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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政、民主與所謂“恩格斯轉變”

2008-04-29 00:00:00
炎黃春秋 2008年1期

馬恩講“專政”:內戰狀態,只能以暴抗暴

眾所周知,馬克思強調階級斗爭,在當時歐洲各國尚未完成民主化、無產階級沒有民主權利的情況下也主張以暴力革命對抗統治者的鎮壓,但是所謂他倡導“無產階級專政”的說法是怎么回事,卻值得研究。

例如《共產黨宣言》主張階級斗爭,也有暴力革命的色彩。但對革命以后無產階級應該如何治理、采取什么政治方式則語焉不詳,其中不但沒有“專政”之說,而且“只有解放全人類才能解放無產階級自身”這句名言,顯然表明“無產階級”不會像他所認為的以往統治階級那樣得勢后就要鎮壓異己。眾所周知西文“解放”與“自由”二詞同根,“解放”即“使自由”。因此這句話顯然與后來的階級專政論(即解放了的無產階級至少要對人類的一部分實行專政,而不能允許他們“解放”)是矛盾的。

其實這并不難理解:自馬克思有了明確的“主義”后就是以“自由個性”為核心價值的,從早期馬克思文稿中對“完成的個人”的論述,《宣言》中對“每個人的自由”的關注以及《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中把“自由個性”列為人類發展三階段(“人的依賴性”、“人的獨立性”與“自由個性”)的終極目標都可看到這一點。實際上如今有了電腦檢索手段后人們不難發現:在馬克思全部著作尤其是前期著作中作為肯定性價值出現的“民主”詞頻要遠遠高于“專政”,而“自由”又遠遠高于“民主”(也高于“平等”、“博愛”等當時西方文化中流行的其他正面價值)。

而且馬克思弘揚“自由”價值時前面幾乎從不加“階級的”這種限制詞,而多是說“每個人的自由”、“一切人的自由”、“自由個性”等等。雖然,馬克思的思想屬于西方思想史上所謂的“積極自由”傳統,不像“消極自由”論者那樣僅僅把自由看作是不強制,但“不僅僅反對”當然不是不反對。據說“積極自由論者”得勢后容易強制別人,這個問題值得討論。但就馬克思而言他從來沒有“得勢”過,他終身爭取自由、反對強制的傾向還是非常明顯的。

那么“無產階級專政”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就現在所知,在提出“無產階級(或工人階級)專政”這一概念之前,當1848年德國革命發展到內戰狀態時,馬克思曾在《新萊茵報》的時評中多次提到“專政”。當時普魯士自由派首領康普豪森在群眾支持下于3月18日上臺執政,但他忙于籌備立憲議會而沒有用強硬手段控制局勢,結果反對憲政的各邦當局舉兵反撲,很快于6月20日推翻了康普豪森政府。馬克思就此評論說:在這種狀態下“任何臨時性的國家機構都需要專政,并且需要強有力的專政。我們一開始就指責康普豪森沒有實行專政”,“正當康普豪森先生陶醉于立憲的幻想時,被打垮的政黨就在官僚機構和軍隊中鞏固他們的陣地”。“如果德國各邦政府在這時已經把刺刀提到議事日程上來,那么,最好的議事日程和最好的憲法又有什么用呢?”

康普豪森本人是個銀行家,他想建立的制度當然也不是社會主義。馬克思在這里不是為無產階級、而是為“資產階級”憤憤,正如列寧后來所說:“馬克思因為資產階級民主派在革命和公開內戰時期迷戀于‘立憲幻想’而痛斥了他們。”顯然,在“公開內戰時期”不適于搞立憲,沒有“專政”,“任何臨時性的國家機構”都站不住腳。

——但在和平時期呢?正式的而非“臨時的”國家機構呢?

更重要的是馬克思在這里講的很清楚:“陶醉于立憲”的康普豪森“沒有實行專政”。換言之,即便都是“資產階級”掌權,“資產階級民主”和“資產階級專政”還是截然不同的。后來流行的所謂“資產階級民主”就是“資產階級專政”之說,顯然與馬克思的這個說法相左。

“專政”與“布朗基思想”

人們知道:“專政”一詞作為拉丁文出現于古羅馬,而在近代作為政治概念起源于法國大革命。當時法國人熱衷于以“復興”古羅馬的東西來對抗“中世紀”,圣茹斯特的一句名言是:“革命者都應該成為羅馬人!”著名的雅各賓黨人專政就體現了這種“羅馬概念”的影響。

后來近代工人運動興起,“專政”的概念同樣最先出現在法國工人運動中,具體地即布朗基派最先提出這個說法。1850年,馬克思在《新萊茵報》上連載《1848—1850年法蘭西階級斗爭》一書,其中提到1848年法國革命激化成為內戰時,無產階級“團結在被資產階級叫做布朗基思想的共產主義周圍”,這種思想“就是宣布不斷革命,就是實現無產階級的階級專政”。該書還肯定了法國人(按:當時法國工人起義的組織者即布朗基派)在革命中提出過一個“大膽的革命戰斗口號”:“推翻資產階級:工人階級專政!”

這是迄今所知馬克思最早關于無產階級“專政”的提法。

在這里馬克思把“共產主義”與“布朗基思想”視為一體,這是有特定背景的:不僅無產階級專政這個提法的首創權確實屬于布朗基派,而且更重要的是,當時馬克思指導的“共產主義者同盟”與流亡倫敦的布朗基派法僑組織正在密切合作,甚至已經在秘密協商成立聯合組織。而通過以暴抗暴來尋求無產階級解放正是雙方聯合的思想基礎。

就在《法蘭西階級斗爭》寫作期間,1850年4月,倫敦法僑布朗基派流亡組織的代表亞當、維迪爾、巴特爾米、英國憲章派左翼領袖哈尼與共產主義者同盟的代表馬克思、恩格斯和維利希三方七人經過談判簽訂了一項秘密協議,準備建立“世界革命共產主義者協會”。由維利希(共盟中“冒險主義集團”首領,號稱“德僑中的布朗基”)起草的該協議第一條就聲稱:“協會的宗旨是推翻一切特權階級,使這些階級受無產階級專政的統治,為此采取的方法是支持不斷革命。”與《法蘭西階級斗爭》中提到的一樣,這里“專政”是與“不斷革命”相聯系的,而在當時語境下所謂“革命”就是指暴力革命。這個非常激進的協議雖非馬、恩所寫,而且帶有濃厚的布朗基主義色彩,但馬、恩是同意并簽了字的。

然而該“協會”實際并未成立,因為協議墨跡未干,共產主義者同盟就分裂了。協議起草者、“德僑中的布朗基”維利希急于“革命”,與反對冒險的馬克思和恩格斯鬧掰而同布朗基派法僑組織聯手。馬、恩與哈尼遂于當年10月正式通知維利希等人,宣布廢除上述協議,約他們前來“當面燒毀上述文件”。此后他們與布朗基派在政治上分道揚鑣,在“專政”問題上的思想分歧也凸顯了。

恩格斯對“革命成功后的革命專政”的批判

原來馬克思贊同布朗基的“革命專政”論,主要是贊同它不畏鎮壓、以暴抗暴的立場。然而布朗基“革命專政”的另一個含義,即依靠“先進的少數”來強制“落后的多數”,對此馬克思、恩格斯一直是反對的。這后一含義意味著不僅“革命中”要用暴力對抗鎮壓者的暴力,而且“革命后”的和平條件下也要以“專政”來對付“落后者”。這就是所謂“革命成功后的革命專政”。馬、恩對此十分反感。恩格斯后來指出:“布朗基把任何革命都設想為少數革命者的Handstreich(起義),于是革命成功以后的革命專政的必要性就是自然的;這自然不是無產階級整個革命階級的專政,而是完成了起義的少數人的專政,而且他們在起義以前就已經服從了一個或幾個優秀分子的專政。”

晚年的恩格斯又進一步指出:布朗基派依靠“密謀學派的精神”和“這個學派所要求的嚴格紀律”,他們相信“少數堅決和組織嚴密的分子”能夠以鐵腕手段奪權和掌權,并使人民“聚集在少數領袖的周圍。這首先要求把全部權力最嚴格地專制地集中在新的革命政府手中”。然而成為諷刺的是:正是由布朗基派作為多數派的巴黎公社,其實踐卻是對布朗基主義的最有力的顛覆:因為她完全反嚴格集權之道而行之,推動法國各地建立自治的公社并“組成一個自由的聯邦”,而“軍隊、政治警察、官僚這些舊集權政府的壓迫權力”過去每次革命后都“被每屆新政府當作合意的工具接收、并利用來反對自己的敵人”,而現在“巴黎公社卻一舉廢除了它”!

如下所述,恩格斯批判“優秀者專政”的這些重要思想后來被俄國社會民主黨人用于批判民粹派的“人民專制”說。

贊成暴力革命(因而也贊成贏得內戰所必須的“專政”措施),但反對“革命成功后的”“優秀分子專政”——這是馬、恩的共同態度。如果說兩人有差異的話,那就是似乎恩格斯一方面比馬克思更強調內戰和“專政”不可回避,這從他公開稱巴黎公社為“專政”、堅持公開發表含有“專政”內容的《哥達綱領批判》都可看出,總的來講恩格斯公開講“專政”的次數也多于馬克思。但另一方面,恩格斯對布朗基主義和民粹主義的批判也比馬克思嚴厲,其中包括批判所謂“革命成功后的革命專政”。尤其在俄國問題上,現有材料表明馬克思對民粹派比較熱情而對普列漢諾夫等人相對冷淡,而恩格斯則相反,他不僅從1870年代就開始尖銳批判特卡喬夫,而且后來普列漢諾夫等人與民粹派決裂并抨擊“人民專制”,也是得到他支持的。

馬克思何以很少談“專政”?

而馬克思其實很少談“無產階級專政”。尤其在他本人生前公開發表的文字中,正面提到這個概念的似乎只有前述《法蘭西階級斗爭》一書。但從1850年他稱贊布朗基派的“專政”口號和一度與布朗基派簽署過含有“專政”提法的協議后,他私下的確幾次提到過“無產階級專政”,而且還曾強調:“無產階級專政”作為階級斗爭激化的必然產物、作為現存制度(“資本主義”)與未來新制度間的一個必經的“過渡”環節,是他本人的創見。

然而耐人尋味的是:這些說法幾乎都是在私人通信(如今天屢被征引的《致魏德邁》)、讀書摘要手稿(如對巴枯寧《國家制度和無政府狀態》一書的摘要)、不發表的同仁意見書(如《哥達綱領批判》)以及別人通訊稿中轉述的他的話(如《紀念國際成立七周年》),總之都不是他自己發表出來的。而1852年后,即便在私人通信中,馬克思也有很長時間未提這一概念。1980年代蘇聯著名的“左派異見分子”、“反對斯大林的列寧主義者”麥德維杰夫曾解釋說這是因為馬克思轉向研究經濟學去了。筆者以為這個解釋是不充分的。主要的原因應當是:馬克思講的“專政”都與戰爭有關,而當時處在和平時期,沒有現實的“專政”問題,歷史上的“專政”也并非他那時的關注點。

同時還有個不容忽視的原因是:1859年12月卡爾·福格特發表《我對〈總匯報〉的訴訟》小冊子,以“知情人爆料”的形式大肆誹謗馬克思,把他在“共產主義者同盟”的活動描繪得如同黑道幫會的密謀,其中就屢屢提到馬克思想搞“專政”。馬克思為此專門寫了《福格特先生》一書以辯誣和反擊,強調自己與維利希、布朗基這類密謀冒險家和潛在的專制者截然不同。因此他在一段時間內也似乎是有意回避“專政”這個敏感詞的。

迪克推多:“專政”就是臨時取消共和

不但如此,人們注意到:終其一生,馬克思和恩格斯指導下的各個工人運動組織,從共產主義者同盟、第一國際、第二國際,直到國際內他們直接指導較多的幾個大黨,如馬克思幫助埃卡留斯建立并參與其綱領起草的英國“土地與勞動同盟”、早先拉薩爾影響很大但后來恩格斯幾乎是其唯一理論權威的德國社會民主黨——當時西方各國社會主義政黨的“老大哥”,以及馬克思兩個女婿拉法格和龍格所在、拉法格為創建人、而且馬克思還曾口授黨綱的法國工人黨,在以上述所有這些組織的名義發表的文字中、包括像《共產黨宣言》、1847年和1850年兩個《共產主義者同盟章程》、1848年《革命政黨章程》、1864年第一國際《成立宣言》和《共同章程》、英國的《土地與勞動同盟綱領》、德國的《哥達綱領》及《愛爾福特綱領》、法國的《哈佛爾綱領》這類綱領性文件,乃至其他一般文件中,都從未有過無產階級專政的提法。而這些文件或為馬、恩所寫,或者至少也受到他們的強烈影響。

在所有馬、恩積極參與過的組織中,只有前述那個胎死腹中的“世界革命共產主義者協會”那份秘密協議有過這一提法,但這個協議恰恰既非馬、恩起草,也未公布生效,而且很快就被馬、恩宣布廢除。

有人說,這是因為“專政”的提法刺耳,影響一般公眾包括工人群眾的認同。筆者以為運動的實踐活動家的確有這種考慮,例如倍倍爾、李卜克內西等人拒絕在《哥達綱領》中加入“專政”字樣恐怕就是這樣想的。而馬克思作為一個學者顯然并不很在意“刺耳”與否,但他為什么對倍倍爾等人不采納他的意見也并無強烈反應?這其實不難理解:因為這個問題并不那么重要。

在西方語言中,“專政”(dictatorship)一詞意出古羅馬的軍事獨裁官(dictator,音譯迪克推多),這本是羅馬共和國在遭遇戰爭時的一種非常體制,即臨時中斷共和,授予軍事統帥以不受羅馬法本身限制的短期獨裁權力,戰爭結束后獨裁官即卸任交權于議會,而議會則許諾不追究其在獨裁期間的行為。按當時慣例,對迪克推多的授權為期僅半年,延期則需要再次授權。共和末期的獨裁官逐漸不守規矩,到屋大維時干脆改稱元首(prlnceps),羅馬進入帝制時代,迪克推多之稱便不再存在。

顯然,由于“專政”是戰時的應急狀態,因此它與“專制”(autocracy)即當時人們在波斯等地以及此后的帝制羅馬所見的那種常規獨裁制度不同,進入帝制羅馬及其后的中世紀與拜占庭時代,“專制”成了常規,dictator一詞便極罕見了。直到近代的暴力革命中,這個名詞才又在原來意義上被使用,英國革命中的克倫威爾、法國革命中的雅各賓體制是常被提到的兩個典型。羅伯斯庇爾就曾明言:專政“是自由與它的敵人之間的戰爭狀態,而憲政則是勝利了的及和平時期的自由政體”。

可見所謂專政,第一它作為一種戰時獨裁意味著民主的中斷,即有專政則無民主,“民主專政”提法之不通,猶如說“黑色的白”。

第二它與法治不相容,“專政”意味著不受法律約束,包括專政者自己所立之法,對他也沒有約束力。列寧后來一再宣稱“專政是直接憑借暴力而不受任何法律限制的政權”。從該名詞的原意講,他并沒有說錯。

第三它是一種與緊急狀態(通常是戰爭)相聯系的臨時措施,是共和制度的短期中止,而不是一種正常的執政方式,這一點它與“專制”不同。

馬克思恩格斯之所以只講無產階級“專政”而從不講無產階級專制,之所以只在談到1848年革命和巴黎公社“內戰”時講“專政”,馬恩時代他們指導下的各左派組織之所以都沒有把“專政”一說列入綱領性文件乃至一般文件(馬克思偶有異議卻從無強烈反應),就是因為這種臨時手段就像羅馬共和背景下的小插曲,無關共和宏旨。麥德維杰夫認為馬克思恩格斯在談到“無產階級專政”時“是在古羅馬的意義上使用‘專政’這個詞的”。其實在列寧以前這也是人們通常的理解。

在馬克思的時代,歐陸多數國家民主制度尚未建立或者還不健全,普選權尚未實現,財產資格制普遍存在,無產階級仍缺乏結社、組黨、競選等民主權利。正如恩格斯所說:那時“代議制是以資產階級在法律面前平等……為基礎的。”“只有擁有一定資本的人即資產者,才有選舉權。這些資產者選民選出議員,而他們的議員可以運用拒絕納稅的權利,選出資產階級的政府。”這樣的代議制無從表達窮人的意愿,下層民眾沒有自己的“代議士”,而他們在議會外的運動常常受到統治者暴力鎮壓。1848年的卡芬雅克專政與1871年的梯也爾專政就是例子。卡芬雅克作為第二共和的捍衛者曾經抵制波拿巴政變和第二帝國,梯也爾則是結束第二帝國的第三共和締造者,應當說他們都是當時典型的共和派,但卻都殘酷地鎮壓過“草民”。在這種情況下,馬克思“對工人們說:為了改變現存條件和使自己有進行統治的能力,你們或許不得不再經歷15年、20年、50年的內戰”,“工人階級必須在戰場上贏得自身解放的權利”,因此也會產生“專政”狀態。這種以暴抗暴的思想也的確給后來人造成很大影響。

巴黎公社是“專政”嗎?

如前所述,1852年后馬克思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談論“專政”問題。直到1871年寫的《法蘭西內戰》中,鑒于巴黎公社被暴力鎮壓的教訓,馬克思又一次強調了無產階級以暴抗暴的思想。在后來的蘇聯式國家意識形態中,這本著作通常被認為是論述無產階級專政的最經典的文獻。

然而耐人尋味的是:該書實際上通篇并未出現“無產階級專政”這個術語,甚至在當時發表的文本中連“專政”一詞也找不到(只有《法蘭西內戰》不發表的“二稿”中有一處提到“專政”,但卻不是指巴黎公社,而是指“把議會純粹當作嘲弄對象的”第二帝國。馬克思稱之為“僧權專政”)。但幾個月后,美國一家英文報紙曾經發表一篇《紀念國際成立七周年》的通訊,其中以第三人稱方式報道馬克思曾在一次會議上談到巴黎公社時說:無產階級要解放,就“必須先建立無產階級專政”。而恩格斯在馬克思死后為《法蘭西內戰》第三版作序時,則明確指出巴黎公社就是“無產階級專政”。這就引起了一些歧義。

把馬恩視同一體的考茨基后來解釋馬克思關于巴黎公社的思想時,一方面說:“就字義來講,專政就是消滅民主。就本義來講,它還表明不受任何法律限制的個人獨裁(dictator)。個人獨裁和專制不同,它不是經常的國家機關,而是一個出于當時情況需要的臨時狀態。”如下所述,考茨基這樣解釋確實是符合專政一詞的詞源“本義”的。這個解釋顯然是要批評列寧把專政永久化。但是考茨基緊接著卻又說,馬克思講的專政并不是指這個詞的本義,因為巴黎公社這個“無產階級專政”樣本正是建立在多黨制民主的基礎上。這又是在批評列寧的“專政”破壞民主。但是這兩種批評顯然自相矛盾:如果說馬克思講的“專政”不是就“本義”而言,它就不必是“臨時狀態”;而如果是就“本義”而言,巴黎公社怎么可能是既“專政”又“民主”的呢?所以后來麥德維杰夫就不認同考茨基的解讀,他認為馬克思講“專政”始終是就本義而言的,即在以暴抗暴過程中的一種臨時性軍事獨裁。

但按這個定義,巴黎公社能否叫“專政”是很難說的。考茨基作為恩格斯的學生把馬恩視同一體可以理解,馬恩的思想也的確是基本一致的。但作為兩個都很杰出的思想者,在細節上有所不同完全正常。恩格斯后來談巴黎公社時關注的是她的戰爭措施,而馬克思在寫《法蘭西內戰》時關注的是后來被稱為“巴黎公社民主原則”的那些制度安排。

眾所周知,《法蘭西內戰》本身不但沒有出現“無產階級專政”一詞,而且馬克思贊賞的巴黎公社政體與后來的斯大林體制也完全不同,它盡管也并非規范的憲政民主體制,卻無疑是一個競爭性選舉中產生的多黨(派)政體。“65個革命黨人當選,反對派則有21人,其中15人是著名的反動派,6個甘必大派激進共和主義者。65個革命黨人代表了當時法國社會主義的一切派別。盡管他們彼此斗爭很劇烈,卻沒有一派對其他派行使專政”。我們知道這所謂65個革命黨人主要有三派,即布朗基派、蒲魯東派和新雅各賓派,他們都各自有公開的俱樂部(雛形政黨)并進行政治競爭。馬克思對公社的許多做法有批評(主要是沒有乘勝進攻凡爾賽、沒有沒收法蘭西銀行等),但從未對這種多元政體持異議。

沒有常備軍的自治城市與“自由聯邦”

不但如此,馬克思大為贊賞的巴黎公社那些“摧毀舊的國家機器”的措施,主要都是弱化強制手段的措施,其中包括廢除“常備軍”而只保留民兵——請注意:馬克思講的決不是廢除“資產階級常備軍”而建立“無產階級常備軍”。廢除常備軍的思想早在美國革命和法國革命中就有端倪,但19世紀的工人運動,尤其是馬克思這一支,把這種思想大為提升,使其在“國際”及其各黨的綱領性話語中屢見不鮮。1869年的《土地和勞動同盟》綱領、1875年的《哥達綱領》、1889年第二國際成立時的巴黎代表大會決議都提出了廢除常備軍的訴求。“十月革命”后正是根據這種觀念,蘇維埃政權也一度著手解散軍隊,復員官兵,只保留民兵性質的赤衛隊。后來雖然為打內戰很快重建并大力擴充、強化軍隊,但當時蘇俄《建立工農紅軍的法令》仍然把紅軍定義為臨時性軍隊,并許諾“在不久的將來實行全民武裝代替常備軍”。然而此后這個“不久的將來”被推遲到無限遙遠。如果巴黎公社以民兵代替常備軍屬于“無產階級專政”的特征,那蘇俄豈不是從來沒有過“無產階級專政”,而美國源自殖民地時代民兵抗英傳統的公民持槍權反倒更近于“無產階級專政”了?

馬克思總結的巴黎公社經驗另一個重要內容就是廢除中央集權制:“在外省,舊的集權政府也得讓位給生產者的自治政府。”“仍需留待中央政府履行的為數不多但很重要的職能”則必須嚴格限定并建立確實的問責制。而且這些職能似乎并不包括鎮壓:“舊政權的純屬壓迫性質的機關予以鏟除,而舊政權的合理職能則……歸還給社會的負責任的勤務員。”馬克思甚至主張“消滅以民族統一的體現者自居同時卻脫離民族、凌駕于民族之上的國家政權”。

這也是“革命者都應該成為羅馬人”的表現之一:古代的羅馬共和國就是城邦與城邦聯盟,中世紀晚期的自治市和城市共和國乃至法國大革命后就有的“巴黎公社”都屬于這個傳統。1871年的公社與1789年相比,市民自治傾向更突出、與中央集權的沖突更厲害。公社不承認凡爾賽法國國民議會的權威,卻并不想取而代之。公社從未聲稱自己是法國的中央政府,而只是自我定位為巴黎市民的自治機構。公社存在期間她向法國各城市發出的呼吁也只是號召他們都起來自治,從未要求他們接受自己的領導。顯然,公社與凡爾賽之間除了其他矛盾(如階級矛盾)外,城市自治與中央集權的矛盾也很明顯。而馬、恩談到公社這方面的經驗時針對的也并不僅僅是“資產階級”的中央集權,正如恩格斯所說:主張革命專政的布朗基要求建立集權政府,而巴黎公社卻違反其意愿,要搞一個各城市高度自治的“自由的聯邦”。馬克思與恩格斯在這個問題上都是反對布朗基而高度贊賞公社的。

因此,《法蘭西內戰》的核心思想,即無產階級不能“借用”而只能“摧毀”“舊的國家機器”,這話應該如何解釋的確是個問題。后來蘇聯人強調“摧毀”后必須建立“新的國家機器”,而且新舊之別似乎只是“機器”的主人和鎮壓對象倒了個個:過去“資產階級的國家機器”被用來鎮壓無產階級,現在“無產階級的國家機器”則用來鎮壓資產階級。而鎮壓功能則是一樣的,甚至“新機器”的鎮壓力量似乎還應當更強大!然而至少在軍隊問題上,這樣的說法與馬克思的說法根本相左。按馬克思的說法,特別是他以巴黎公社為例表達的說法,只有資產階級才需要常備軍,無產階級是根本不需要常備軍的!這樣的體制與其說接近于“先軍政治加古拉格群島”式的體制,毋寧說更接近于無政府主義。列寧后來把它稱為“半國家”,即介乎于有政府無政府間的一種狀態,是語出有因的。

看好議會民主不等于放棄抗暴權,承認抗暴權更不意味著否認議會民主

——關于“恩格斯轉變”與此后社會民主主義的關系

顯然,巴黎公社的制度安排基本上是競爭性多黨民主共和制,以及以民兵、直接民主與城市自治為基礎的自由聯邦——后面這種半烏托邦式的體制在后世能夠存在的最為近似的案例恐怕要算今日的瑞士,而蘇聯比美國距離這個模式更遠得多。

當然,在內戰狀態下巴黎公社也實行了某些軍法統治即“專政”手段(如拘押人質、公安委員會等)。可以說它既有民主制度,也有臨時性的“專政”措施,馬、恩的說法各自側重一面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無論馬克思還是恩格斯都沒有把兩者混為一談而造出“民主專政”之說。在這方面,對馬恩理解更準確的應該是麥德維杰夫,而不是考茨基。

馬克思、恩格斯當時贊成暴力革命,但從未把“暴力革命”絕對化。在巴黎公社失敗不久的1872年,馬克思就曾設想在英國、美國以及荷蘭這類民主政治比較完善的國家工人可以和平地實現變革。恩格斯本來談“專政”比馬克思更多,但他晚年在德國廢除“反社會黨人法”,社會民主黨完全合法化后即日益重視和平過渡,社民黨競選取得重大進展后,恩格斯更認為無產階級黨派可能通過民主程序執政,而不必通過內戰了,在逝世前寫的《法蘭西階級斗爭》再版導言中他甚至開始指出暴力革命可能危害社會主義事業:“只有一種手段才能把德國社會主義戰斗力量的不斷增長的過程暫時阻止住,甚至使它在一個時期內倒退——這就是使它跟軍隊發生大規模沖突,像1871年在巴黎那樣流血。”這些想法對于后來各民主國家的社會黨人放棄暴力革命而從事議會政治,提供了思想支持。

當然,那時充滿創造性的社會主義運動并不那么看重“語錄”,社會黨人搞議會民主并非根據恩格斯的指令,而恩格斯也并非甘地那樣的“非暴力主義者”。張全景最近在聲討民主社會主義的大批判文章中力稱晚年恩格斯并未放棄“革命權”。其實何止恩格斯,自從美國獨立宣言以來凡是承認自由民主原理的思想家大都在原則上堅持對統治權力的不信任和對可能的暴政的警惕,承認人民有權反抗暴政(即有權“革命”)。像甘地那樣把非暴力原則絕對化的人和一味鼓吹“暴力革命”的人都很少。恩格斯作為那時當局的反對派,他在日益看好議會民主前景的同時保持對統治者的警惕,不放棄公民的抗暴權利,這有什么可怪的?這其實也是公民社會的一種普遍傾向,而不僅為特定“主義”所有。例如美國從《獨立宣言》起就承認人民有革命權(如果政府損害人民,“人民就有權利改變它或廢除它”),從當年抗英革命時的民兵傳統延續而來的公民自衛權承認民間有權持槍,就是基于這種邏輯。盡管濫用持槍權確有大弊,今天應當探索更好的辦法,但是,難道美國人會因肯定持槍權而否定議會民主、會因肯定革命權而推翻憲政、會因承認公民自衛原則而擁護“迪克推多”式的統治嗎?

恩格斯不是甘地,后來的社會民主黨同樣不是。在憲政條件下他們與對手共同承諾遵守民主規則,但從未承諾碰到暴政也不反抗。相反,社會民主黨的主要思想家如鮑威爾等人都明確指出無產階級的斗爭方式必須視對手而定,即以民主對付民主,以暴力對付暴力。后來希特勒在德國剛上臺,社會主義工人國際立即于1933年8月召開巴黎代表會議,并通過決議全力反對法西斯,“直至武裝無產階級,用革命暴力抗擊法西斯主義暴力”。而共產國際倒是在近兩年后的“七大”上才通過類似決議的。戰前歐洲最大的一次反法西斯武裝起義——1934年維也納二月起義就是社會民主黨人發動的。直到二戰以后的社會黨國際,也仍然是一方面支持議會民主,另一方面肯定(如在拉丁美洲)以暴力反抗獨裁的合理性。

暴力革命必然意味著“革命后的專政”嗎?

其實,后來社會民主黨的“防御性暴力”主張不僅與“恩格斯轉變”后的說法類似,“轉變”前恩格斯也早有類似的觀點。例如,早在1847年恩格斯為共產主義者同盟所寫的綱領草案(即后來的《共產黨宣言》最初一稿)中,就批評了“制造革命”的說法,“但我們也看到,世界上幾乎所有國家的無產階級的發展都受到有產階級的暴力壓制,因而是共產主義者的敵人用暴力引起革命。如果被壓迫的無產階級因此最終被推向革命,那么我們將用實際行動來捍衛無產階級的事業,就像現在用語言來捍衛它一樣”。這里講的很清楚:無產階級搞暴力革命并非必然,而是“如果”“被推向”才會發生。因此,所謂的“恩格斯轉變”雖有思想變化的因素,主要還是形勢和歷史背景的變化。馬克思時代無產者缺乏民主權利,因此他重視暴力革命,恩格斯晚年民主發達了,他轉而重視議會斗爭,但如果萬一專制復歸,無產階級仍有權以暴抗暴。所以,說后來的社會民主黨人沿襲了或“背叛”了恩格斯的主張都是夸大其詞。應該說自恩格斯以后隨著憲政民主國家民權保障的日益完善,左右派斗爭采取文明的議會民主形式逐漸成為通例,以暴抗暴也就逐漸沒人提了。

而更重要的是:即便需要暴力革命,它與革命后在和平時期搞“專政”也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英、美、法等國家的“資產階級革命”都經歷了暴力與戰爭,但和平恢復后他們都建立了憲政民主和法治秩序,“無產階級”就做不到、或者不想這樣做嗎?就一定要在和平時期無限期地搞“迪克推多”嗎?如前所述,“專政”的定義就是戰時臨時獨裁,和平時期的獨裁就不是“專政”,而是真正的專制了,馬克思、恩格斯設想過“無產階級專制”嗎?

顯然,馬、恩所謂的“專政”無論多么激進,它從來只意味著以無產階級的暴力反抗統治階級暴力,而從不意味著“無產階級”會以暴力取締民主,哪怕是取締“資產階級民主”——如果所謂“資產階級民主”就是資產階級享有言論、結社、競選等權利而無產階級卻沒有(應當說許多國家歷史上確實有過這種情況)的話,那么馬、恩的主張顯然只能是把這些權利擴展到無產階級中(假如這個過程遇到暴力鎮壓而無產階級以暴抗暴,那就是“專政”了),而不是靠暴力使資產階級也失去這些權利,同時又把所謂“無產階級的權利”集中于“先鋒隊”乃至領袖之手,民眾只能服從。

因此如果說后來民主國家在野的社會黨人擯棄暴力而從事議會斗爭還可以說是“與時俱進”、對馬、恩的政治預期有所“修正”的話,他們執政后遵循憲政民主規則就完全是順理成章,當年巴黎公社如果存在到和平時期也會這樣,設想他們會像列寧、斯大林那樣行事倒怪了。

當然,現代社會黨對馬克思學說的重大修正是明顯的,它突出表現為經濟上改變了消滅市場經濟和取消私有財產的目標,而主要采用民主國家干預、公共福利、二次分配的手段來實現社會平等。但今天我們已經很難說這種修正不對,因為一些共產黨國家的變化已經遠遠有甚于此。更何況,這種修正還是很久以后的事,在1917年各社會民主黨與列寧分手時,他們的經濟綱領以今天的眼光看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極左”的。

總之,自由與民主本是19世紀歐洲社會主義理想的應有之義。但當時無產階級沒有民主權利,所以馬恩主張暴力革命。而“專政”提法源自法國布朗基派,馬恩接受這一提法,意指戰爭狀態下的臨時措施,“專政不可避免”即來自“內戰不可避免”的預設。但與戰爭無關的布朗基派“優秀分子專政”主張,馬恩是一貫反對的。馬恩也從未設想和平時期的“專政”。對于內戰中的巴黎公社,恩格斯肯定其戰時“專政”措施,但馬克思論述公社的制度安排和制度創新時從未用“專政”一詞,所謂“摧毀舊的國家機器”也并不包含建立反向鎮壓機器的意思,而是強調與后來蘇聯模式相反的一些原則。19世紀末民權普及,恩格斯主張無產階級正常參與民主博弈,不再認為內戰不可避免,“專政”概念因而淡出。但無論恩格斯還是后來的社會黨人都并沒有變成甘地式的絕對非暴力主義者,而憲政民主原則也并不必須以甘地原則為前提。因此這一轉變主要是形勢轉變,而就“防御性暴力”的思想而言,既不存在“恩格斯轉變”,也不存在“社會黨背叛”。——這就是我們考察這一歷史時期社會主義運動政治理念演變的結論。

(作者系清華大學教授)

(責任編輯 吳 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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