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現真相的《佛陀墕》

《佛陀墕》是一部紀錄片，紀錄了陜北的一個村莊，村莊里農民們的平常生活。紀錄片轉換成文字大約相當于紀實文學，報告文學一類，但文字不可靠，文字可以美化和粉飾現實，而紀錄片就不一樣了，它完全遵循現實的本來樣子拍攝，可以說是一種更為真實的生活再現。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很多人指責張藝謀的電影，說他丑化了中國農民，當然，說這些話的人是左派，他們見不得真實，見不得人民的真實生活。他們說那是陰暗面，他們說的陰暗面就是真實，因為一貫弄虛作假的政治作風使一些人養成了只能接受偉大、光榮、正確這些贊美的詞語，而反感回避和躲閃災荒、洪水、干旱、地震、貧窮、疾病這些事實真相的存在。不管怎么說，不管誰愿不愿意，《佛陀墕》是一個真相，揭示了生命在這里生存的全過程。有的人看后會說苦難，有的人看后會說他們也能找到快樂，是的，也許他們會樂在其中。但是《佛陀墕》表現的不僅僅是這兩樣東西，它的豐富性超越了我們的想象，它就是這樣一個呈現，它呈現的是最大多數中國農民的真實生活，它甚至不表示任何意義，它就是生活本身。在陜北的黃土高原上，這樣的村莊遍地都是，它們祖祖輩輩就這樣生活著，外邊的世界再精彩，似乎與他們無關，他們有他們的生活原則，何況誰也沒有試圖拯救他們，他們也許就不需要拯救，也許他們一直就知道，誰也拯救不了他們，他們只有自己拯救自己。大山以外的世界再精彩也不屬于他們，那么他們就只能貧窮的活著嗎，就沒有辦法得到更有效的改善了嗎？在左派的眼里是不存在貧窮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農夫們的現狀就是最理想的存在，對苦難的人民視而不見，拒絕聽見和看見一切不利于讓上級感到不悅的事實，于是，欺上瞞下就存在了，謊言就開始流行。那么《佛陀墕》是一部什么樣的紀錄片呢？它是真實的、真實教會了我們該怎樣看問題，，怎樣關愛和親近土地和人民。

世界上有很多真實，有很多別無選擇的忍耐，有些人把現在的繁榮標榜為盛世，而貧窮的人依然是大多數，在同一片天空下，在同一塊土地上，還普遍存在著多種多樣的困境，艱難的生活不是他們自己需要的也不是他們自己求來的，而是嚴酷的現實逼迫的結果。他們是幸福的還是痛苦的，他們是快樂的還是憂愁的？答案很簡單，在我的家鄉陜北，到處能看到這樣勤勞勇敢的農夫，他們世世代代守著這塊土地，就像邊防的戰士守著祖國的大門一樣，守著他們留戀的土地，我們國家的每一寸土地就是由這些眾多的人民守護著，他們才是這個國家的核心。由于自然條件和國家政策等原因，農夫們往往用一生的努力也過不上好日子，也許《佛陀墕》這個紀錄片能更真實地反映中國最廣大農民的生活面貌，我相信農民的生存狀態能反映出一個國家最基本也是最本質的國情。我想說的是一個民族的本質，并不是在繁華的都市，而是分散在祖國的山山水水之間，盡管深藏在遙遠的山水之間的農夫們少吃沒喝，但是他們守護著這里的一草一木。世界上有很多真相，《佛陀墕》是其中之一，佛陀墕是老百姓生活的真相和老百姓活著的真相，毫無疑問，在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場景中，都表現了不同的生活樣式，那么究竟什么樣的生活場景能夠代表最廣大的人民群眾的生活真相呢？那么這個真相在都市嗎？在城鎮嗎？在富豪那里嗎？在官僚那里嗎？當然這些也代表了另一些階層的真相，而那些階層的生活真相能代表中國最廣大人民的真實嗎？而中國最廣大的人民群眾的真實生活在哪里呢？文明必須是對人性的關懷，是對人民的關愛，而不是一紙無用的空文，真正的幫助是具體的，而不是說教和空談，是心靈和心靈的貼近，是情感和物質雙重的救助。

《佛陀墕》讓我感受很深的還有，影片里的農民們在鏡頭面前的自然、從容，比最優秀的電影演員還優秀，這是因為他們在自己的生活中，而絲毫沒有在演戲。他們的生活就是這樣，沒有什么比生活中的他們更熟悉的臺詞和動作了。他們在演自己，所以他們不是演員，也是最好的演員，真相就是本來的樣子，這就是好紀錄片的全部意義。我們看到的是什么樣子就是什么樣子？在這個飛速發展的經濟社會，我們難道不應該更深入地思考嗎？突然我想明白了，佛陀墕人的精神支柱是佛陀，養活佛陀墕人并且延續生命的是土地，土地上走來走去的是受苦人，拯救靈魂的是神，拯救他們的人是自己。

田波和王苗霞是我的朋友，也是影片《佛陀墕》的導演，他們讓我為影片說幾句話，我一開口就要說真話，不說真話就會渾身不舒服，除非不讓我開口。當我寫下這些文字，就是對《佛陀墕》創作者的尊敬，順此為辛勞的佛陀墕人祈福。

2008年1月16日于西安

責編：燦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