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為在我們這個非常商業化的社會里,很難擁有很完美的愛情,所以大家都十分向往。生活中有太多的痛苦和糾紛,我希望閱讀我作品的人可以有一種被撫慰的感覺。
美國有媒體稱,中國有兩位最具造星能力的人,一個是張藝謀,一個就是海巖。20 年來,“海巖劇”建立了一條特殊的文化產業鏈條,有人專門研究分析“海巖產業鏈”帶動了多少GDP,甚至有電影學院在講編劇或小說寫作時,用計算機分析出《永不瞑目》和《玉觀音》的寫作規律和元素構成等,但至今“海巖劇”的成功模式仍舊無人可以復制,因為“克隆”必要條件是要有相同的DNA。
20 年前,在中國式的愛情缺乏自主經營的“浪漫”之際,海巖以一部《便衣警察》一鳴驚人,那是根據他首部警察題材作品改編而成的電視劇;劇中人民警察變得有血有肉,情深義重, 男主角胡亞捷由此一夜成名。從此, “愛情+ 懸疑+ 正義+ 現實”的劇情模式讓國人耳目一新,這種掙扎在愛與恨,情與法之中的“浪漫情感”漸入人心。并在《永不瞑目》和《玉觀音》中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大批“巖男郎”、“巖女郎”借此脫胎換骨,徐靜蕾、陸毅、孫儷、佟大為、于娜、印小天等迅速走紅。海巖和他的“電視劇”上升為一個強勢的品牌,他也成為了繼瓊瑤之后最深入人心的調“情”高手!
《玉觀音》之后,海巖的《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愛人》和《陽光像花一樣綻放》雖然取得不錯的口碑,但無法取得先前的作品所獲得的成就,隨后《平淡生活》的反應更是淡淡平平。是國人在滿足了“口腹之欲”后的不屑一顧?還是司空見慣后的喜新厭舊?值得海巖思考的也許不止這些,那些浪漫愛情在落地之前的美妙瞬間與落地之后的粉身碎骨是否還能繼續挑逗起人們日漸衰退的“情”欲呢?
曾為他的劇情揪心裂肺的觀眾依然關注著他,他的每一次動作和出現仍舊讓人們心潮澎湃,畢竟他曾經讓全國人民集體達到過一個“情感”的高潮。2007 年,歷時兩年半拍攝和制作的海巖應邀之作《五星大飯店》在央視一套黃金時段播出,俊男美女的加盟、精美的畫面質感和流行的時尚元素讓該劇的偶像味道十足,行業+偶像+ 愛情的模式標志著“海巖劇”已經華麗轉身,再辟蹊徑!

“巖式”愛情進行時
浪漫執著且專一的愛情,是“海巖劇”永恒不變的主題。無論是《永不瞑目》中肖童與歐慶春充滿遺憾跨越生死的愛情,還是《玉觀音》中安心與楊瑞的彼此守侯相互信任的愛情;抑或是《你的生命如此多情》中林星和吳曉讓死神也卻步的愛情……海巖筆下的愛情總是撲面而來的濃烈、深沉,當然也夾帶著些許哀怨,悲婉的“沙礫”。
但是,海巖劇中的愛情少了風花雪月的無病呻吟,摻雜了生活的殘酷和矛盾,讓愛情多了幾分現實的理性—《永不瞑目》中歐陽蘭蘭的瘋狂單戀奪取了肖童年輕的生命;《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愛人》中韓丁一直苦苦掙扎在痛苦萬分的三角戀情中;《陽光像花一樣綻放》則讓劉川歷經了季文竹的美麗和虛榮后才偶然發現小珂的良苦用心;《五星大飯店》更是讓潘玉龍在三個女人間彷徨,難以抉擇……這些在“巖式”浪漫與苦情里掙扎出來的紛擾與糾葛,也許是對人們在忙碌和壓力中日漸麻木的感情所給予的最好刺激和最大滿足!
從《便衣警察》到《五星大飯店》,“海巖劇”歷經幾代人的滄海桑田,無論社會環境發生怎樣的變化,無論愛情的表達方式出現怎樣的改變,海巖一直堅持在作品中表現人性的單純與美好,也不遺余力地繼續制造純潔完美的愛情。“因為在我們這個非常商業化的社會里,很難擁有很完美的愛情,所以大家都十分向往。生活中有太多的痛苦和糾紛,我希望閱讀我作品的人可以有一種被撫慰的感覺。”正是這種在感情荒漠中的“浪漫”綠洲,才讓看過海巖作品的人對所謂的現代愛情有了一個更深刻更透徹的感知。
海巖坦誠,如今的愛情更多的像一個交易,“我對真正的愛情不樂觀,大部分情形下大部分人會問,你住什么房、你家里老人什么的,都是對未來的物質生活做一個打算。金錢、權力、聲望等這些外在的世俗標準對當代這個非常物質化的社會有很大的影響。”在他眼里,《便衣警察》中50 年代生人對待愛情的態度要比《五星大飯店》中80 后的要簡單許多,“那時候的愛情障礙是宏觀的國家政治社會原因,現在的愛情障礙是金錢和利益;那時候的社會價值觀是我怎樣為人民服務,做更多更有利于人民的事情,現在的年輕人一個賽一個講求實惠。如果論品性善良和單純,我覺得以前的人們更單純。”

“偶然而敘”的激情故事
作為近十年來用漢語寫作出版字數最多的作家之一,海巖平均每年要發表80 至90 萬字。對電腦一無所知的他,所有的字都是一個個碼出來。幸好如此,他厚厚的一大摞親筆文稿成為了粉碎“找槍手”的有力證據。
此前面對其它媒體采訪,海巖毫不設防說了這么一番話:“我已經被媒體‘打扮’成處心積慮、精明透頂的人,仿佛對每部作品都運籌帷幄,其實根本沒這回事。”對海巖來說,他的寫作大部分是因為突發的偶然性,“1976 年,我以便衣警察的身份被派到天安門廣場值勤,那時候我決定寫《便衣警察》;唐山大地震當天我赴唐山救災,于是寫出了《死于青春》;幫電影樂團找意大利小提琴那一次寫出了《一場風花雪月的事》;這些年混跡商界,心變冷了反而有了《你的生命如此多情》那樣的感慨;近幾年的幾部作品完全是命題作文,《深牢大獄》是應北京市監獄局的要求而寫,《五星大飯店》最初是給出版社的長篇漫畫小說寫腳本,后來才把它調整成小說的形式出版;包括最新的《舞者》也是應久游網之約寫的。”
剛剛結束在央視首播的《五星大飯店》,其開放式結局引來了多方爭議甚至不滿,海巖對此解釋道:“這樣的結局處理是因為潘玉龍的選擇代表了三種不同的愛情價值觀,選擇湯豆豆說明他堅守了自己的初戀;選擇金志愛表示愛情可以突破國家、文化、財富和地位的門檻;選擇楊悅則表現出他強烈的人道精神。我承認這三種愛情價值觀都有價值,所以沒有讓潘玉龍選擇其一而傷害了其他人。”
“四肢發達”的青春往事
海巖的個人經歷,遠比小說中的豐富—小時候在“文革”中度過的,10 歲時父母被隔離,在這期間他不敢去學校,只能輟學;不敢上街,怕挨罵挨揍……這種情景持續了5 年,直到15 歲那年走后門當了兵才翻身變成革命大熔爐中的一員。他當過政治警察、監獄管教等諸多職務,在公安部一局任職外聯辦主任時,上級把他派到竹苑賓館做總經理,竹苑被中央警衛局收走時,他又被調到公安部管轄的虧損企業昆侖飯店擔任副總。飯店扭虧為盈后,被新錦江集團收購,海巖留了下來,但他的檔案關系至今仍屬于公安部……問海巖有沒有寫自傳的打算,他搖頭說, “在我眼里,那是偉人才做的事情,而我即便寫也不會以自傳的形式寫,最多就是寫寫自己的故事。”
熟悉海巖的人都覺得他應該去寫喜劇,因為他在生活中的幽默簡直就是信手拈來,但他卻認真地說,“我是一個很喜劇的人,但我覺得我還是不能完全駕馭喜劇。”當問他是否只讀到五年級時,海巖馬上一句,“沒有……我只讀到四年級”,隨后他哈哈大笑,“原先加我一年級我特別高興,后來從別人的反應上我才明白越少越牛,說我是文盲,那我取得現在的成就就是天才”文化大革命后,刮起了學歷風,當時在公安部工作的海巖上了掃盲班,補習初中文化,但只上了兩三個月后就因為要陪伴生病的母親而沒有繼續讀下去。“后來公安部就我一個人沒有初中文憑”,海巖帶著嘲弄的語氣說道,但這卻不阻礙他成為公安部當時最大的筆桿子,“那時候公安部寫給中央的報告都是我寫的”。談及過往,往事如煙,連海巖也禁不住感慨,“人這一生變化真的很大。”
“多重身份”的簡單生活
海巖曾在自己的博客中寫到“俺最近工作勞碌,貧病交加……”于是,坊間出現各種各樣的傳說—體質欠佳,事業不順,丑聞纏身,財務破產……對此,海巖解釋道, “去年寫《河流如血》時確實生了一場大病,喉嚨發炎,發高燒到39、40 度,于是開始注射抗生素,4 天都沒見效,而且開始嘔吐,因為無法進食所以只能靠打脂肪來維持體力。后來換了不同醫院的同一種藥才開始好轉。”對于其中出現的狀況,海巖不再細說,但卻清楚地記得當時與死亡近距離接觸的感受,“那時候雖然處于昏迷狀態,但腦子一直在胡思亂想,想得最多的是可能就治不好了”,他說當時很恐懼,“雖然很鎮定,但突然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海巖說那時候最想見的是親人,最感嘆的是人生……
從商業到文學到影視,他成功游弋其間。他說自己還是覺得酒店行業讓他的成就感最大。他是國內第一個擔任五星級飯店總經理的中國人;也是從業內專業人士當中選拔出來擔任全國旅游飯店協會會長的第一人;多年的從商經歷培養了海巖理性的習慣和能力,他坦誠自己性格中的多重性, “表面上我樂觀,鎮定,喜怒不形于色,喜歡說笑話,但我的內心是一個很感性的人。或許理性和感性之間會存在矛盾,但我的內心卻沒有沖突,理性與感性并存只是代表我擁有不同的特質,而且我都能很好地表達出來。”
海巖笑稱當初寫小說是為了證明自己有文化,但這一寫便一發不可收拾。出乎很多人的預料,海巖在商業和文學上的成就與他在生活中的簡單形成強烈的反差對比。他不抽煙,不喝酒,不愛結交朋友,也不愛旅游。他穿衣服從不認牌子,他的衣服都是別人送的,“別人送什么我穿什么”,他說。當天他穿的襯衫是酒店發的,“20元一件的,袖口已經磨開了”,他還特意給我們展示。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與“奢侈”沾邊的掛飾,在他看來,用派克和萬寶龍筆寫字,那就是一種浪費,“于心不忍”,他淡淡地說。
有機構在選出“10 位對影視最有影響的華語作家”時,海巖名列第三。回顧“海巖劇”二十年來的創作歷程,海巖說: “遺憾多于喜悅,我絕對沒有沾沾自喜。走過這二十年,海巖劇其實伴隨著很多爭議,并不成熟,我更擔心自己以后寫出來的東西不能讓大家滿意,盛名之下,其實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