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幣戰爭午飯

學校有個傳統，據說為了籌錢，各系打一場“分幣戰”，就是大家往罐子里放錢，哪個系分幣多就算贏了，該系可吃一頓免費中飯。這場戰爭什么時候進行的我并不知道，但有天突然得到消息，我們系贏了。

今天中午老師來找我們，跟我和美國同學喬嘰嘰歪歪一陣，然后網管突然進來，跟我們嘟囔句什么，我沒聽清，但見老師和喬一股腦走出去，還回頭看我。我以為他們要開會，不料喬奇怪地問我，你怎么不去?免費午飯的。我愣了半天，才想起來今天要“進行”那頓“硬幣飯”。

其實我沒什么情緒和食欲，因為剛吃了一肚子花生，而且，鄙人有要命的人群恐懼癥，跟一幫人在一起極其難受和尷尬，所以差點兒打退堂鼓，逃到廁所去，但想了想，平常不常跟老師同學們在一起，彼此難免有些緊張，既然有機會在一起，就“在”一下吧。

吃飯的尷尬之一是我常常沒話說，主要是周圍沒有熟人，我又不喜歡跟生人寒暄。好在喬在這里，好歹還能跟他聊聊一一唉，其實剛在辦公室聊完。大家的無聊，可想而知。我就走過去拿了片比薩慢慢吃，消磨時光，最好不成為第一個吃完的人，也不是最后一個，不引人注意地溜走。一個害怕人的人，就是這樣。

我的老師在這種場合總是活躍分子，特能開玩笑，而且總有話說，屬于擅長交際的人。他的聲音總能被人聽到。過去我們系弄了了個Brown bag lunch，就是大家一周在一起吃頓比薩，研究生和教授在臺上講自己的研究。聽上去十分浪漫而且有科學家氣質，結果大伙光顧吃了(起碼我是)，人家講的什么也不知道后來不了了之，可能是經費不夠但這學期據說要繼續。這決非是我們系的發明，很多系都搞這個我的老師是倡議者之一，據他說他們康奈爾大學的咖啡館有好多人邊吃邊聊邊想問題，隨手都會寫點什么。唉，聽上去很牛逼不過在我看來有幾分矯情。當然我比較刺頭。

工程學院還有個傳統，就是pie throw， 往你喜歡的教授臉上扔餡餅，大約也是給學生一個出氣的機會。這個活動倒蠻有美匡特色：平民和無厘頭，哈哈。教授經提名選定。這個熱鬧必然好看，可惜我老是錯過。吃比薩的時候，我跟喬鬼鬼祟祟地討論老師看著我們倆，喬說Cindy(就是鄙人)打算提名扔你餡餅。我裝模作樣地說正在考慮、尚未決定。

吃飯的空氣總是很隨和友好。吃飯的時候我們總是驚訝原來咱們系有這么多人，煞有其事排成隊。平常怎么誰也見不到?另有一個教授說他讀書的學校就鼓勵教授和學生一起吃飯，賣很便宜的比薩，這種氣氛之下誰不跟人一起吃就會顯得古怪。自我、孤獨的美國人，確實很需要這樣的推力，不然，有些人永遠不跟人交流，寧可獨自發呆。

美國人很習慣這種氣氛。大家不必都打招呼說話，不樂意說可以不說。但一句話不說的確會顯得比較怪。我只好虛偽地亂跟人打招呼，說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聽見有人告訴我她男朋友正在上課，所以沒來吃。一定是我問她了。他們根本不會想到還會有我這種傻乎乎的不喜歡party的人。而我總怕別人看到我的害羞，更累。我細嚼慢咽著手里一張油乎乎的比薩，喬吃得興奮，一會就吃了三四塊，非常滿意。后來我們一起回辦公室了，接著有一搭無一搭地聊天。

唉，這就是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