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吉和肯特·羅根夫婦,美國最有成就的當代藝術收藏家。2002年,他們在科羅拉多韋爾建立了一個大型展覽空間來放置自己的藏品。迄今為止,他們共收藏了力百多件作品,被稱為是美國收藏中國當代藝術作品最多的收藏家。

杰夫·凱利(J),藝術評論家及策展人,自1977年起成為職業藝術評論家,為多家刊物寫過藝術批評文字,其中包括《藝術論壇》、《美國藝術》、《藝術雜志》、《藝術周》、《前沿》和《拉斯維加斯時代》等。他也曾為巴黎蓬皮杜中心、意大利米蘭Mudima基金會等出版的展覽畫冊撰文。自2001年以來,凱利就一直是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的當代藝術咨詢和策展人,在那里他策劃7--系列有關當代亞洲藝術,尤其是中國當代藝術的展覽。2008年繼尤倫斯夫婦收藏展之后,杰夫-凱利也在中國策劃維吉和肯特·羅根夫婦的收藏展,并藉此加入了推動中國當代藝術發展的行列。
決定來中國進行此次收藏展的原因是什么?
J:中國藝術家對自己和同伴們的作品當然很熟悉,但因為羅根收藏是在美國,所以很少有人真正見過羅根收藏中的中國作品。我近期在舊金山現代美術館策劃的展覽“半夢狀態”的作品,就都來自羅根夫婦的收藏。但一個展覽不只是所有作品的集合,它包含的東西還遠遠不止作品本身,策展的意義就在于體現出展覽背后的想法。我認為,從策展的主題來學習解讀藝術作品,對中國的觀眾會是很有意思的嘗試。在展覽的同時,羅根夫婦也在計劃繼續收藏新興中國藝術家的作品。
作為策展人,在做跨國收藏展覽過程中,有哪些困難和問題是比較難以解決的?
J:一位策展人最終是藝術家和展出機構的斡旋者,要在這二者的利益間尋找到平衡是一件十分具有技巧性的工作,尤其是在以專業著稱的美國美術館里。中國藝術家與西方策展人及美術館工作人員之間的文化和語言差異,使這種關系就變得更為難處理。當展覽開始后,就藝術家與美術館館長、作品捐贈者以及公眾參觀者都很高興的話,那策展人也會很開心。
您第—次做的策展是什么時候?感覺如何?在您策劃的眾多展覽中,您認為最有趣的是哪一個?又有那些細節會讓您記憶深刻?
J:上世紀80年代,我任當代藝術研究中心主任時,曾向全國各地的藝術家發出邀請,告訴他們不僅僅要展出自己的作品,更要在那個商業時代背景下做到他們所無法想象的事情。例如,1988年,我組織和策劃了艾倫·卡普洛(192-2006年)的“臨時展覽“(日常生活中的活動)。問題于是也產生了:要如何組織一個關于藝術家早期生活中發生事件的回顧展,甚至是對昨天的回顧?我的解決方案是,讓卡普洛將這個名詞——回顧——改為動詞,就是用現在重新詮釋的方式”去回顧”,或者對過去的作品進行“重新創作”,這時,它們的意義將得到改變。那是個讓曾經發生的新的事情再一次重新發生的故事。記憶深刻的是1988年展覽“先前”,它十分具有挑戰性,也非常有趣,至今讓我難忘。

在中國做展覽和在其他國家做展覽。您感到有什么差別?
J: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如今中國變化的速度讓昨天看起來就像是去年。這對于展覽組織來說,中國發生的事情的確非常快,并且常常是大規模的。不過,直到現在,中國的美術館的專業性還依然十分缺乏。相反,在美國,策展人是不允許直接評判接觸藝術的,藝術品的挑選都由一個專業團隊來完成,挑選出來的作品會被很好地保管,無論代價有多高。
2008年春天,我在亞洲美術館策劃的展覽中,曾邀請展望用從加利福尼亞內華達山脈開采的礦石創造出“人工石頭”——加利福尼亞被稱為金的國度,許多中國^不遠千里來到這里采金。“點石成金”,是在展望在中國美術館的展覽前一個月在美國舉辦的。在兩個展覽中,他都要求使用造霧劑,但亞洲美術館不會這樣做,因為造霧劑的油渣會污染展場中其他的作品。與中國不同的是,美國的展覽則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美術館在這_點上非常小心,這個展覽提前幾年就已經計劃好了,這個過程可能會很辛苦,但由于事先告知了觀眾,最后的展覽以及教育項目都顯示出了對藝術的尊重。
辦一個好的收藏展覽對策展人、收藏家和藝術家來說。都具有什么樣的意義?
J:我認為,這應該取決于人們各自對“成功的展覽”的定義。我想”半夢狀態“應該是成功的,因為它將中國的許多優秀藝術家與策展人在一種歡樂的背景下聚集在了一起,同時也是因為展覽背后的理念——夢幻,讓美國的觀眾感到更具趣味。我很想知道中國的觀眾是什么反應。而對于我,那場展覽是成功的,因為我相信藝術家融入了展覽,而收藏家和美術館也都記住了它。一場好的展覽不僅僅是當前流行的作品展。而應是關乎我們所要記住的東西。
您覺得作為策展人,應該具有什么樣的潛質?
J:在理想狀態下,一位好的策展人應當有一些創作過程的經歷,與藝術家的經歷有相同或相近的體驗,同時也尊敬觀眾的智慧。
面對現在的全球經濟低潮期。尤其是美國,藝術品市場處于什么樣的狀況?
J:我對藝術市場的確也很感興趣,但我不能對它進行預測。但我相信某些藝術家,他們真正的市場是歷史和友誼。在經濟困難時期,藝術家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創作出更好的藝術的作品——正如美國藝術家唐納德。賈德曾經說過的:”在這個社會中,藝術家的存在是一種責任。”
作為策展人,如何看今天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以及中國的當代藝術品市場如何操作?
J:我有點擔心,中國的年輕藝術家們,他們在知名并且富有的老師周圍成長,看到了拍賣市場對中國藝術的全面開放,他們會將“藝術市場”當作最主要的觀眾。在全球經濟下滑的背景下,這樣的神話正在逐漸破滅。每一代藝術家都必須發展自己的觀眾——常常是從自己一群人當中展開去。—切要將中國讓藝術在世界變得知名的藝術家都應要意識到這一點。中國藝術家需要中國的觀眾,年輕的藝術家也需要年輕的觀眾,而并不僅僅是拍賣會上的買家。當然,希格和羅根對中國當代藝術品的收藏將會繼續下去,而不會作為公司資產被賣掉。例如,羅根夫婦已經將他們收藏中的大部分作品贈送給了舊金山現代美術館和丹弗美術館,其中就包括幾百件中國藝術家的作品。這件事情就發生在最近十年中,但卻很少有人知道。只有當藝術作品賣出高價時,相關的新聞才出來。但是,當收藏作品被作為禮物贈送給美國優秀的美術館時,藝術媒體對此卻往往顯得興味索然。
策展人這個職業最吸引你參與的部分是哪些?
J:吃飯、喝酒,與藝術家聊天。
您計劃的下一個感興趣的展覽話題是什么?
J:我想與林天茸合作,我特別喜歡她的作品,但是我們首先必須找到場地。我也在做一些之于艾未未的英文文章的工作,盡管這不是一個展覽。
誰是您最期望合作的藝術家?
J:我的妻子中國藝術家劉虹,我們已經結婚24年了,我對她的作品和故事都非常了解。畢竟,我與中國的關系也是家庭方面的事情,
請對中國的藝術品消費者選擇藝術品給出一些建議。
J:對于想要收藏中國藝術品的中國人來說,不要只收藏那些你聽說過的,而是要注意在那些對你訴說的作品,當然。即使是糟糕的藝術也能向我們訴說,但多年來作為批評家和策展人的經驗告訴我,最好的藝術總是比我舞一次接觸它的時候更具智慧,它總是在徐徐地講述著自己的意思,通常會延續相當很長的時間。它們對我也會提出一些要求,并且會改變我的品位。糟糕的藝術很快就會讓人筋疲力盡。因為它很快就會讓我意識到,我曾經見過它,或者曾見過跟它很像的東西——一千次。這是個陳詞濫調。好的藝術讓我的一生都能為之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