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像房子一樣會垮

七年前我從四川汶川嫁來臺灣。是我太虛榮，當時沖著老公一句話“鐵定給你過好日子”，我不顧媽媽的反對，執意要嫁。能脫離鄉下到大城市，家鄉人都羨慕我。

來到臺灣，才知道老公是一間廟的堂主和乩童，但他根本沒什么錢。我們吃住都在廟里，睡在潮濕陰暗的地下室，離“好日子”還差一大截。五年前，老公販毒入獄。為了生活，我到處洗碗包檳榔打零工，日子更辛苦。說實在，我好想回家，但家鄉的人會怎么想?當時風光出嫁卻落得這種下場，多沒面子。

我瞞著媽媽關于我老公入獄的事，每次打電話回家，都說自己過得多好多好，還常把報上搜集的笑話念給她聽。我和媽媽很親，她曾說：“你不說但我知道，你過得不好。”我忍住不哭，繼續說笑話。好幾次，她說想來臺灣看看我，我只好敷衍她。

5月12號，從電視上看到四川大地震，媽媽的電話不通，我急死了。第四天，才終于籌到錢訂到機票，回到汶川老家，好多鄉親死了，房子都倒了，尸體只能就地掩埋，活著的人一無所有，連鞋都沒得穿。我忽然覺得，以前在乎的面子問題，一點都不重要了。

我找到媽媽的墓，好簡陋，只有幾塊石頭……七年來，我第一次在媽媽面前哭得這么傷心。如今，她在天上，應該看到一切了吧。媽媽，這就是我的生活，沒什么好再隱瞞了。

(賀照縈)

(責任編輯 唐 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