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e Mullens
不再想為什么被拋棄,命運要我活下來,我就要活得幸福快樂!
撿到棄嬰
有時候,改變一生的大事不過肇因于命運的小小轉折。好比某年春季一個下著毛毛雨的日子,天色灰暗,加拿大維多利亞市三名少年往市郊的三角山路上走,卻心血來潮決定不抄近路了。
1986年4月的某天,格倫·歐基夫與好友韋·魏曼和基思·強森放學后,相約到強森家的車道玩街道曲棍球。平時,他們都是沿著裸露的巖石走,可以快一點到強森家。要是那天仍舊依老規矩抄近路,將會是什么結果?如今年近不惑的歐基夫說他不敢想。
說起來,還有其他幸運的巧合:他們沒有抄近路,也沒像往常一樣到山下的便利商店買可樂喝。因此,那奇怪的哭聲出現之際,他們正好趕上。
那天下午3點半,這三個15歲左右的少年走在新辟的山路上,經過陡坡上零星的幾戶人家。路旁聳立濃密的常綠樹,因為最近才下過一場大雨,底下的深溝翻滾著冰冷的水。正一路談笑著,突然聽到貓叫似的怪聲從山路的另一頭溝渠傳來。他們走過去看,見到湍急的水里有一個粉白相間的運動袋。三個少年爬下陡坡,將袋子提起,以為里面一定是被遺棄了的貓或狗。
沒想到,竟是一個渾身顫抖的新生女嬰,整個人幾乎是鐵青色的,下巴與嘴唇凍得發抖,哭得很厲害。女嬰裹著一條破毯子,身穿薄睡衣,包著尿布,但身體已經濕透,臍帶則還未剪斷。
三人都嚇呆了。
歐基夫說:“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辦,我們以前好像都沒抱過嬰兒吧。”這幾個少年雖然不懂育嬰之道,但倒也曉得必須幫她擦干保暖。魏曼在運動袋里找出短褲和運動衫,將女嬰包起來。然后三人便呆站在溝渠旁,輪流將嬰兒抱在胸前,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那是還沒手機的年代,救護車大概也沒到過這種地方。”歐基夫說,“我們知道繼續往下走到強森家也沒用,他媽媽上班去了,家里沒人。也許留在路邊攔車的機會比較大。”于是他們站在那里等,三個瘦削的男孩在山路上輪流抱著一個新生的女嬰。
一輛廂型車經過但沒停下來,駕駛人甚至沒跟他們的眼神接觸,就開走了。
不久第二輛車過來,駕車的女士注意到他們,便開車下山求救。20分鐘后,警察與救護車到達,從男孩懷中接過女嬰。此時,三個男孩才得知女嬰大約剛出生兩三個小時,泡在溝里可能已一個小時,甚至更久。她若再泡在冷水里一二十分鐘,恐怕不凍死也要溺斃。是他們救了女嬰一命。
隔日,新聞界紛紛報道此事,稱棄嬰為“女嬰潔西卡”。學校讓三個男孩下午放假,接受報刊、電臺、電視訪問,新聞界還報道他們到醫院育嬰室探望女嬰潔西卡。畫面里,女嬰睡得滿足香甜。整件事傳遍了加拿大。
魏曼說:“這一切對我們來說是太熱鬧了,我們幾個當了一兩天的英雄。”
然后生活恢復正常。女嬰潔西卡消失在匿名收養程序里,生母——遺棄她的人始終找不到。
尋找杰西卡
三個男孩一年年長大:強森搬走了,長大后成為北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生態系統學助理教授,與舊友失去聯系;魏曼與歐基夫一直待在家鄉,兩人都進入哥倫比亞燃油公司工作,依舊是要好的朋友。
他倆始終沒忘記溝里撿到的女嬰。每年4月14日,兩人都舉起啤酒杯祝福她,心想那小女孩現在不知怎樣了。之后兩人都結了婚,自己有了小孩,對當年那件事的感受自是不同,對小女孩的記掛更是另番心境。
魏曼的人生境遇也讓他經常想起當年的事。他與妻子并未生育,必須領養。魏曼說:“女嬰潔西卡讓我更愿意領養,因為我很想給像她那樣的孩子一個溫暖的家。”現在他已有三個孩子,分別是3歲、6歲、9歲。歐基夫則有兩個,分別是6歲和7歲。
有很長一段時間,歐基夫住在三角山頂。那里已,相當繁榮,擁有俯瞰市區的絕佳景觀。他無法不常想到女嬰潔西卡,因為他每天都開車經過當年撿到她的地方。
于是,在救回女嬰的20周年那天,歐基夫與魏曼聯絡上維多利亞市《開拓者時報》的一位記者重述往事,希望能找到潔西卡,探問她的人生福禍——今天的她,應該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身世感嘆
很巧,同一年,不列顛哥倫比亞省北部一個20歲女孩安祖安娜·凱利,剛與省領養登記處聯絡,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世。這個女孩金發碧眼,說話輕柔,有些害羞,12歲從父母洛恩與雪莉口中得知自己是養女,但對當初的領養緣由一無所知。
幸運的是,她在不列顛哥倫比亞省史密斯鎮的成長歲月過得很平順。家中三個孩子,她排行老二,很有運動天分,體操與騎馬特別優異,和所有小女孩一樣夢想能有自己的馬。讀中學時她是籃球隊的明星,畢業后熱衷單板滑雪,在當地滑雪場擔任教練。她一直想當救護員,也如愿在北不列顛哥倫比亞一處偏遠的金礦區擔任緊急救護員,必須搭直升機飛兩個小時才能回到文明世界。
從小,父母對她的身份就未曾隱瞞,她家里還有好些關于領養的附圖童書,里面談到領養子女特有的性質,但凱利一直似懂非懂。她說:“年齡稍長后,我對自己的身世越來越好奇。”于是男友在她20歲生日時送她一份禮物:幫她填寫了領養登記處的詢問表格,然后寄出。
過了幾個星期,當年經手她案子的社工聯絡上她,將《開拓者時報》上關于魏曼與歐基夫的剪報交給她。社工說:“那個女嬰就是你。”凱利說:“我整個人呆掉了。怎么會有人把嬰兒放進運動袋丟棄在溝里?”但她很感謝那幾個少年救了她,很希望有機會表達謝意。
相見歡
過不久,有一天晚上,歐基夫接到一通電話,電話那頭傳來輕柔的聲音:“你好,我是女嬰浩西卡。我要謝謝你救了我。”歐基夫嚇得電話差點掉地。
歐基夫說:“經過這么多年竟能聽到她的消息,實在太興奮了。”
兩星期后,凱利搭機來到維多利亞市。歐基夫、魏曼各自帶著妻兒到機場迎接,周圍環繞著電視攝影機、記者,和一大群圍觀的人。
歐基夫說:“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只見她從門后走出來,一個大美女,留著長長的金發,飛奔過來和我們擁抱。感覺是那么自然,仿佛我們早就認識了。”
其后幾個月他們經常互相探視,感情越來越好。
凱利說:“他們像我的哥哥一樣,我就像突然多了兩家親人。”
快樂活著
凱利第一次到維多利亞市時,魏曼和歐基夫帶她到威佛雷路較僻靜的那一段,也就是當年找到她的地方。雖說山區人煙比以前稍密,那里還是相當偏僻,周圍盡是陰森高聳的樹木,底下同樣是那條深溝,每逢雨天總是水流湍急。
凱利看到那條溝渠便哭了。從那種地點看來,不言可喻,將她丟棄在那里的人無意給她獲救或活下來的機會。
魏曼說,很長一段時間他總是滿懷憤怒與厭惡情緒,不明白什么樣的人做得出如此殘忍的事;明明有許多人經年排隊等著領養,竟有人完全不顧慮一條小生命曝露荒野的下場。
歐基夫則較寬容,他認為或許有人告訴那位生母(也許是個擔驚受怕的少女),說是可以幫她處理這個不能留的孩子;或許女嬰的生母根本不知道孩子后來究竟是何遭遇。
凱利正在艾蒙頓市接受救護訓練,幾乎每周與魏曼、歐基夫通電話。她已能平靜看待自己的身世以及為何遭到遺棄。“剛聽到真相確實很難接受。但結局這么圓滿,我怎能再這么憤怒下去?現在我只覺得自己非常非常幸運。命運要我活下來,我就要活得幸福快樂!”
(責任編輯王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