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家長和老師,把孩子染發當成天大的事,我比較開明:小鬼頭追求時髦,染一下頭發,自覺很爽。不代表行為偏差;頭發中規中矩。也不見得守規矩…… 父母教育小孩,最重要是提供機會,協助小孩子發掘興趣,找到目標,小孩若不符父母期望,可以適度督促,但他若極力反抗,代表一點興趣也沒有,勉強去做,也不會成功。只有順其自然,做有興趣的事,才能闖出一番天地。
以我的獨生子少雍為例,上小學前,我太太帶他去山葉音樂班學彈琴,本來學得好好的,第二年發現全班只剩他一個男生,他可能覺得不好意思,回家就嚷嚷:“哎呀,何必學這個。”就沒再去了。
進小學后,他在學校學吹笛子、打鼓。笛子尤其學得快,還當起助教,音樂老師上完課,有時就會說:“換你教他們一下。”要他示范怎么吹。我們這一代沒機會學音樂,有了孩子后總覺得,讓孩子有點音樂訓練是應該的。少雍小學時代,我還請了,一位“臺藝大”女生教他彈鋼琴,他邊彈邊混,但我也沒逼他。
他小時候也學畫,還有點天分,編起圖文并茂的班報,手寫影印賣給同學。他還畫過主題漫畫,自己敲鍋碗當配音,錄制有聲書,還蠻好玩的。
升上初一,還沒升學壓力,我改讓少雍學小提琴,他來者不拒,拉得有模有樣。到了初三,面臨升學壓力,不必我提醒,他也想收心,就問我:“你看看,我要不要考高中?再拉下去,恐怕考不上,我就不要學了吧。”我說,好啊,就來準備考試。
少雍讀初中時,我曾問他要不要補習,他試聽一兩次,發現沒興趣,就打消念頭,我也沒逼他。“老頭從沒逼我讀書”,是他認為我最可取之處。結果第一次模擬考,他分數只能上第六志愿,自己也有點緊張,就開始奮發圖強。
我兒子的一大優點,是一旦他想讀書,就真的很拼。我家在“臺大”旁邊,我又在“臺大”心理系教書,他小時候放學,喜歡找人到臺大打棒球,常到我研究室和助理鬼混。升高中前夕,他每晚在我研究室讀到11點多,最后一次模擬考可上“建中”,沒想到發榜只上“成功高中”,我太太安慰他:“‘成功’也是明星高中啊。”他就說:“這樣喔,也好呀。”并未耿耿于懷。
升上高中,他當了校刊“成功青年”社長,自己寫文章、畫插畫、弄版面,還買了“如何領導”這種書來看,只見他從早忙到晚,自嘲是“蠟燭兩頭燒”。我兒子興趣多,做起事來很認真,能同時做好幾件事,仍活得很快樂,是我最欣賞他的地方。
可能因為家住得近,從小在“臺大”混,比較有感情,加上對化學有興趣,他選擇就讀“臺大”農化系。入學后照樣搞社團,當了系學會會長,又進了“臺大”棒球隊當游擊手,但有次滑壘撲太猛,肩膀脫臼無法繼續打球。他總要有個“副業”,于是改參加“椰風社”彈低音吉他,發現熱門音樂比較對他的口味,全盛時期曾參加三個樂團,還曾把頭發染成金色。有個禮拜天,他甚至帶三個女同學來家里,我問做什么,她們回答:“我們排隊等‘雍雍’幫我們染頭發。”
很多家長和老師,把孩子染發當成天大的事,我比較開明:小鬼頭追求時髦,染一下頭發,自覺很爽,不代表行為偏差;頭發中規中矩,也不見得守規矩,以前中學生理平頭,還不是有人亂七八糟,行為和頭發,沒有必然關系。在我的觀念里,小孩子的儀表,不見得要很“端莊”,但行為一定要正常,知道應對進退、不騙人、不違法、會關心幫助別人,我兒子都聽進去了,管他頭發是什么顏色。我們家不是很特別,沒要他走特別的路,一切都順其發展,他雖然興趣很多,但做事認真,態度一貫。
像他決定考研究所,最后三個月全心讀書,晚上幾乎都睡在圖書館,早上回家洗個澡又出去。結果考上“臺大”、“陽明”等四校生化所,“陽明”還縣榜首 但他最后仍選“臺大”,跟著張明富教授做C型肝炎研究,做實驗做出興趣。有次張明富遇到我,還夸說:“你兒子很不錯喔,不只有想法,還能做出來。”我笑稱:“我只是不管他,并非對他沒信心。”讀書其實不必逼,得看老師怎么帶,能帶出興趣,學生比老師還拼命,整天泡在實驗室。孩子的興趣可能改變,但只要專注,興趣愈來愈深,就不會變了。
少雍研究所畢業后,我希望他當預官,兩年后出國讀博士,但他還想玩,聽學長建議。到中研院服“國防役”,他認為,當兵也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整天做實驗,也沒什么不好,且對將來申請博士班也有幫助,他這么說,我也只好任由他發展。
讓我較窩心的是,我這孩子雖然平時講話愛理不理的,但和家里的關系還是很密切,經常待在家。他喜歡養寵物,鳥、狗、貓、蜥蜴都養過,我老婆以前嫌臟,但有天晚上我回到家,發現他們母子倆在談寵物經,還滿溫馨的。其實只要放手讓孩子適性發展,親子關系絕不會差到哪里去。
責任編輯 王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