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伯在其著名的演講《政治作為一種志業》中說:“有資格將手放在歷史舵輪上的人必須具備三種素質,一是對事業熾烈的熱情,二是對實現目標的神圣感和現實責任感,三是冷靜理智的判斷力和洞察力。只有把這情、意、知協調地結合在一起的人,才有資格做政治家。”教育家不是政治家,但教育家也應該是將自己的手放在歷史舵輪上的人。對事業的熱情,對實現目標的神圣感、責任感,判斷力和洞察力,同樣是教育家必須具備的素質。而這些素質,離不開文化的浸潤,表現為教育家的文化素養和文化品位。教育家的文化品位從一個重要的方面,表現了教育家的人格,表現了教育家的精神風貌,同時表現了教育家鮮明的個性風格。研究教育家,推動教育家辦學,教育家的文化品位是一個重要的命題。
文化具有滲透性和彌漫性,教育家的文化品位必定表現在教育家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有各種表現的形態和方式。不過,我認為,教育家的文化品位應首先定格在他的文化使命感上。
其一,以教育家的神圣感和智慧,用文化教育人、影響人、塑造人的心靈,使文化成為教師和學生共同的精神家園。馬一浮先生在《對浙江大學畢業諸生的講演詞》中說得十分明確十分堅定:“國家生命所系,實系于文化。”是的,只要這個民族的文化活著,這個國家肯定是活著的。教育家的文化使命,就在于教育中,用文化的方式喚醒師生的道德理性和文化意識,學生在文化的熏陶中成為現代中國人,進而共同建構中國的文化品格。“悠悠萬事,惟此為大。”真正的教育家,眼睛決不是盯著知識,更不是盯著考試和分數。知識是文化的組成部分,但是,知識不等同于文化。教育家的文化使命不是讓學生成為“擁有知識的人”,而是成為“睿智的人”(杜威語)。在新的知識觀下,知識是一種力量,但只有文化才能真正深入人的骨髓流淌在血脈中。執迷于應試教育,只注重知識教育的人,決不是教育家,也決成不了教育家。這樣,教育家的文化品位定格在人的塑造和對國家的生命、民族未來的關注上。
其二,以教育家的敏銳和深邃,用文化的價值理想引領人,構筑學校的精神高地。文化的核心是價值觀問題。價值往往凝練成思想和精神。馬一浮先生在闡明文化與國家生命的關系后,緊接著說:“文化根本則在于思想。”而“思想的運用和思想本身,就能把地獄變成天堂。”——《失樂園》的作者密爾頓失明后,用這一人生感悟道出了思想的無限力量。人的思想來自實踐,也來自對星空的仰望,來自對理想的瞭望。用思想提煉成精神。魯潔老師說得好:“價值是理想中的現實。”教育家的文化使命,在于引領教師和學生,立足現實,又透過現實,看到理想。讓師生共同去描繪學校的愿景,塑造校園精神和形象,改變教師和學生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這一切,成為學校的文化追求,在追求的過程中,構筑起學校的精神高地,在精神高地上挺起中華民族的脊梁。顯然,教育家的文化品位定格在理想的價值、思想的張力和精神的品格上。
其三,以教育家的勇氣與膽量進行文化創新,推動教育的改革與創新。文化的生命在于創新,創新是文化進步的靈魂,同樣,創新也是教育家的文化使命和文化追求。如何對待創新,教育家面臨著三個問題。一是如何對待傳統。傳統的本質不在過去,而在現在,甚至在未來,所以,創新不是對傳統的否定,不是從零開始,可以是“有中生無”。但是,創新還應該“無中生有”,即對傳統有理性的認識、客觀的評價,在揚棄中去創新,創新也應重新出發。這就需要思想的解放,以及改革家的勇敢與真誠。教育家正是“不媚平庸”的創新者。二是如何對待創新的結果。因為創新存在巨大風險和不確定性,所以“絕大多數創新思想不會產生有意義的結果”(彼得·德魯克語)。這就需要寬容。寬松以及寬厚的文化環境,需要教育家的胸懷及境界。三是如何對待創新的“叛逆性”。創新是對原有觀念和方式的突圍與突破,具有一定的叛逆性,也會使人有點不安。此時,需要教育家的堅信與堅守,更需要教育家的鼓勵與指導。我們甚至可以說,教育家是陳規陋習的叛逆者。從根本上說,教育家的文化品位應定格在文化的創新上。
教育家在完成文化使命中提升了文化品位,文化品位成就了教育家,成為教育家的文化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