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夜空下,在原本高架橋覆蓋而今是首爾代名詞的清溪川畔,潺潺水聲中年輕韓國情侶擠到市政府設置的觸控式大屏幕前,手在屏幕前一揮,屏幕上數字清溪川空照圖的比例尺跟著神奇的放大。
首爾市政廳前,綠草如茵的首爾廣場,擠滿剛下班的上班族、穿著時髦的年輕學生,人人拿手機當熒光棒,在激昂的音樂聲中高高揮舞。馬路旁大廈上高畫質電視墻播放著歌星寶兒的廣告。這是滿布聲光科技的城市。
承續朝鮮王朝一脈600年歷史,經過時間長河洗禮的首爾,讓韓人自認是比巴黎、倫敦甚至東京更有歷史文化的古都。五年前,首爾開啟了改造工程。過去首爾很平庸,大家只記得可以賭博的華克山莊。當地人說,直到李明博選上首爾市長開始城市治國,首爾的定位代表韓國。首爾像一塊磁鐵,吸走了人流、金流、世界的目光。
首爾已然是“首爾國”。首爾人口1042多萬人,占韓國總人口的21%,GRDP(指地區總產值)占韓國GDP的1/4,更聚集了九成國內外企業總部。
車子開過寧靜的漢江,這條600年來凝視著首爾的大河,目睹首爾大破大立的轉變。江南一代如今因是政府的新城發展計劃,集合式公寓和辦公高樓在原本是農地、垃圾掩埋場夷平的荒地中拔地而起,房價超越青瓦臺所在的舊城區江北。
10年前在亞洲金融風暴中曾重重摔過一跤的首爾,爬起來以更快的速度追趕,甚至超前。
寬帶覆蓋率世界第一高
富裕首爾的地下更精采,如今布有八條地鐵線,從首爾市中心搭地鐵直接可通往開車要一個半小時的仁川國際機場。
地鐵網絡讓實體首爾更便捷,但搭著鐵路布建的寬帶,卻讓首爾提前在未來世界達陣。
光化門老牌藝術表演殿堂世宗文化會館外,預備施工的光化門廣場上圍起了鐵藩籬,上頭大大寫著:U-cily(網絡無所不在的城市)。
轉下地鐵,車廂內拖著行李廂叫賣1000韓幣手套的老伯剛走,一旁年輕學生立刻拿起伸出一支銀色天線的手機,戴起耳機,旁若無人的看起以往坐在客廳電視前看的影片,打發到站時間。
這條看不見的寬帶,是首爾破除老舊形象的棒槌,打造因網絡而“無所不在”的未來之城的武器。
首爾近九成的寬帶覆蓋率,是世界第一高。有超過九成的人上網,每家擁有超過兩臺手機。這條牢不可破的寬帶平臺,結合首爾自成一體的內需市場規模,在產官一條鞭的政策推動下,首爾成為國內財團三星、LG等推出新電子通訊產品的測試場。國內練兵的結果,不但一舉壯大韓國通訊科技業,更為首爾搶下詮釋未來生活的主導權。
一出地鐵站,三星建設萊美安未來住宅體驗館,夾在現代、LG等現代化集合式公寓之間看似不怎么有未來感。但進入這座開館不超過五年,卻已經展示到公元2015年,且年年更新的數字生活樣貌館,立刻感受到首爾亟欲展示未來的迫切感,和“無所不在”的數碼生活侵略。
全體市民擁抱科技
在未來住宅內,三星電子的技術強項手機加上觸控式屏幕,構成運作數字生活的基礎。
只要手上有手機,還沒到家就可以先用手機打開家中的空調。忙碌的職業婦女回家煮菜,連冰箱門都不必開,直接往觸控面板上一點,智慧面板一并秀出菜色并實時教學。
健康監控也整合到住宅系統,主人身體訊號一異常,監控系統立刻可以建議運動項目,或者直接聯機到附近醫院、健身中心。就連小孩房間的壁紙,也是每天可以變換的數字壁紙,作業及上網的內容父母都可以預先設定。
這幾乎是沒有私人秘密的家庭生活,首爾人卻趨之若鶩。帶著民族自尊,愛面子的首爾人活在國內財團的數字軍備戰中,非但沒抱怨還努力參與。首爾人數字配備汰舊換新的速度,和蓬勃的美容整型產業有異曲同工之妙。
“沒有一個城市,如首爾一般,如此熱情擁抱科技。市民熱衷于升級手機,行動裝置,且是出于愛國責任般的使用國貨,”英國《觀察者報》指出。
韓國媒體曾統計,全韓有1400萬支手機安靜的躺在家中,因為新服務一推出,韓國人立刻換手機嘗鮮。行動上網比率最高的首爾,對這千萬支失寵手機的貢獻度更是功不可沒。
“韓國人很瘋新東西,但你不能否認,在行動網絡時代,這些配備讓首爾的影響力也強了,”韓國網絡媒體OhmyNews公關部長閔庚振說。
今年5月初,原本對政治漠不關心的首爾年輕學子,竟然通過網絡社群、手機短信串連,發起“燭光行動”。成千上萬走上街頭的年輕人大聲疾呼抗議美國牛肉進口韓國。
連走在清溪川旁人行道,都有身穿美國牛旆偶裝的年輕人,沿著河畔發傳單。
Cyworld社群網站風靡全韓。每兩個南韓人就有一個人有自己在Cyworld中的虛擬小窩,下班后在網絡上過第二人生(second life)。九成如Cyworld這樣的網絡數字產業公司,集中在首爾,每年產出上萬種新服務,旺盛的能量讓歐美業者每年來首爾朝圣。中國網絡公司如搜狐、百度也設專人研究首爾人的數字服務動態。
打造“未來之城”城市形象,似乎成了首爾上自市政府下至小市民在本世紀最重要的全民運動。
走一趟首爾市政府,市民到市府申請文件,簽核的進度、數據都被市政府用短信傳到民眾手機中,讓民眾實時掌握政府辦事效率。市府員工非常驕傲的告訴外賓,市政府三度拿下全球電子化政府第一名。
首爾市政府也向國外企業招手,壯大未來之城的未來。在江西區世界杯足球場旁,這里原本是座掩埋全首爾垃圾的“垃圾山”。做事講效率的首爾市政府在不到三年的時間,夷平了9300萬噸的垃圾山,蓋出對國內外數字產業招手的數字媒體城DMC(digital media center)。
現在這被首爾人視為數字旗艦據點的DMC,進出的是穿著打扮美式風格的年輕員工。進出電梯間英語、韓語夾雜。像已在網絡世界養了超過6萬名市民記者的OhmyNews,去年就搬進DMC。編輯工作累了,辦公室外有大片陽臺,有人就在草地上沉思,抽根煙解悶。
“2013年,我們要召入2000家企業進駐,”DMC經營管理部部長李東熙豪氣萬千的昭告。他辦公室外的空地,已經在蓋住宅、購物商場,預備和辦公大樓形成一個“one-stop life”。
首爾人并沒有因此迷失在數字軍備賽中。活在快速發展躍升的城市中,卻促使首爾人反思。
彈性融合,借力創新
在江南區高級住宅區旁的店內,今年72歲的韓國首位在巴黎開個人服裝秀的國寶級服裝設計師安德烈·金,正專注的看著模特兒試裝。
“在首爾,科技已經夠生活化了,應該要更集中精神在發展自己獨特的設計文化,”5月中,韓國紅星崔智友才穿著他融合韓風、西方設計元素的華服出現在以首爾古跡德壽宮為背景的舞臺上。期許自己是位從韓國傳統文化中創造新力量
的人,安德烈·金眼中的首爾也在走往這樣的方向。
被國際工業設計社團協會(ICSID)選為2010年世界設計之都,現任首爾第一行政副市長羅鎮求說,21世紀是感性時代,文化決定城市競爭力,“首爾要從一個硬件城市變成一個軟件城市。”
面對中國北京、上海,日本東京強勢的城市文化,講求效率的首爾人除了有58所文創設計類學校的人才做后盾外,首爾改變過去獨立發展科技的強勢,聰明的采取“借力創新”。
首爾的城市文化不是原創,而是外來文化融入韓文化的創新文化。
從這代韓國年輕人身上,最能看到首爾未來文化這種彈性融合的轉變。
在南大門市場內演出音樂劇《B-boy與芭蕾女伶》已經兩年的Gorilla Crew導演把美國嘻哈文化中的霹靂舞(breaking dance)融入韓國傳統音樂編成音樂劇。這不但在首爾引起話題,今年4月這出首爾土生土長的B-boy音樂劇(Breaking·dance舞者簡稱B-boy)還反攻入美國百老匯演出,“這就像新一波的韓流,”弘益大學專任講師陳香華說。
彈性融合讓600年間飄搖、眉頭緊蹙的首爾變年輕了。
首爾人依舊有所堅持,轉進巷弄間許多韓式烤肉店、嫩豆腐店,拿長湯匙大口吃飯的首爾人還是吃什么都加點韓國泡菜,變成自己習慣的口味。
全球城市競爭下,城市最怕不被看見。首爾人知道什么是屬于首爾的味道。
首爾廣場邊,莊嚴的德壽宮正門大漢門正舉行古禮交接儀式,舉著幡旗的古代士兵,其實是韓國替代役男扮演。引來好奇的觀光客駐足,儀式結束,著古裝的士兵還有拍照時間,觀光客就一個接著一個排隊合照,帶回對首爾的特色記憶。這是不會與東京摩登大廈混淆的回憶。即將動工的光化門廣場上,昂立凝視著城市的朝鮮王朝戰將李舜臣將軍雕像旁,鐵圍籬上的U-cily標語在夕陽下閃爍。數字影響力、文化深度,正用力滾動這座600年的未來之城。
但推動如此重的城市快速轉動,首爾人生活痛苦指數也快速升高。表面的光鮮遮掩不了生活壓力。
居住在這亞洲最昂貴的城市里,首爾居民也正忍受亞洲第一高的房價。
首爾市政府過去推動新城發展計劃。雖在擁擠的江北區外,順利開發江南區,但建商競蓋卻炒高地價、房價,造成區域發展失衡。
陽明海運駐首爾辦公室設在江南區。代表王冷輝2005年來就在江南區居住,兩年間房價一坪從兩千萬韓幣暴漲到三千萬韓幣。“沒有父母幫忙,年輕人根本買不起房子,”王冷輝說。
連拿博士學位,年過三十在三星建設當到經理的文盛樁,也僅能負擔在江北租屋。比他再年輕一點,20多歲剛畢業的首爾年輕人,工作更難找,多半做約聘工作,在這個亞洲城市生活費最高的都市中,很多只能領取88萬韓幣的月薪。這批“八八世代”更創下韓國史上最低的生育率,首爾的光鮮未來,仍有許多變數與挑戰。
(責任編輯/唐馨)
海外星云 2008年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