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士兵
文化批評家張閎先生有一篇文章,題目叫《“媚語大師”余秋雨》,小有影響。文章批評了余秋雨文章充斥著惡俗與浮夸,直指余秋雨是以隱秘與暖昧的方式,向權力不斷地獻上“媚語”。
不得不承認,余秋雨的“媚語”表達,實在是很有技術的,難怪會被稱為“媚語大師”。當然,有大師,也會有小丑。最近,山東作協副主席王兆山兩首有關地震的詞,就成為最丑陋的“媚語”了。他竟然以遇難者的口吻,感嘆國家人民救災努力,發出“縱做鬼,也幸福”的感慨,并表達了“只盼墳前有屏幕,看奧運,同歡呼”的愿望。
面對地震,這兩位“媚語派”人物,讓公眾再次見識了媚語之虛偽與惡俗。先是余秋雨以一篇《含淚勸說子女被校舍壓死的家長不要告政府》的博文,讓公眾看了一場文化戲子表演的“鱷魚淚”,再就是王兆山以詞來代鬼“立言”,褻瀆逝者,讓公眾知道文壇新出了一個冷血麻木的“鬼魂派”。“南有余秋雨,北有王兆山”,這樣的口號現已充斥文壇江湖。特別是王兆山的兩首詞,讓他在文壇聲名空前遠揚。當然,是為罵名。
這些無疑就是當前媚語文化最艷麗的口紅了。這種迎合權威,爭做權力奴仆的行為,太過令人心寒與悲憤。文化擔當,最起碼是勇于說真話來為弱者代言,然而,這些“媚語文化”要么是極度冷血地幫閑,要么是極其厚顏地獻媚。這種消解公眾的權利意識,讓人們用生命來向權力謝恩的行為,極度不負責任,既對公民精神形成強大誤導,也對生命尊嚴造成輕佻的褻瀆。
誠然,文化批判的價值指歸,從來就不是從人格上羞辱某個人,也絕不是要把某個人搞臭,而是通過對某種文化現象背后的審美趣味、精神傾向和價值立場進行解構分析,來建立文化倫理的健康框架。同樣,現在對于“媚語文化”的批判,也就是寄望通過這樣的文化行動,來催發知識分子的精神自醒,也抹去附載在當代文化身上的骯臟血污。
不論是余秋雨那種隱秘的媚態,還是王兆山赤裸的媚笑,說到底,都是為了在現實世界里獲得左右逢源、如魚得水的生活狀態。事實上,我們也看到,那些“媚語派”的代表們,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成為時代的寵兒,他們總是不失時機地去撓一把權力的癢處,然后,坐在文聯作協之類的衙門里,或長久地閉目養神,或無知地聒噪喧囂。就是通過一次又一次對權力的暗送秋波與倚門賣笑,在“口紅效應”下,他們獲得了所謂的人生燦爛,而無視臉上抹滿了骯臟的血污。
如果這種“媚語口紅”成為主宰文化價值向度的風向標,那實在是太可怕的事。不必諱言,“媚語文化”的氣息彌漫,本身已經成為中國知識分子對精神倫理與人文價值探求的障礙了。試想,在山東作協副主席王兆山的媚權文化統領之下,又怎么可能搭建起倡導“正義話語”的文化平臺呢?要經過媚權文化標準的欽定程序,恐怕那些具有獨立之精神與自由之人格的文化產品也多會無奈地面對胎死腹中的命運吧。難怪山東有作家因羞于與王兆山為伍而憤然退出作協的,難怪吁請將王兆山逐出作協成為強烈的網絡呼聲。
其實,文學藝術與文化行為要不出現大量的價值謊語,要不淪陷于價值譫妄的迷亂,本不是難事。一句常理,就是文學藝術根本是“人學”,人學也是“人性學”。然而,像王兆山這樣以“縱做鬼,也幸福”來為死難者代言,視角就只有媚權,沒有人性了,當然免不了招致強烈詬病了。如此的阿諛獻媚,昭示著當前改變文化的偽飾,還原文化的人性,訴求建立“人文精神”的價值譜系,已經是無比急迫的時代使命了。
畢竟,在余秋雨與王兆山這種“媚語派”宗師背后,也還會有許多涂抹著“媚語口紅”搖尾尋求權力乞憐的弟子們。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又說明,為抹去當前附載在中國文化之上的“媚語口紅”,祛除中國文化骯臟的精神血污,重塑人文精神譜系,余秋雨與王兆山必須成為被公共輿論批判的重要標靶。
[原載2008年6月18日《重慶時報·上游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