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森瓷器貴過黃金

陳惠心

昂貴人性代價

2006年倫敦佳士得拍賣一對18世紀的麥森(meissen)瓷獅子，創下3億臺幣天價；而花了11年才完工，全世界唯一一件復刻版麥森瓷器珠寶盒，在臺灣以臺幣3000萬元賣出。2005年公開展示時，還要勞請兩位警衛在一旁看著。

雖然以高價引起大眾矚目，但如果只把焦點放在價錢上頭，就太虧待這個百年傳奇品牌了。麥森瓷器不只是點綴財富的奢華表征，也具體呈現了兩個世紀以來的歐洲文化與工藝進化過程，其中所牽涉到的野心、才華與斗爭，更是活生生的歷史教材。

一切都源自于1000多年前，中國人將高嶺土與白陶土混合，燒出了一種溫潤剔透、既堅硬又脆弱的全新藝術品；當瓷器在16世紀開始大量運送到歐洲之后，整個上流社會簡直要為之瘋狂了。這么精致絕倫的東西，到底是怎么制造的?不少人埋首其中，仍尋不著一絲端倪。

當時瓷器和金子一樣貴，而燒瓷之外，煉金術是君王們風靡的另一項研究；他們資助煉金師，失敗者往往難逃一死。1701年時一位名叫波特格(Johann Fdedrich Bottger)的年輕人，出于炫耀心態。對朋友施了點可以煉出黃金的小騙術后，就發現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只得從柏林逃走，沒想到仍落入土為安了以好大喜功聞名的薩克森君王奧古斯都二世手里。

悲劇成就偉大

被奧古斯都二世監禁了3年，始終煉不出黃金的波特格。知道他必須為活命另尋出路。他得煉出另一種“黃金”——瓷器。在污穢高溫的地牢中，波特格不斷嘗試、分析、實驗，終于成功燒出白色透明的小土片；中國制瓷秘方被破解了，1710年奧古斯都二世在德國東部小鎮麥森建立瓷器工廠，開啟了麥森瓷器的歷史。

波特格可說是只手寫下了歐洲瓷器發展篇章。他建大窯提高燒瓷溫度，不斷提高質量，并進行量產，但這一切都是在沒有自由的情況下進行的。整整13年的歲月，為了怕制瓷秘方外流，奧古斯都二世沒讓波特格離開住所與工廠一步，剝削他的智慧與勞力，并且貪得無厭地搜刮他的作品；當渡特格終于獲釋時，他的身體與心理健康狀態都已瀕臨崩潰邊緣，沒過幾年便辭世了，來參加葬禮的人寥寥可數。

波特格個人的悲劇并沒有阻擋麥森瓷器之后的偉大與輝煌。天分極高的畫家海洛德(Johann Gregor Hoeroldt)于1720年加入，他將鐘情的東方想象融入歐洲主題中，華麗奪目、充滿異國風情的彩繪，奠定麥森瓷器美學基礎。而另一位雕刻師坎德勒(Johann Joachim Kaendler)也以驚人才華源源不絕地創作猴子形狀的水壺、梳妝臺與圓鏡、綴有翻騰海豚與美人魚的湯盤……等；他以不同階層人士為藍本所制的1000多種瓷偶，尤其活潑生動。讓后代有如窺見當時社會百態。

傳統貴氣逼人

行事作風差異極大的海洛德與坎德勒非常不合，兩人得勢的數十年間，不斷想斗倒對方，又激烈地相互競爭，結果便導致了麥森瓷器在制造技巧與藝術成就上突飛猛進。這時曾經讓波特格付出人生為代價的制瓷秘方，早就守不住，流傳到歐洲各地了；雖然很多國家開始制造瓷器。但麥森已經飛步向前，將競爭者遠遠拋到身后。

波特格、海洛德與坎德勒三人共創的麥森瓷器王國，歷經皇朝的崩毀、戰亂與政權更迭，持續了近300年不斷；從古典巴洛克風格慢慢走向較為簡單優雅的現代設計，麥森仍不脫貴氣，也維持著全手繪與高溫1500度燒制的傳統，甚至開放客人特別訂制。但必須等上很長一段時間，而且想當然爾。費用貴到嚇死人。

到小鎮麥森走一趟，相較之下或許還劃算一點。這里已經成德東聞名的觀光景點了，游客不見得都明了那頁歐洲瓷器血淚史，但總會為麥森瓷器之美與做工之細致講究所折服。而歐洲最早的制瓷訓練機構——麥森藝術學校也仍在此運轉，學生在畢業后還必須經過3年嚴格實習，才有可能進入麥森工作。

麥森大事記

1682年，波特格出生于德國南部的席勒茲城，從小聰明，對化學尤其熱愛，14歲時被進到柏林著名的藥荊師門下當學徒，開始研究煉金術。

1701年，因為一場煉金騙術遭殘暴的普魯士國王斐特烈一世召見，波特格自知大難臨頭展開逃亡，卻落入薩克森君王奧古斯都二世手里，臭古斯都命令他立即開始煉金。

1708年波特格終于燒出白色透明的小土片。破解中國制瓷秘方。

1710年奧古斯都二世在德國東部大城德勒新登設立瓷器工廠，之后將工廠移往距離不遠的小鎮麥森。

1714年被監禁了13年的波特格終于獲釋。當他知道自6重獲自由。第一反應就是爆出一陣狂笑；當時他已深受酗酒、癲病與精神衰弱所苦，4年后過世。

1720年年方23歲的畫家海洛德加入麥森瓷器，為了襯托他獨特的彩繪風格，新釉彩開始發展。

1722年麥森瓷器工廠的督導建議使用薩克森選侯外套上臂的藍劊，作為麥森瓷器的標志。

1731年才華洋溢的雕刻家坎德勒加入麥森瓷器，他輕易地掌握了瓷土特性，做出第一件作品——一只約兩米的展翅巨鷹，線條流暢自然，奧古斯都二世龍心大悅，從此麥森瓷器進入海洛德與坎德勒分庭抗禮的時代。

1739年麥森瓷器使用鈷藍顏料，以釉下彩燒瓷，開始生產著名的“洋蔥圖”系列；麥森瓷器中以“洋蔥圖”為裝飾的產品。就超過了700件。

1745年推出源自木刻銅板書靈感的德國花卉彩繪瓷器，之后更設計多樣表現不同藝術形式的花卉彩繪圖案，由于風格實在太多，麥森的畫師必須嫻熟所有畫法。

1768年藝術家朱克扎任職麥森瓷器雕塑總監，回歸希臘美學源頭，作品“希臘三女神”至夸仍是收藏家心中極品。

1818年以當時德國與奧地科流行盼畢德麥雅風，麥森瓷器推出“繽紛的落花”餐瓷系列，雅致風格立即大受歡迎。

1850年開始參與在倫敦、巴黎、維也納與芝加哥舉辦的大型世界性展出，工業革命正起。但麥森凸顯手工制造的堅持，設計出不少兼具傳統與當代風格的作品。

1960年新的藝術團隊組成，為麥森瓷器的現代化奠定基礎，包括“穆奇豪森的探險”、“一千零一夜”等系列與玩弄光影色彩的瓷偶雕塑，都深獲好評。

2006年麥森瓷器慶祝坎德勒300年誕辰，在日本被做成郵票發行。

責任編輯，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