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羅探長對周法醫點點頭,表示同意尸體可以移走了。他環視這間辦公室,檔案夾靠墻堆了一大迭,桌上的文件也有如小山丘,塞滿東西的櫥柜抽屜根本關不上,垃圾桶滿滿的紙屑完全沒清。簡單一個字就可以形容這里的環境:亂。黃羅心里想,原來干律師這行業不比警察要求干凈清爽嘛。不過對一般老百姓來說,這里的“亂”遠不如死者胸膛中槍身亡的慘狀來得觸目驚心。 這時,警員阿三一起身站直,砰地一聲腦袋瓜就撞上櫥柜高處沒完全關好的抽屜。
“哎呀,我的頭,”阿三哀號道,“好痛。”
“往好的方面想,”黃羅哼了一聲,“這代表你還算蠻高的,有的人踮著腳尖還夠不到抽屜咧。”
“死者是專辦哪方面案件的律師啊?怎么生活習慣好像不太好。”阿三埋怨道。
“我來跟你做報告一下。”黃羅說道。“死者馬沂文,是一位專門處理離婚案件和房地產糾紛的律師,在業界的評價很不錯,一般對他的說法是‘誠實的好人’。”
“好人總是不長命,”阿三撫摸自己的腦袋瓜。“是誰報案的?這里好像沒有其他職員啊?”
“是二樓的住戶打電話報警的,這會兒我正要上樓找她談談。”黃羅往辦公室門口走了幾步路,突然又停下來說道,“對了,馬沂文放在辦公桌上面的行事歷在今天那一欄寫了兩個名字:鐘致平和陳長豪。我也會和他們聯絡。這樣說明夠清楚了嗎?”
阿三還站著發呆摸自己的頭,這時探長突然喝道:“撞昏頭啦?還不快跟我上樓。”
阿三連忙跟著黃羅走出辦公室。一旁的周法醫對鑒識人員說:“這小子腦殼壞掉啦?居然讓黃羅探長跟他做簡報,我看他今天慘了。”
二樓的住戶名叫連心如,她臉色蒼白地坐在沙發椅上。
“這棟兩層樓的建筑物本來是當住家使用的,”她跟黃羅探長說道, “后來原本的住戶搬走了,所以我和馬律師一起把這里租下來。他在一樓開他的律師事務處,我在二樓經營我的會計事務所。我們相處很融洽,還會互相介紹客戶。”
連心如說著又流下眼淚。黃羅看著她,完全沒打岔的意思。
“今天下午三點鐘的時候,我突然聽見砰地一聲,我還以為是街上車子引擎發出爆裂聲。但是接著我又聽到后門重重關上的甩門聲,我就覺得不太對勁了,因為那扇后門很少使用,所以我就下樓來瞧瞧。我走進馬律師的辦公室時,誰知道會看到他……”
連心如嘴唇顫抖,看來她是無法再說下去了。
探長接腔說道: “你看到他胸口中槍躺在地上,然后就上樓打110報警?” 連心如點點頭。
“你碰過樓下辦公室的任何東西嗎?”黃羅問道。
“沒有。”她閉上了眼睛。
黃羅下一站拜訪的對象是陳長豪,他剛好是另一個管區的警察。
“馬沂文被殺了?”陳長豪問道。“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情?”
“我們估計大概在下午3點鐘左右。”
“不會吧,我兩點鐘跟他碰面。今天我休假,不用當班。他代表我太太處理我們的離婚訴訟案。我沒找律師,我覺得沒必要花這個錢,而且我自己可以應付得來。今天下午我和馬沂文對最后的一些細節進行討論,我們相談甚歡,一切都很順利。差不多2點40分的時候我就離開他辦公室了。我回家之后就打開電視機,所以人當然不是我殺的。”
“電視上在演什么節目?”黃羅問道。
“是跟木乃伊有關的專題報道。還蠻好看的。”
鐘致平住的地方離案發現場也不遠,大概差不多半公里左右的路程,他是一位退休的海軍軍官。黃羅按門鈴的時候,聽到鐘致平大聲說:“門沒鎖,我在地下室。”探長和阿三進了門往地下室走,看到地下室門半掩著。他推開門,混濁的悶空氣馬上撲鼻而來。里頭污穢的高窗緊閉,有陽光滲透進來,天花板上有一個亮度不夠的燈泡。
“不好意思,里面很亂。”鐘致平咧嘴一笑。他站在水槽旁邊,才剛清洗完刷子和關掉水龍頭, “我在做木工。探長,找我有什么事?”
黃羅探長解釋來意。
“什么?馬律師被槍殺了?”鐘致平一臉驚訝。他把一罐油漆放到柜子上,然后一屁股往工作臺坐下去,“他是在幫我處理一件道路用地通行權的案子,但是我忘了今天下午跟他有約。他還活著嗎?”
黃羅搖搖頭,接著又問: “今天下午你在做什么?”
“從一點鐘以后,我就待在地下室這里啊。我才剛剛把那個煙灰缸上完漆。”他伸手指著一個閃閃發亮的木制煙灰缸, “對了,我本來是有一把槍,不過早就掉到后面那條大水溝了。”
黃羅命令阿三下水溝去打撈找找看,自己卻徑自回警局去了。他的法醫同僚在警局問起查案結果,探長據實以告。
“我們必須檢測陳長豪配槍的彈道,”周法醫評論道, “鐘致平的配槍得等阿三在水溝里找到之后才能驗。至于連心如,她說她沒有申請擁有槍械的執照,而且我們也沒有證據指出她有槍。看來案情仍陷入膠著狀態。如果案發現場還有第三者的話,那三個人就是馬沂文、連心如,以及兇手了。”
“馬沂文和連心如都沒有聘請員工,也就是說,他們開的是‘一人事務所’。不過我回局里來的目的是要申請拘票,因為我打算把某個人帶回局里好好盤問。”黃羅探長說道,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
責編:晚 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