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田到了，就是福到了”

陳　君

寒冬時節訪問中國，福田說他是為了迎接春天

“在新年來臨之際，福田到了，就是福到了。”在北京大學禮堂里，一向以嚴肅示人的福田康夫，用幽默的一句話為自己的演講開頭。

2007年12月27日，福田康夫開始了他就任日本首相以來的首次訪華。他把此行定義為“迎春之旅”，意在順承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破冰之旅”和溫家寶總理“融冰之旅”所制造的溫暖氣息。于是，日韓媒體迫不及待地用“新蜜月期”來形容目前的中日關系。

“福田來訪確實為推進雙邊關系改善發揮了重要作用。但用‘新蜜月期評價兩國關系，似乎欠妥。”中國人民大學東亞研究中心主任黃大慧對《中國新聞周刊》說，“經歷諸多波折的中日關系，仍然面臨很多問題，必須扎扎實實解決，發展前景不會一帆風順。”

富有深意的行程安排

12月28日是福田訪華日程中最重要的一天。上午，福田與溫家寶總理會談；下午在北大演講后，會見了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吳邦國；晚上，會見國家主席胡錦濤，并參加胡錦濤在釣魚臺養源齋為他舉行的晚宴。

一些媒體由此感嘆中方給予福田“罕見”的高規格禮遇。共同社一位記者說:“原來聽說只是溫家寶宴請福田，后來改為胡錦濤宴請，可以看出中方非常重視福田來訪。”

“破格接待？我沒說過，我不會解釋媒體的評論。我們會給予福田首相熱情、友好、適當的接待。”中國外交部發言人秦剛則說。

比起安倍去年10月旋風式的訪華，福田此行安排得更加豐富多彩。

12月29日下午，他來到天津，參觀濱海新區和一汽豐田公司，被媒體視為 “經貿之行”。

眼尖的日本記者注意到，在一汽豐田第三工廠，總經理加藤雅大一直陪在首相身邊，滔滔不絕地介紹情況。福田與夫人在一輛最新款紅色“花冠”轎車前的合影，成了很多日本報紙的封面照片。

“在天津開廠的這些跨國集團，都是日本經濟的支柱，他們需要政策幫助，而首相和內閣也需要他們的選票。”——這是日本媒體對福田天津之行的解讀。

12月30日，福田康夫到達曲阜。期間，他在孔廟旁的一家儒家文化主題酒店“闕里賓舍”小憩。

酒店營銷部的劉先生前一天向《中國新聞周刊》介紹道，大約一周前他們接到“接待重要政治人物”的通知，“從我們這兒走到孔廟也就三分鐘。我們為日本首相準備了一間套房，他會在此休息。從30日早晨8點到中午12點，其他客人就不能呆在這里了，或者出去逛逛再回來，或者退房。”據說，福田下榻的套房價格為每天18800元。

30日上午，在孔廟大成殿前，福田觀看了祭孔古樂舞表演，向孔子像鞠躬致禮，欣然題字“溫故創新”。“來到2500年前儒家文化的發源地，我深受感動。”福田說。

福田康夫是首位在任期間訪問曲阜和孔廟的日本首相。有評論認為，此舉具有強烈的象征意義。曲阜與孔子是中國文化的源頭，也是日本文化的源頭。福田站在孔廟前，同時傳達給中日兩國人民這樣的信息：儒家文化乃中日兩個東亞國家的精神交集。在歷史與現實難題難以在短期內解除的情況下，中日之間所能做的和應當做的，就是加強對兩國共同性的認知。

正面應對歷史問題

談起福田康夫在北大的演講，日本NHK電視新聞駐華記者佐藤連連稱道:“老練、深刻、沉穩。”

演講開始5分鐘后，福田談起歷史問題：“溫家寶總理在2007年4月訪日的時候，在我國國會上強調以史為鑒，不是延續仇恨，而是為了更好地開辟未來。我以嚴肅的心情接受溫總理這段話。我認為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盡管有過這樣、那樣的不幸時期，但我們有責任、有義務不折不扣地證實它，并傳給子孫后代……必須對自己的錯誤進行反省，帶著不傷及被害者感情的謙虛。只有認真地看待過去，并且勇敢而明智地反省該反省之處，才能避免今后重蹈覆轍。”

“他談了30分鐘，贏得數次掌聲。但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他對歷史問題的反省。”北大外語學院一位學生說。

9月當選日本首相之后，福田一改安倍在歷史問題上的曖昧態度，承諾不會參拜靖國神社。黃大慧認為，福田能不能把他的歷史觀在內閣和日本社會上推廣，這還是個未知數，取決于福田能不能把首相的位子坐穩。

“不支持”是“反對”嗎？

在福田訪華的各種議題中，最受矚目的當是中日已經進行了11輪磋商的東海問題。

在兩國總理會談之后，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劉建超表示，雙方就東海問題達成四點新共識。其中提到：雙方同意在保持司長級磋商框架的同時，根據需要繼續進行副部長級磋商；從中日關系大局和國際法出發，在迄今進展基礎上做出共同努力，盡早就解決辦法達成一致……

有日本記者一再追問是否會出臺正式文件或共同協議，“這些難道還不是成果嗎？”劉建超反問。

清華大學國際問題研究所教授劉江永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不應該炒作東海問題，它是小泉時期中山昭一等人制造出來的、留給福田內閣的包袱，“能達成四點新共識，已經超出我的想象。只有推進事務級談判，有了成果后，再提交領導人決策，才符合正常程序。技術問題沒解決前，你讓領導人談什么？”

臺灣問題也是中日輿論關注的焦點。

“美國等西方國家都明確表態反對臺灣‘入聯公投，日本態度一直曖昧，所以，我很關注這次是否會有一個表態。”黃大慧說。

在與溫家寶的會談中，福田明確表示，日方在臺灣問題上，堅持日方在《日中聯合聲明》中表達的立場，不搞“兩個中國”或“一中一臺”，不支持“臺獨”，不支持臺灣加入聯合國，也不支持臺灣當局搞“入聯公投”。

“‘不支持是‘反對嗎”，“日方沒用‘反對，中方失望嗎”……日本記者仍窮追不舍。

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的中國學者普遍認為，在中文表達上盡管“不支持”不如“反對”明確，但意思是一樣的，這是日本政府在臺灣問題上的習慣性表述。

“日本內部‘臺灣幫有一定勢力，他們會盯著福田，福田回國后可能因此承受壓力。他能說出四個‘不支持，已經很難得了。”一位知情人士這樣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