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天,但時間并沒有沖淡它帶給我的負罪感,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反而更加焦躁難寧了。
這一切,緣于我是老師……
三天前,我把一本書遺忘在微機房里。
“小蔡,請你到微機房把那本黃色封面的書幫我拿來。我剛丟那兒,你一進去就能看見。”正要返身去取,我看見班上的一個學生,就叫他幫忙代勞了。
他拔腿就跑,啪噠的腳步聲格外響。
不行,怎么能讓小蔡一個人去呢,他可是個“神偷”啊。我連忙喊道:“小蔡,你回來。等一下……”還沒說完,小蔡就打斷了我的話:“喬老師,馬博文在教室。”
馬博文是班上最聽話、最受教師信任的男生。
“我去叫馬博文。”小蔡跑回到我跟前,明亮的眼睛望著我,胸脯劇烈地一起一伏。
這一瞬間,我的心被他的目光灼痛了。
后來,他和馬博文一起去微機房取回了那本書,但我的靈魂卻丟了。他那澄澈的目光一直在我腦海里閃現,攪得我心神不定、坐臥難安。
面對他清明的目光,我有一種犯罪感。
小蔡的確是一個特殊的孩子。三年級的時候,他犯了錯,班主任把他帶到家里進行批評教育,他順手“拿”走了班主任的300元錢并死活不承認,事后又到處張揚,說自己無辜。四年級的時候,他趁課間時間鉆進了辦公室,把某教師的包扔到窗外,等放學后將包中錢物一洗而空。政教處的教師找他談話,他卻大叫冤枉,不依不饒。五年級剛開學,他在街上偷了幾部自行車,肆意破壞之后拋至荒郊野地……他寫過檢討、蹲過馬步、罰過站,一些老師挖掘其閃光點,也曾無數次地激勵過他。但他屢教不改,依然我行我素。
但這些都不能成為原諒自己的借口。我的做法和訓斥他、責罰他有什么本質的區別?一顆能敏銳地捕捉到別人對他不信任的心,讓它去陪伴另一顆“高貴”的心,這對他該是何等的羞辱啊!小蔡也許對羞辱麻木了,無所畏懼了,但正是因為如此,我的做法才顯得“慘無人道”。
我曾深情款款地朗誦《相信的力量》給他聽,并告訴他:“你這雙靈巧的小手一定會編織出美好的未來,發明許許多多奇妙的東西。”但事實上,我是一個虛偽的人,我對他的賞識缺乏應有的誠意,有的只是功利——少給我惹亂子。我是在用成人交往中的那些伎倆愚弄一個剛滿十歲、從未涉世的孩子。但他不知道。讓他去微機房幫我拿書時,他答應得那么爽快,跑得那么勤快,明知不被信任還要善良地去幫助人。他對我一點也沒設防。和他的坦蕩相比,和他對我的信任相比,我顯得多么偽善,多么虛情假意。
曾聽過這樣一個故事:有一位老僧對他屢屢犯戒的弟子一忍再忍,一香客問他何至如此,他說眾生向善,皆可寬恕。我沒有這位高僧慈悲的胸懷,更沒有他那堅如磐石的信仰。丟失了信仰的我,盡管“吞噬”了一本本教育著作,盡管教書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但最終卻迷失在教育技術的叢林里進退無據。
善,永遠是丹柯手中的那支火把。
(作者單位:湖北興山縣實驗小學)
責任編輯 鄒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