路程。他總是在去車站的路上買好早點，這樣便可以在車上吃了。時間久了，和早餐店的老板也熟了，偶爾兩人也會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上幾句。老板照樣自豪地夸著自己優秀的兒子，而他則抱怨校園生活的枯燥。

六點鐘的車站難免有些冷清，偶爾也有和他一樣在等車的人。從校服上分辨，有幾個是和他同學校的。但他從不主動和他們打招呼。萬不得已時，也僅是“嗨，你好早啊”之類的話。挺沒意思的，他覺得。

車開過幾站后，車上的人便多了起來，他看到有高一時候的同班同學上車，這讓他忽然間竟產生了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欣喜。文理分班后，偏科嚴重的他只能去讀文科。文科班是新組的班，他本來就是被動、慢熱的性格，到了新的班級里，除了原先一個班的同學外他還是一個新同學也不認識。每次從原先的班級門口經過，他總是忍不住向里面張望，看看曾經的同學們都在干些什么，然后再慢慢地走回現在的教室。所以，在電車上，他很想叫那位同學來和自己一起坐，可是卻怎么也開不了口。他沮喪地想，先前一個班時就沒什么交談，說過的話也屈指可數，現在叫她會不會太唐突了？想著想著，他放下了揚起來的手，低頭默默地吃早飯。

十幾分鐘的行駛后，車終于開到了學校，他隨著人流一起下了車。6：30，他看了看表，很滿意這樣的時間。這時的學校不會太熱鬧也不至于太冷清。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讓他自主安排。通常，他會用這半個小時盯著書本發呆，直到上課鈴響。有時，他也會望著窗外胡思亂想，想到有趣的事情便高興一小會兒。

他上課還是比較認真的，雖然偶爾也會開開小差，但總是能及時地把神游的心拉回來。唯一可以讓他驕傲的便是寫作業的速度，他總是比別人先完成。比起上課，倒是下課讓他覺得更加難熬，除了自言自語和發呆，他想不到別的方法來打發這十分鐘。

放學時，他總是不緊不慢地整理書包，從來沒有人等他，因此就算晚搭一班車也不要緊。他背起書包從容地踱出教室，經過原先班級時，又習慣性地向里望了望。“以前我坐過的位子現在誰坐了呢？我曾經的同桌現在變成了誰的同桌呢？她偶爾還會想起曾經的同桌是我嗎？”他矯情地想。嘆了口氣，繼續慢悠悠地走。

這樣沒人說話，沒人打鬧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會結束呢？還是永遠都不會結束？他垂下頭，邊踢石子邊嘀咕。

夕陽把他的背景拉得很長，有點孤單。漸漸地，影子就消失在地平線，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