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煙視媚行的性情女子

如果說華語娛樂圈還有一個人，站在繁華與喧囂的頂頭，容情淡漠，自說自話，煙視媚行地面對萬眾矚目，那就是王菲。

二十年前，1987年，她也是個青澀女生，面容清朗，內心暗涌，從內地前往香港，尋找一個摸不著的夢。有過那么一段最初的時候，她站在高遠的臺上，被臺下的人喝倒彩，他們聽不了那清廖飄渺的聲音，那時的香港，還沉浸在鄧麗君的甜蜜蜜中。

只是，你可以不喜歡這個女子唱歌，卻在她的聲音出現時，不得不去注意。就像她與生俱來無法模擬的氣質一樣。

王菲不算漂亮，尤其在鶯紅柳綠的娛樂圈。但她那么經過你身邊，你便看到了她，注意了她，忍不住用目光去追隨她。她怎可在慵懶的表情中梳理出那樣一份凜冽？她怎可冷唇艷眉卻流露出孩童樣的純真？她怎可一眼就到了你心底卻又如幻覺一樣疏遠？這個煤炭工程師的女兒，幾年后被香港當成一種文化來推崇時，她仍然在淺唱“北京依然是美”，簡字陋句中，顯現出一種疏離的寂寞。

1989年，王菲推出首張個人同名粵語專輯《王靖雯》，創造了金唱片的銷量，1990年，來到香港僅僅三年，這個初初登臺還被人喝倒彩的女子就成了香港流行樂壇天后巨星的接班人。

她永遠像一個眼神干凈的孩子，什么都不要，什么都無所謂，從未刻意，老天卻如此恩賜這個女子，給了她自己能給的一切。

曾有日本記者問她對日本唱片市場是否有興趣，她答：“沒什么興趣。”但她卻是唯一一個征服日本歌迷的華語女歌手。

她去逛金店，碰到英皇的大老板楊受成，楊說要送她，叫她隨便選。她卻凌厲地說：“誰要你送啦，我沒錢自己買啊。”

她說：“我直來直去，得罪人成了家常便飯，愛發脾氣，不懂得控制情緒；我自信也自卑，矛盾得要命；面對歌迷，總覺得尷尬；我不太積極，老想要放假……”她那句輕描淡寫的“我不是偶像，別崇拜我”，卻換來更多人更瘋狂的追捧。

90年代，她創造過在香港紅體育館連開18場演唱會的奇跡，她唱片連續大賣，她用《香奈兒》指導了流行風尚，她在《唱游》里的曬傷妝儼然成了時尚創舉。滿大街的沖天辮、煙熏眼，只可惜，那樣頹廢中的艷麗張揚，只有在王菲的身上才能淋漓盡致。她在演唱會上的造型，狂野迷亂，聲音一起來，卻如天籟般空靈安靜。歌迷在臺下瘋狂地喊叫，她卻說：“別吵，聽我唱歌。”

媒體曾一度質疑她的特立獨行，她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尖刻的反問被編纂成集，在網上流傳。但是媒體依然趨之若鶩，跟在她后面，一句話，一點小動作，都被當成天后個性而大加描摹。向來沒有哪個明星如她一樣驕傲。演唱會上從不肯諂媚地問“后面的朋友你們好嗎？”她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對任何事情不解釋，不爭辯，從來都驕傲。媒體史無前例地寵愛著她，說那是天后風采。歌迷也前所未有地瘋狂，覺得我們的熱情和她的冷漠都是應當的，以天后驕傲的姿態，不是這樣，能是怎樣呢？

繽紛的舞臺上，她一次一次冷艷如花，在歌聲里繾綣纏綿。大凡表情凜冽的女子，都是為了掩飾原本柔軟敏感的內核，她亦如此。

所以，她才會自說自話地唱：每天都有夢在心里頭死掉，我自己對自己大聲咆哮，愛到飛蛾撲火，是種墮落。言語凜冽中帶了悲壯的意味。她的第一段婚姻發生時，她正處于事業的頂峰，各種獎項拿到手軟，一時間香港的娛樂圈都成了她的背景。為了竇唯，貴為天后的王菲退隱北京的四合院，在清晨拿著痰盂洗刷，去公共廁所排隊。這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被一張模糊的照片昭告后，卻不想拼命去愛上的人轉頭抱了另外一個女人在懷中。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有無瞬間開到荼糜花事了的悲涼？沒有人看到，但是所有人都感同身受地憐憫著那份被背叛的癡情。她卻只說女兒是她的，也是他的。她抱著竇靖童的手臂瘦弱有力，經歷了歲月的面容，因了一份全情投入的愛和一個可人的天使，多了些溫暖的氣質。

自始至終，曾經做過竇太太的王菲于過往的愛情都沒有一句惡言，對于背叛的竇唯，或者之后負心的小謝，她竭力去愛，在與小謝挽手相扣時流露出來的甜蜜，悄悄流露出一個女人對愛情的全部闡釋。猶記得兩年前她與李亞鵬結婚的訊息占據各大媒體娛樂頭條時，她就像對待每一場愛情一樣，不解釋，不辯論，仍執著于愛情，即使飛蛾撲火，也接近了剎那的溫暖。

自《97王菲》之后，她的每場演唱會最后一首歌都是《人間》，她說那是給她女兒竇靖童的歌。那段殘破婚姻中留下來的小孩，有著和王菲一樣犀利的眼神。正是這個天使般純真卻異常堅定的女孩伴著王菲四處輾轉，給予她本能的快樂。“下嫁”李亞鵬之后，小女兒李嫣出生，這個患有兔唇的女孩，有著世界上最美麗最特別的笑容，每次，王菲的出現都是在嫣然天使基金會上，她的冷漠開始多了些溫暖的力量，看到孩子，眼睛便明媚起來。“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淚，都讓人感動。”歌聲安靜地唱起，華美的聲音里，是一個女人的涅重生。

王菲永遠是那個王菲。就像1993年的《重慶森林》，那個眼神干凈的女孩，愛上了一個人，喜歡他的味道，在他的房間里，滋生著一個人孤絕的愛情。那是她首次擔綱女主角，便獲得了瑞典的斯德歌爾摩影后殊榮，并入圍金馬獎最佳女主角及第十四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提名。別人說她沒有演技，那只是她的本色演出，她倒也不介意，說自己暈頭暈腦地演了，糊里糊涂得了獎。后來在《天下無雙》里，因愛成狂的長公主最終在桃花樹下觀望最愛的姻緣。還是那樣凜冽。梁朝偉贊她演得好，她淡淡地說他從來不說真的。她不懂得演戲，在戲中，以及在生活中。她不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不會婉轉，也不會掩飾。那些讓所有人手足無措的言論，不是因為機敏，而是她心無城府。

唱盡世上的繁華與喧囂，孤單與落寞。如今，她已經漸漸遠離人們的視線，卻在每一次出現都引起巨大轟動。盡管她說過，如果有一天我不唱歌了，請你們忘記我。可是，所有人卻記得那么長久。她看不破的東西依然很多，但當她抱著小李嫣，拉著竇靖童時，那個煙視媚行的女子，慢慢生出了一種端莊。但愿有一天，她終于會真心去唱“一切都好，只缺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