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之美，雄奇之魂

在一片鵝黃翠綠交融的大地上，生長著雜駁無序的毛茸茸的小草；遒勁茂密的灌木，競相伸展著柔嫩的枝條……似篆非篆，似隸非隸的詩句“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就隱現在浸涌于這醉人的綠色之中。

戀著這綠水悠悠，遠離那紅塵滾滾——這真情意切的古樸的漢字，組成了輕盈飛動的線條，飄在連綿起伏的丘陵和無垠的曠野平疇之上。

幾條剛健斑駁的鐵線，自然而然地構成了不同的圓，組為繁體的“樂”字。上方有紅日普照，下方有魚翔淺底；漢代的長袖舞女，吟唱鄉謠的母親；家園的牛羊，奮飛的鳥群；……仿佛發出了余音裊裊的天籟之聲……

這些書畫相諧、朦朧玄妙的藝術品，是古干的杰作。

以古寫的“行”字結構，用濃墨勾勒出人生的十字路口，篆體的“車”逶迤列陣川流不息；篆刻的“馬”群雄爭路抖鬃揚蹄，彩旗招展人流熙攘，好一派市井的繁榮。這有意味的構思、有趣味的構成、有韻味的色彩給人以豐富的聯想。

唐朝韓縨有寫實名作《五牛圖》，西畫大師畢加索有抽象畫《牛的構成》；而這幅當代《五牛圖》是中國象形字、篆刻印拓和巖畫式寫意之集成，新穎獨特，大度不凡。

雙木為“林”，三木成“森”。在一片酣暢淋漓、郁郁蔥蔥的襯托中，剛直的、挺秀的、纖細的象形的“木”字，參差錯落、層層疊疊，構成了雄奇深邃的景觀。在這美妙的大自然中，石綠、枯黃、絳紅、青蓮等點染，恰似百花競放、百鳥和鳴、百獸盡歡。

這些漢字為群山之風骨，色彩為江河之精魂，粗勵的宣紙載體為華夏大地的藝術品，也是古干的杰作。

古干是個愛幻想、不安分的藝術家。自1975年到人民文學出版社工作以后，曾畫過不少戲劇、舞蹈速寫，其造型、用線頗具金石味，與眾不同。1978年借調到文化部圖畫創作小組，結識了劉海栗、李可染、石魯、李若禪等大家，受益匪淺。這以后，在不少書籍插圖中，他創作的杜甫、蒲松齡、曹雪芹等肖像，以樸拙厚重的山石皴法自成一格，備受注目，在全國書展和全國美展多次獲獎。他在研習書學苦臨名帖過程中，融入了禪宗和佛學理念，創造了非書非畫的現代書法。

1985年10月15日，在書壇前輩王學仲、黃苗子、李駱公、王乃壯和書友們的支持下，古干在中國美術館策劃組織了《現代書法首展》。當時，此舉受到書壇和媒體廣泛關注，也遭來一些尖銳批評。支持者認為，現代書法創意獨特、結構新奇，對只知陳陳相因描摹古人書法的觀念是個沖擊；反對者認為，不少作品運筆粗率、結構怪誕、毫無章法、絕不可取。

這以后，古干為了深化現代書法的藝術內涵，強調現代構成的形式美感，使之能立于世界藝術之林，對歷代漢字、書法的形成規律及西方現代抽象繪畫的藝術手法進行了潛心研究。幾年以后，論著《現代書法構成》、《現代派書法三步》先后由華藝出版社和人民大學出版社出版。與此同時，古干那一系列超越傳統、標新立異而又形式絕妙、內涵豐富的作品也日趨成熟并得到中外藝術界的推崇，被譽為“現代書法第一人”。

在寬敞的畫室，古干微笑著向我展示了友人們稱為“古干紙”的棉絮般厚而韌的宣紙——這是四川一家造紙廠在他的指導監制下生產出來的。在這種獨特的載體之上，古干將簡約飄逸的意向速寫、粗勵深邃的色彩構成、斑駁古拙的現代書法、凝重鮮明的篆刻圖形渾然一體地融匯為具有夢幻之美、雄奇之魂的七彩世界。在悅人耳目、蕩人心魄的同時，會引起你深深的思索。

上世紀九十年代以后，古干先后應邀赴德國波恩大學和漢堡大學、維也納博物館、大英博物館辦展、講學，他在《現代派書法三步》中，開篇即講：“‘夫書者，玄妙之技也’這是書圣王羲之在‘書論’中寫下的書法定義。王羲之還說，玄者，幽遠深奧之謂也。妙者，神奇工妙之謂也。”古干解釋道：“老子曾講過，玄之又玄，至妙之門。與書圣之論不約而同。”他用比較學研究的方法，用中國各種古文字和歷代書法的結構，與西方抽象畫家的名作加以對照，闡述其形神相同的創作淵源，使外國藝術家及學者豁然開朗，領悟了漢字內涵和造型之美，也理解了將深奧的中國書法造型與西方畢加索、康定斯基、米羅等抽象派大師玄妙的構成交融在一起的古干的藝術。

西方抽象作品中的色調與筆觸，由于體量大小輕重疾徐的不同，有喜悅、憂郁、哀痛、憤懣之說，中國書法由于濃淡枯濕墨分五色之別，也有老辣、生澀、清苦、甜潤等審美感知的差異。在一次國外講學中，一位藝術家訂購了古干的《雷聲》，這幅作品以大篆、狂草兩種書體，力透紙背的濃墨枯筆渲染了烏云密布的情境。當古干向他闡述創意時，這位先生高興地說：“對，我感覺到了，就是這個意思！”漢堡美術學院教授布萊梅說：“古干作品的特點之一，首先并不在讀，而在品味其情趣，中國的情趣。過于具體倒沒有什么好品味了。”楊振寧先生曾在香港中文大學發表的《中國文化與科學》講演中說過：“中國文化的核心是書法，站在這個標志性的景觀面前，可以看到中國人的心態和精神風貌。”古干的高品位的現代藝術作品，生動體現了恢宏而簡約的時代精神，是成功地溝通中西文化藝術的橋梁。

創始于1945年的法國羅斯查爾德酒是世界頂級葡萄酒，全球限量銷售，被視為藝術品收藏。該家族每年選一幅世界級藝術作品印上酒簽。1996年，古干的“心連心”作品入選。該家族邀請他參加了英、法、香港、廣州、上海、北京的新聞發布會。在此領域，古干預畢加索、達利·夏加爾、米羅等世界大師同享殊榮，這是中國現代藝術的榮譽。

四十多年來，古干為了在藝術之路上“開朵小花”，付出了艱辛的努力。他那關于現代書法的論述，被中外藝術界廣為稱道，他的系列代表作，被中國美術館、大英博物館、科隆遠東博物館等中外藝術機構廣為收藏；很多中外收藏家和家族博物館都以能收藏他的作品為榮。他的名字和成就，已列入慕尼黑、倫敦、紐約、巴黎版的《世界名人錄》。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美術副編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