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特警風采錄（報告文學）

京城里有一群充滿血性的漢子，多少年來，他們以超乎尋常的英勇，與邪惡進行著殊死的搏擊；以非凡的智慧與膽識，面對死神無所畏懼，一次次化險為夷，一次次戰勝了殘忍的歹徒。他們用熱血和生命，日夜守護著首都的安寧。他們生活在普通的北京市民之中，神不知，鬼不覺，卻一天天續寫著神秘輝煌的傳奇和生命的壯麗詩篇。這支叫做特偵刑警的特殊隊伍，還將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中肩負特殊使命——

引子

京城的三月底，正是桃紅柳綠，迎春金黃的美麗時節，更有朵朵玉蘭俏上枝頭，滿目春光滿城燦爛。臨近傍晚，已經西曬的陽光，曬得人有些慵散了，這本是一天里最宜人時刻，但在城南豐臺的石榴園地區，卻有一些人正緊緊盯住一輛剛剛駛來的金杯牌汽車。沒有幾個人知道，這輛車里的人，此刻正制造著怎樣的罪惡，而盯著這輛車的人，時刻準備著對罪惡的撲殺。此時是2007年3月29日下午4點多鐘。

車里，三個家伙正在打電話，逼著對方拿出200萬元贖金，一個13歲的男孩子，被捆綁著扔在車后的坐椅上。車外，一個人若無其事地從車旁邊經過，好似不經意間向車里看了一眼，但這一眼已經看清了車內的基本情況，他就是北京市公安局刑偵總隊五支隊的偵查員。

29日早晨，13歲的中學生在上學路上被這三名歹徒綁架，惡匪向他的家長勒索200萬元贖金。接到學生家長的報案后，特偵支隊偵查員與豐臺分局偵查員密切協作，發現了線索，但作案的歹徒林海峰等人非常狡猾，開著租來的金杯車在京城里到處流竄，這次是臨時停在被綁孩子的住家附近觀察情況，但立即被警惕的偵查員們發現，這是突然出現的戰機，稍縱即逝。偵查員們按照以往訓練出來的戰術，迅速向金杯車靠攏，然而包圍圈還沒完全形成，歹徒已經觀察完情況，開車就走，車像野馬一樣躥出去。面對突然出現的變故，偵查員們立即應變，一名偵查員幾個跳步沖到車前，鳴槍示警。然而金杯車司機只是本能地踩了一腳剎車，隨后狂轟油門向偵查員撞去，偵查員小李閃身躲過，同時向車輪開槍，兩槍分別擊中了車的兩個后胎，車速馬上減緩，歪歪扭扭，但還是沒有停下來，依然在狂奔。堅決不能讓他逃走，否則孩子的性命不保。所有的偵查員都抱定這個堅定的信念，就在這關鍵時刻，一名偵查員駕駛汽車開來，利用戰術，擠壓著這輛金杯，迫使其不得不向路邊躲去。而另一名偵查員舉槍迎面站在車前，隨時準備射擊，司機無奈，終于停下車來。偵查員一把拉開車門，將兩名歹徒生擒。而車上的另一名歹徒并不甘心，仍然妄圖進行抵抗，他的手中握著刀子，剛才車的搖晃，使他動彈不得，車一停，他起身向車后的人質撲去，想把孩子抵在身前，以抗拒逮捕。說時遲那時快，手持防暴槍的偵查員小楊立即用槍托將窗玻璃砸碎，隨即向歹徒開槍，一張繩網將歹徒團團罩住，使其成為網中之鱉，無法動彈。在這同時，另一名偵查員已經鉆窗而入，翻進車里，將孩子從里面遞了出來……

不到一分鐘的決戰，人質獲救，三名歹徒落網，從接案到結束只用了8個小時。案件破獲了，但是戰斗并沒有結束，專案組的領導早已經心中有數，早在案發之時，就對這起案件的特征進行了認真分析，發現2006年9月的一起綁架案，與此案的特征基本相符，只是當時事主并未主動報案，致使案件失去了偵破的最佳時機。在與這起案件進行串并后，經過努力，使那一起案件也得以破獲。

這是特偵支隊又一場干脆利索的完勝。也是他們承辦的眾多案件中，一樁已經過去的案件，在他們光榮的歷史中，記載著他們一次又一次關鍵時刻的沖鋒陷陣，大智大勇，也記載著歹徒的兇殘狡詐。把偵查員與歹徒間的較量，叫做生死搏殺，實在不是形容，而是真實的寫照。沒有哪一支刑警隊伍，遇到這樣多的大案要案重案。他們的故事，從來就是英勇、智慧、傳奇，驚心動魄是其中的一段段歷程。

第一章

一、面對槍口直向前 象來街口擒惡匪

東交民巷是一條很老很老的胡同了，很著名，它西起天安門廣場，向東，一直到了崇文門。稍有歷史常識的人，大約都能講一點故事，如今支隊里那些老人們，說起隊史來，有個口頭語：在東交民巷25號院那會兒……

當初25號院的位置，在這條老巷子與正義路交叉的路口西北角，如今高法大院中的一部分，院墻還是那堵老院墻。當年，南側的院墻上，有個木頭的大柵欄門，門口一側，有個修鞋的攤子，是父子倆，老蘇小蘇，說一口江浙話。后來兒子走了，問老蘇，老蘇說兒子不愿意縫鞋，自己找地方開了個賣五金水暖的商店。90年代中期，一整頓市容，老蘇有一天也走了。

那院子大，原先有好多房子，“文革”以后拆了，碎磚破瓦一大堆，只留下東西兩個角上，有兩戶人家。院子里面長了好多的草，高，一米多，過人腰，草里有螞蚱、有蟲子、有蛐蛐，大小聲地叫。還有個敞著蓋的防空洞，一陣一陣冒濕氣。那年夏天，正熱的時候，現在叫桑拿天的日子口，院子就以大門口中線為界，一分為二成了東西兩部分，西邊立即開來了一路人，好幾十，除了兩三個歲數大點的，都是清一色的小伙子，還有幾個女孩子，像是綠地里高擎著笑臉的大牡丹。他們拿著鐮刀拿著鍬，鏟野草修下水道，挖地基，蓋房子，還到防空洞里看了看，除了亂七八糟，也沒看到什么正經的玩意兒。草地里的蚊子算是找到了送上門的好吃喝。經過了那么一個月的時間吧，草沒了，水洼子墊平了，建起了四方的院子，房子就是當年剛開始流行的簡易房，綠墻體，鐵門鐵窗戶。這院子里還有廚房有廁所，還有個二層的小樓。最后收工那天，一個姓靳的小伙子記得清清楚楚的，坐在墻根底下，有人提議說，今天可值得留念。是啊，這等于是他們自己動手，給自己建起了營地，于是在食堂的臺階前，寫下了完工的日期：1987年8月28日。

在25院西側院里扎根的這個隊伍，當年的編號是二處八隊，別名防暴隊，這也是全國第一支防暴隊，任務說得很簡單：反暴力犯罪。這些小伙子們，每天訓練，體能房，器械房，現在看簡單得可笑，可二十年前，那也算是特別專業了。配備的豐田大吉普車，叫做陸地巡洋艦，聽著牛勁就大了，因為車身通白，人稱大白兔子，或者大白兔兒，全都可以。他們每天8塊錢火食補貼，不發個人，全放在食堂。一人一件防彈衣，三千多塊錢一件，美國進口的。那些小伙子，確實有瘦有胖，但一個個都精壯，他們就在那些屋子里練，時不常地還在院子里扔塊墊子當擂臺，管他男隊員女隊員，都敢上去摔，就為摔出真本事，摔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防暴隊還有個特殊待遇：當時北京的警察出警時，幾乎沒有帶槍的，但是防暴隊出動，每人長槍一支短槍一支，再加上鋼盔，還有緊勒靴口的黑戰靴，夠威風的，因為北京警察的隊伍里，你找不出第二支呀。同行聽說是八隊的，投來羨慕眼光，甚至一看標志性的大白兔子，不用說就知道八隊來了。而不管犯了多大的事，平時街面上多拿橫的家伙，一聽說八隊，就跟當年漢奸聽說八路差不多，全傻眼。那可真是對著窗戶吹喇叭，名聲在外了。

既然是叫防暴隊，而且是全國第一支，那么，就要顯示出他的威風，顯示他的尊嚴，這威風這尊嚴，要每一個隊員用熱血捍衛。這捍衛，是用一次次的戰斗。

劉西小，犯詐騙罪行，畏罪潛逃，經過偵查，獲知可靠情報，這個小子出入時，行蹤十分詭秘。進行犯罪活動時，總是由手下人駕駛一輛汽車，到了地點，也絕不輕易下車，在遠離接頭的地方停下，然后再由手下人到接頭的附近進行暗中察看，直到確信無任何危險時，才肯動身前去。警察布置警力下大功夫抓他，抓了幾次撲空，他也就知曉，警察們絕對不會放過他，心中更加惶恐，也就賊意更重，弄了幾把發令槍，鼓搗鼓搗，裝上子彈，跟真槍差不多，打出子彈，能要人的命，他就將這把槍別在腰里，警察要敢抓他，他就瞎子害眼—————豁出去。

這天傍晚五點多鐘，正是下班的晚高峰時段，他要與人接頭。這個狡猾的家伙，把見面地點選在了象來街的十字路口，也就是長椿街地鐵附近。這地方街面上四通八達，不僅能從地上跑，還能鉆地鐵，這家伙設計得真是天衣無縫，可就給警察們出了挺大的難題，要四處布人，因為你不知道這家伙哪邊來，又會往哪邊躥。那時候，防暴隊的警察們剛配備了手持對講機，這是特殊待遇，其他警察，還沒有呢。于是幾個人一組，配一臺，極端珍貴，剛剛配備的時間不很長，而事后證明，這手持對講機還可以當武器用。這次是他們與西城的刑警聯合行動。

到了鐘點，就見在東北角地鐵口的那邊，來了一輛白色面的，根據掌握的情況，就是這輛車。車停，半天沒動靜，是車里的人在觀察；過了一會兒，見平安無事，司機先下來了。就在這時，司機被人摟住脖子，一摔，就倒在了地上，很顯然警察開始動手，四處的刑警也開始向這里聚攏。這時，車的后門一開，一個家伙沖了出來，他就是警察要抓獲的劉西小。他撒腿就往西邊跑，后面的刑警緊追不舍，劉西小掏出槍來就打，沒有打響，立即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兒，刑警們也拔出槍來，直逼著他。但此時四周已經人來車往，不能輕易開槍，而劉西小沒什么顧忌，只要能逃，他什么都干得出來，一個勁地摟火，但都沒有打響。在那一瞬間，警匪在一個扇形的地域內，互相舉槍對峙，一切都已經停止，只剩下壓抑，時間停擺血液凝固。就在這時，從西南角跑過來的一個人，在警方行動開始的時候，就撒腿往這邊跑。寬闊的馬路中間橫著隔離帶，更有密集的車，但他不顧一切，左躲右跳，沖了過去。只見他出現在劉西小的后面，也就在這一刻，他突然停下飛奔的腳步，如靈貓一般悄悄前行。就在離劉還有兩米遠的地方，他突然舉起手中的對講機，照著惡匪砸了過去。惡匪也在此時覺察出身后的動靜，本能地一轉身，又是一掄槍。然而，還是晚了，他這一轉頭，正好迎面接住對講機，砸了他一個滿臉開花，頓時被砸得暈頭轉向。還沒容他倒地，刑警們已經將其擒住，戴上了手銬。

驚心動魄的抓捕結束。

而這，并不算是最驚心動魄的一瞬。警察們埋伏多日，要抓號稱北京當時第一號流氓的劉學和楊柱。警察們正在位于和平里地區這兩個家伙的住處觀察情況，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兩個家伙同時走了出來，這時候，只有兩位刑警在場。兩位刑警毫無畏懼，勇敢地沖了上去。這兩個家伙手里都握著槍，刑警開槍擊中了其中的一個，使其失去反抗能力，將其生擒。而另一個身強力壯的家伙，仍舊不肯束手就擒，與另一個刑警滾打在一起。就在這時，這個家伙掏出了手槍，扣壓扳機，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俗話有一句，叫說遲時那時快，另一個刑警兄弟趕到了，搶了一個那時快，他飛身撲了過去，食指一卡，正好卡在機頭與撞針之間，機頭就砸在了他的手指上……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驚險的一刻么？作家再能虛構，怕也是虛構不出這一幕。好萊塢也琢磨不了這樣的情節。

兩名防暴隊員，以生死相搏，就這樣生擒了兩個號稱京城第一的流氓。

二、小區門口堵“壞”車 一招妙棋解難題

設計，是充滿了智慧的詞語，從高樓萬丈，神舟游天……到精密儀器，現代生活中，無一不顯示著精心設計，那是心血，是創造，是詩一樣的靈感所致。似乎與鐵血生活的警察日子不相干，但是，如果你深入他們的生活當中，就會發現，他們在進行每一起案件的偵查過程中，很喜歡使用設計這個詞。他們的手中，經常拿著筆和紙，幾個人在一起討論，甚至有時會爭論得面紅耳赤。這就是他們在設計，當然設計出的絕對不是什么物質，而是偵查方案，這也是智慧，是與壞人較量的智慧。而社會治安，也就在警察們的設計中，保持著和諧。一個好的偵查員，一個優秀的刑警團隊，他們的才能，能與任何一個享有盛名的專業設計隊伍媲美，只是他們默默無聞而已。用句俗話說：好刑警個個是人精。

好的設計師統觀全局，也關心細節的完美，而刑警們又何嘗不是。

張年，一個不能開口說話的啞人，本來，他的境遇是十分惹人同情的，但他卻是一個犯罪團伙的頭目，而且十分猖狂，帶領著一伙人，在京城到處進行盜竊。他的手下人，都是跟他一樣的聾啞人，這些人當中，許多就是被他硬逼著入伙，進行犯罪活動的。為了加緊對成員的控制，他采用各種手段威逼利誘，因此，必須堅決打掉這個團伙。然而，對付他，并沒那么容易。

別看他身有殘疾，心卻很惡，他用得來的贓款，租住在賽特購物中心后面的一棟樓房內，而且雇了兩個身體十分強壯的保鏢，一左一右護衛著他。不僅如此，他的身上，還常年帶著兩樣東西———手雷和匕首。這個家伙，賊心極重，對于小區內的情況早就摸得十分透徹，每次來，都是打車，直接開到樓的單元門口，拉開車門就進樓道，而且要仔細觀察周圍動靜。小區里綠樹成陰，小買賣人很多，賣水果、服裝、修理自行車……他基本上都能認得個八九不離十，只要有陌生人，他連車也不下，掉頭就走。刑警們觀察了他多少次，給他下一個結論：太詭。

根據他太詭這個特點，刑警們決定給他好好設計一下，但實在太難了。幾個偵查員化裝成小區居民，在牌桌上打麻將，是一招，但不行，他肯定看得見這幾張生臉，而且此處距離樓口有幾十米距離，偵查員一動，張年就能看到。不行，扮成這些攤販們的小伙計？還是不行，這家伙還會看到生臉，找一個觀察點，隱藏起來，但是沒有合適的地方，因為從觀察點到他下車的地方，總會有一段距離，就容易讓他發現。他就是不扔手雷什么的，跑到屋里一藏，把門一鎖，就夠讓人費勁的。一句話，要抓得干脆利索，在他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擒獲。

怎么才能達到目的？

張年給自己設計的是下了車就進樓，那好，刑警們經過幾天的細致偵查，決定也給他設計一番，就讓他下車進樓的設計破產。

有何設計？其實這個設計，一會兒你一看結果，就覺得沒什么，可是事先你未必想得出來。記得有一個經典故事。說是某公司的電機總是被燒毀，請了多少專家上手，依舊手足無措，最后請來的這位專家，開價一萬美元，結果是他運算一番，是線圈纏多了，于是在多的地方畫了一條線。公司老板十分心疼他的一萬美元，也有些不屑，說，畫一道就值一萬美元？而這位專家說：畫一道1美元，而知道畫在哪里，值9999美元。好刑警總是用最簡單的辦法，破解很難的問題，就像高手畫這一道。

好了，回到正題。

又到了一天下班的時間，小區頓時熱鬧起來。張年也像往常一樣，打了一輛出租車，帶著兩個膘肥體壯一臉橫肉的保鏢向小區駛來。說起來他的活動規律是這樣的，別人下班他上班，其實上班也不是什么特別麻煩的事，就是到樓里等著，他手下的那些賊們偷了一天了，到了晚上，就把一天的贓物都送到這里，交到他手上，等到收完贓，他接著返回自己的另一個老窩。

出租車往小區駛來，到了小區門口，今天卻不能像往常那樣進去了，一輛桑塔納轎車，壞在了門口，當不當正不正的。沒辦法，張年讓出租車從兩頭繞，車就繞，結果就是繞不進去，正應了那句話：破車擋道。這是個全新情況，張年賊心眼子當即就轉上了，他兩眼緊盯著這輛壞車，只恐突然間有什么變故。只見那輛車此時正大支著前機器蓋子，修車的人穿著一身工作服，正在那里收拾。修車人一抬頭，他看到了，正是旁邊不遠處修車店里的那個工人，臉熟，他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他向保鏢一揮手，保鏢明白，只能下車走進去了。這時候，張年還是想著多加小心，兩個保鏢下了車，往小區里看了看，沒事，一切正常，兩個保鏢又轉身回來接他。張年下了車，但這車壞得真不是地方，他們不能并排過，于是分開繞著車走，當他們走到車頭的地方，突然間數名刑警猶如天降，兩人對付一個，老鷹抓小雞一般，手到擒來，兩個保鏢一個張年，齊刷刷地被摁倒在地，戴上了手銬，什么手雷匕首，一瞬間都到了警察的手上，就聽得桑塔納的機器蓋子哐地一聲蓋上，車一打火，刑警們凱旋了。

你說這招高不高？用輛車那么一停，就把張年和保鏢一一分開，一個個生擒活捉。

什么叫智勇雙全？

這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

想象過一個人可能扛著2000多萬元現金在路上走么？這是不可能的。就根據這一點，警察們判定，陸某不會跑得太遠。

原來這陸某是個絕對聰明人，卻用得不是地方。他與比他小十多歲的，擔任著某公司會計的孫某不僅偷情，而且一起琢磨著弄大錢。計劃了一陣子，他們從銀行一下子騙出2000多萬元現金，而且這一對男女干壞事前就想好了，必須是現金，否則一支用，就會露出馬腳。他們準備好大包小包，把現金往車上一裝就跑了，然后隱藏起來，從策劃到把錢騙出來，都很順手。這陸某智商高，情商也不低，干壞事之前，去了他父親的住處，跪在地上當當地磕頭。然后，又給了前妻一筆錢，說是女兒的扶養費，他已經安排好了后事。這家伙朋友本來就不多，弄了錢之后，根本就斷絕了來往，讓警察的調查難以下手。盡管有錢，這小子偏偏不住賓館，也不住一般的旅店，說起來都讓人難以置信，居然住的是五塊錢一宿的地方。但那么多的錢，實在是負擔，以前恨日子沒錢，現在錢多了，變成了怕。那錢方方正正地碼放好，一堵墻似的，看著確實舒坦，但也壘在他的心里，堵心。警察們也設身處地地為他想，知道他帶著錢不好跑，肯定是窩在一個固定的地方。還調查了他以前的生活：原本有公職，辭職了，下海，也確實掙了些錢，卻并不滿足，奮勇地炒股，結果是徹底賠個精光。想買房，想買車，最后全瞎菜，就為這個，才起黑心，于是給女朋友出主意，想法從銀行里頭往外弄錢。本來，他的未來丈母娘一看他那兩只眼珠子，總是眼珠朝下，卻向上翻，偷著看人，就知道他不是個好人，因此堅決不同意。但女兒一聲不吭，跟著陸某走了，從此不回家。警察們料定，這家伙手里有錢，也狡猾，因此一定會踏實一陣子，但他一定會花掉手里的錢，最緊要的是買房，找到住處。還有，他是很自信的，因此很可能會突然出現，而最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他親人的住處。于是監視不舍晝夜，盡管這個家伙用了各種假證件，警察們還是查到，他想買房。正計劃著抓他，他又毫無任何征兆地突然出現在他父親的壽禮上，就連他父親也吃了一驚：你怎么不提前說一聲呢。緊接著刑警也突然出現，這讓他由衷地說了一句：我料得到會有這天，但原本想應該是一年以后。

憑什么就是得一年之后？就不能在他潛逃之后的整整兩個月？這樣，刑警們還嫌時間長呢。

第二章

一、身先士卒精心帶 精雕細刻心相應

1

時間匆匆，二處八隊的編制，隨著機構的調整，多次變更，現在成了刑偵總隊，老八隊的人，也在調整，但他們卻把在東交民巷25號院的精神發揚光大。

2000年，在北京市公安局刑偵隊伍里，出現了一個新的編制—————特警。人員來自幾個地方，既有老八隊的人，也有原來擔任巡警工作的，還有新入隊的戰友，他們已經搬到了馬甸，原北京市警察學院的一個院子里，依舊是簡易房，但比原來的簡易房強了許多。一進院子里，最明顯的地方，是八個字：

有案用我 用我必勝！

這是決心，也是信心，更是特警們的豪邁。為了適應形勢的需要，這支隊伍也有所變化，刑偵總隊這部分人員的特警名字也改為特偵支隊，這支隊伍里，有不少當年老八隊的人。但他們練就的精神沒變，如今這支隊伍的領導們，個個都是一等功榮立者，這在全北京市公安局支隊這一級的班子中，也是絕無僅有的。他們的一等功勛章，都是在一線戰斗的血與火中鑄就的，記載著他們的大智大勇。每一塊勛章，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戰斗。他們有的曾經面對炸藥包，臉不變色心不跳，鎮靜地與劫持人質的綁匪進行談判，化解了重大危機：有的面對著懷揣手雷、匕首，在京城內連續綁架數人的惡徒，義無反顧地沖上前去，與戰友一起，將其生擒，為民除害；有的在參加聯合國的國際維和行動中，充分發揮共產黨員的作用，表現突出，為祖國贏得了極高的國際聲譽……

實戰也許僅僅是一瞬間，但體現出來的，卻是一個人，一支隊伍的綜合能力。可以套用一句老話：臺上十分鐘，臺下十年功。

當一支隊伍組成的時候，大家來自四面八方，以前的業務不盡相同，甚至互不相識，因此也就存在著必要的磨合期。而一樁樁隨時發生的案件，卻不會等待，而且要求每戰必勝，因此如何早日形成一只具有戰斗力的拳頭，出色完成任務，便是當務之急。面對各種復雜情況，實現有案用我，用我必勝的目標，說起來也許空洞，但在他們這里，卻是落實到每個細節處，也體現在案件的關鍵時刻，領導沖鋒在前的示范。大家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是另一句老套的話，但在這里卻是恰如其分。經過一場場短兵相接的戰斗，一次次真槍實彈的洗禮，班子摔打出來，年輕的偵查員們迅速成長起來，一個個生龍活虎，斗志昂揚。如今，大家就是一個團結的集體，平時在一起親如手足，戰時就是大智大勇的雄獅。

一次白天便衣執行任務時，一位偵查員穿了一件紅色的T恤衫，支隊領導看到后，立即將他叫到一邊，命令他把衣服換掉。這位偵查員不解原因，支隊領導告訴他：紅色在人群中非常顯眼，如果你去執行任務，對方會在很遠的距離發現，非常不利于隱蔽。

這種細心的指點，貫穿在整個工作當中。在一次槍手執行狙擊任務時，支隊一位領導在仔細觀察現場后，囑咐在窗口執行任務的偵查員：向歹徒開槍時，槍口務必向下，因為現場的窗戶與門是直對著的，槍響時，根據布置的行動方案，槍響就是行動命令，埋伏在門外的偵查員將破門而入，如果平射或者直射，可能會造成事故。

當年擔任支隊長的一位老同志患有哮喘病，這使得他的身體比較虛弱，在他的床頭總是放著一只氧氣瓶，只要有案情，他總是及時地出現在第一現場，親自指揮戰斗，并且想到每一個細節，使戰斗方案盡可能地完美。在那一刻，如果不知內情，根本不會想到他是一個病人。這一個個細節的精心指點，深刻傳達著老同志對年輕偵查員的關心愛護，就像帶著雛鷹一樣，耐心而周到，讓他們在飛翔中學習飛翔。

如今在整個首都的刑警隊伍當中他們有四個最多：處置各類重特大案件并抓獲犯罪嫌疑人和在逃人員最多、解救被綁架劫持的人質最多、收繳各類槍支最多、立功受獎的人員最多。

2

到了2005年春天，他們搬進了剛剛蓋好的刑偵總隊大樓，有了固定的場所。也就是在這時候，奧運會的腳步已經在中國的土地上鏗鏘。特偵支隊的成立，也是奧運會安保整盤棋中的一粒重要棋子，偵查員們心里非常明白：一切都為營造良好的奧運會治安環境，不管是打現行，還是苦練，都圍繞著這個主題。

2007年8月8日，人民大會堂。這一天，距北京奧運會開幕還有整整一年。

那一天北京市政法系統舉行迎奧運強素質樹形象誓師大會。特案支隊的六名刑警，代表全隊參加。政法系統的三位優秀人物，在前面領誦誓言，大家舉著拳頭，齊聲跟誦，最后，高聲說出自己的名字。

到會的人，還要在一個心形卡上，寫下自己內心的一句話，表達為奧運會奉獻的心愿。六名刑警，握著筆，那一時刻，確實是千言萬語涌上心頭，小小心形卡，寫不下那么多的心聲，片刻間有些猶豫，不知寫下哪一句。但這只是頃刻之間，也就凝成了句，他們每一個人寫下的都不一樣，但表達的意愿卻又那么相同：樂為奧運會作貢獻。他們知道，這是特案支隊全體刑警的心聲。他們將心卡鑲嵌在大廳的留言板上。那將是永遠的銘記。

舉手宣誓的這一刻，他們確實很激動，但他們明白，只有激動，那是非常不夠的。奧運的理念在這一刻，又一次得到了加強。

從申奧成功起，為奧運會成功舉辦營造良好的治安環境，就是偵查員們的心愿，而實實在在做好工作，訓練中更加刻苦，實戰中把案子拿下，就是實實在在了。誓師大會是一種形式，但形式要有，而且要莊重，要嚴肅，更要激情，因為人需要新的興奮點，激發潛能，當然也更需要潛移默化，把一種理念深植于靈魂當中。特案支隊偵查員們的頭腦中，早早就有了這種理念，學習世界上先進的處理突發事件理念，請來香港、韓國專家授課，與法國黑豹突擊隊進行合作，探討國際警務交流的模式。更加難能可貴的是，他們緊緊抓住參加國際維和警察的機會，幾名優秀的偵查員，經過艱難的考試，先后參與了到海外的維和行動。優秀民警陳潔，先后參加了海地和蘇丹的維和警察，開闊了眼界。陳潔第一次到海地時，推遲了婚期，第二次到達蘇丹時，是在婚后半年。

為了奧運會，是句口號，更是行動，特案支隊的民警們更有一樁很現實的問題，那就是在北京市民迎奧運學英語的熱潮中，特案支隊要求全體民警英語口語水平，必須達標。隊里絕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學校里沒少學ABC，雖說有些放下了，但是拿起來讀一讀，也不是什么難事，但對于上了年紀的老徐來說，可就沒那么容易了。本來，他已經五十多的年紀，按照相關的規定，他也不用學，可支隊鑒于奧運期間擔負的任務，要求人人過關，而且還偏趕上老徐這個人。老徐這人怎么說呢？這老徐一看外表你就知道他的脾氣：頭發比寸頭長，比長頭發又短，而且濃密，一看就是硬，或者叫犟，學英語這事，就是別人不說，他自己也不讓自己對付。即使這樣，你學個初級，也就差不多了吧？不，他偏要弄個中級，你說這不是自己找罪受？開始時那真是一句不會，英語認識他，他不認識英語，可老徐有招：不會英語他會漢語拼音，就在英語上面標上拼音的念法，然后再擦掉。那些日子隊里英語好的小伙子，遭到了他窮追不舍的請客，就為了學英語。等到考試的前一周，老徐還給自己玩了個絕活：除了緊急案情外，不說中國話，能用英語的全用英語，不會說的就寫出來，誰要是發現了他違反這條，說一次罰十元錢。有時候，大家故意逗他，老徐就是不上當；有時候，憋得臉通紅，都張開嘴了，又咽了回去。別說，最后還真沒罰到他的款，而考試時，老徐順利通過，拿到北京市英語口語考試中級證書。

拿到證書這天，老徐的臉上真是笑開了花，在手里掂著這張紙，他說了一句俏皮話：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迎接奧運會，咱支隊的爺們兒，沒人不動真的。

這后半句，真是說出了他們的真實狀態。而他們的每一件工作，又怎么能不與平安奧運緊密相連呢？

如果說老徐學英語這事不新鮮，那就有新鮮的，有一堆穿著黑衣黑褲黑戰靴的警察，沒有什么想不開的事情，卻偏偏要從五層樓往下跳，一個接著一個地往下跳，跳了一遍不解氣，三番五次地跳。男警察跳完女警察跟著，而且地點是在北京人民警察學院里，那幢專門的高樓上，怎么跳樓還要有專用樓啊？那怎么辦呢，原來他們這是訓練呢。弄根繩子，鎖上專用工具，一悠身子，就從屋里到了屋外，站在窗戶外邊，兩腳一蹬墻，一兩秒的工夫，嘩地到了地下，看著別提多瀟灑了，這叫下滑。可是旁邊看著的人一低頭，別說溜下去，看著都犯憷。其實也不只是看客，警察自己也犯憷，兩腳蹬住墻，剛住下一溜，卻“啊—————”地喊了一聲，停在半空中，看著的人嚇得夠嗆，而警察們卻無所謂，原來他是故意的，滑了半天了，出個插曲，調劑一下氣氛。

這些特警們，從當上特警那天開始，就沒停止過訓練，平時自己練，每半年還會拿出一個月的時間，全封閉訓練。而近幾年來，更是結合奧運會需要，仔細訓練，凡是看到過他們訓練的人，都會想到一個詞語———精雕細刻。

在整個訓練里，下滑是最容易的，可是就這么個容易的項目，里面還分著許多的內容，一溜到底是最簡單的，有快滑，慢滑，快慢交替滑，急停，要停在三樓不能停在二樓。在下滑的中間，兩只腳要蹬墻助力，誰都知道，樓房的墻壁上，還有大大小小的窗戶，這一腳蹬在哪里，就大有講究，該蹬墻上卻踹到玻璃，嘩啦一聲，那就陷到屋子里去了，再要往下滑，別想了。可是需要蹬玻璃的時候，那就得蹬玻璃，就是蹬玻璃，也分兩類，一種，要把玻璃蹬得越碎越好，用下滑時的速度，加上體重的千鈞之力，干凈利索地一踹，不但是玻璃碎了，把窗戶踹爛，甚至把整個窗戶踹進屋里，也是經常的事，這就根據案情的需要。而另一種就是不管怎么蹬，也不許把它蹬碎，人以高速從天而降，以厚底高戰靴蹬在三厘厚的玻璃上，竟然不碎，怎么可能？但在特警們的腳下，卻是完全可以做的，怎么做到的？這就是當特警的本領，用心揣摩動作要領，手腕要怎么用力，腳要伸到什么樣的角度，然后就是一遍遍地練。

這些特警們剛當特警的時候，心里都憋著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勁，什么都不在話下。也是，電影電視看多了，傳奇小說翻爛了，都覺得特警個個都是揣著長槍短槍，飛檐走壁的英雄，當心里的夢想成了現實的時候，難免躍躍欲試。而真的讓他們開始訓練，一看到要從五樓往下跳，心里也犯憷，打鼓，恐懼是人類的共性，這沒什么丟人的，但可以慢慢消除。開始練這個項目的時候，那就是先練膽子，在地面鋪上救生氣墊，讓大家從高處往下跳，不能第一次就從五樓跳，而是從二樓開始，先練技巧和信心，有了信心，有了基本技巧，二樓跳得沒問題了，再上一層樓，就這么一層層地加上去。輪到練下滑的時候，他們都有了很好的膽量，教練把動作要領講完，就有人滑了下去，滑下去的結果是，后背實實在在地摔在地上，幸虧有墊子托著，不過也還是被摔得夠狠，因為速度太快了。但沒關系，眨眨眼，起來，鼓一口氣，想想教練說的技巧，再來一次。就這樣，練得胳膊腿被磕得青一塊紫一塊，臉上挫傷，手上勒出一道道子血印，后來變成硬硬的繭子。練得抬不起腿來，甚至連床也上不去。掌握這個項目，并不是太難的事情，而要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這項在實戰中經常要用到的技術，特警們每隔上一段時間，就要集中練上幾天，就是為了不手生。現在，在特警支隊有一位特警，能夠頭朝下下滑，這就更難了。

一種看似最簡單的特警必須掌握的技術，都需要這樣的磨煉，其他的項目，也就可想而知。比如，手槍25米5發子彈射擊，一般的要求是45環就算優秀，而在特警這里，不過是及格水平，48環才算是優秀，百發百中，在特警這里，也太小意思了。而且打靜物僅僅是其中之一，還要練行進中射擊，練長槍短槍交替射擊，練準確地利用地形地物當掩護進行射擊。而且要把許多項目，根據實戰要求靈活地組合在一起。

戰術練好了，意識到位，平安奧運，會在每一個民警的奉獻中實現。

二、西客站警匪對峙 破危局特警發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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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設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遭遇，被兇惡的歹徒一把摟住，尖刀抵在脖子上，而且還有一只威力十足的自制炸彈。誰也不愿意這樣的災難落到自己的頭上，而這樣的事情，實實在在地發生了。而且是在北京，西客站，北二出站口。這是2001年5月。

惡案發生前，沒有一點征兆。當時已經是深夜，但小賣部依舊燈火通明，一個賊眉鼠眼的家伙，正在尋找著目標。見人過來，服務員招攬著生意，誰不想多賣點貨呢。這個家伙進入店內，假裝要買一袋餅干，看準了一個女售貨員，飛身上去，只是一瞬間，歹徒用胳膊將女售貨員的脖子鉤住，手中持一柄尺把長的尖刀，另一只手上高舉自制的炸彈，聲嘶力竭地號叫起來，周圍的人四散奔逃。女售貨員嚇得魂飛魄散。

一起令人震驚的劫持大案發生了。

惡案驟發。幾分鐘后，北京市公安局刑總特警支隊內警鈴大作，特警們整裝待發。數輛大吉普車從住地狂奔上路，特警們的手里，每人沖鋒槍手槍各一支，狙擊手手中更多了帶著瞄準鏡的狙擊步槍，可以非常精確地擊中目標的要害部位。帶隊領導向大家簡要介紹案情并部署解救人質戰術。

現場被嚴密地封鎖起來，人們圍在幾十米開外的地方。

歹徒劫持著女人質，依靠在貨柜之上。刀，依舊緊緊架在她的脖子上，炸彈也高高舉著，歹徒的情緒非常不穩定，提出一系列無理要求。高聲叫喊著，我要見領導，我要見記者……

被劫的女人質央求著：大哥，你把我放了吧，我家里還有孩子。歹徒根本就不理會她的要求，依舊用刀抵著她的脖子。

此案已經驚動北京市以至更高一層的領導。領導們要求：一定要保證人質的安全。

各種緩和歹徒情緒的辦法有條不紊地實施，警方派出代表，與其進行談判。首先是要穩定他的情緒：

有什么要求可以說，這樣不利于解決問題呀！

我的問題，誰也解決不了。他喊著。其實只要他喊，就是一種發泄。這時候，已經在兩個位置上布置好了槍手，隨時觀察情況，只要發現這個家伙有企圖危害人質的動作，槍手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將歹徒擊斃，但這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能使用的手段。只要有一絲希望，就要爭取。為了緩解歹徒的情緒，指揮部調來了遮擋板，這些擋板的高度，一人多高，正好可以擋住人們的視線，這樣，就可以使歹徒無法看到遠處圍觀的黑壓壓的人群，以此減輕他的心理壓力。

為了盡可能救出人質，幾名女民警著便裝，打扮成清潔工人，以擦玻璃的方式，想盡量接近他們，但是這個家伙非常警覺，立即發現，馬上喊道，讓她們走。

他不允許有人出現在他周圍20米范圍內。

這就使營救人質的工作非常難。

歹徒提出，要見北京電視臺著名女記者徐滔。

警方立即派出人員找到了徐滔。徐滔節目做得好，也非常鎮靜，來到現場后，指揮部人員把情況向她進行了介紹。面對兇悍惡匪，徐滔表現出了非常優秀的品質，她高聲對歹徒喊道：我就是電視臺的記者。歹徒沒想到，這位漂亮的女記者，真的出現在了面前，在看過記者證后，歹徒破例讓她來到售貨的柜臺前。隔著柜臺，機警的徐滔說話了：大半夜的，你也不讓我睡好覺。這話，極像熟人拉家常，非常有效地緩解了歹徒的尖銳對立情緒。于是，他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徐滔一面傾聽，一面真誠地進行勸解。交談中，徐滔還從柜臺里拿起一瓶水，遞了過去，這個家伙說了一句，你先喝，徐滔立即喝了起來，并遞給歹徒，然而歹徒疑心依舊沒有打消，不肯喝水。徐滔與歹徒進行了長達數小時的交談，她用過人的膽識與智慧，與歹徒周旋，非常有效地緩解了對方激烈的情緒。

在這期間，指揮部加緊調查歹徒的情況，得知他曾經在北京的某單位工作過，其單位的老領導夫妻對其一直非常關心，于是也將這一對老人請來，老夫妻也在現場，對他進行了勸解。老夫妻甚至對他說道：你在北京的時候，我們就把你當自己的孩子對待，還上我們家里吃過飯，你記得吧？現在，你把那個孩子（女人質）放了吧，我還會給你做飯吃。

然而，這一切都沒能打動歹徒鐵石一般的心腸。

刀，依舊橫在女售貨員的脖子上。

但歹徒的氣焰，已經不像案發時那樣囂張到了極點。

2

指揮部里，幾位領導一直在研究確保人質安全的計劃，最后選擇了利用特警貼身解決的方案。而這個計劃能否成功，焦點集中在當時任特警二隊隊長的張謝平身上。領導幾次問：你有把握嗎？張謝平說：現在是沒有辦法接近他。此時的張謝平，手上戴著一副手套，別看這副手套的外表與普通手套無異，但卻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無論多么鋒利的刀刃，都無法將其割破。張謝平就是要戴著這副手套完成奪刀救人制伏歹徒的任務。

張謝平個子并不高，渾身腱子肉，一身豪俠之氣。在一旁，他已經默默地看了對手半天，雖說對手已是四十歲上下的年紀，但身子精瘦，而且前臂的骨頭很粗壯地隆起，肩頭往下的地方肌肉發達，說明他是練功之人。此人以前的一位領導告訴指揮部：他是個高手。三幾個人，接近不了他。

無論誰與這樣的對手相遇，定會有一番惡斗。輸贏可能就在一瞬間，甚至就是一招定勝負。

天已經大亮，從發案到現在，八個小時過去了。歹徒由于過去曾接受過有關的訓練，還是沒有露出半點破綻，他劫持著人質，靠在貨架上，令所有的人無法接近，無論誰只要稍稍靠近，他便高聲警告。如果硬性突擊，在瞬間人質很可能就會與其同歸于盡。雖然兩個手持狙擊步槍的特警早已秘密部署，但由于現場情況特殊，不便于將歹徒現場擊斃。

張謝平在一張椅子上坐著，他想起《少林寺》里的《牧羊曲》，就在心里唱上了。按一般人的想法，已經是火上房的緊張時刻，他怎么還會有這份心情？這就是從容不迫。

此時的指揮部選定由張謝平率領兩個特警完成任務，是看中了他的功夫。

張謝平畢業于北京體育大學，是一名散打高手。他的父親是位老公安，還是派出所的所長，老子英雄兒好漢，警察的兒子怕過誰！他上學的時候，還是70年代末期，學校里蠻橫學生欺負人，張謝平專門幫助被欺負的同學，跟蠻橫的同學打，他個子小，就埋下頭，高舉拳，或者干脆用頭撞人家的肚子，也叫見義勇為吧。結果就是鼻青臉腫，但打勝的時候多，那些欺負人的學生，一看他來，先憷了三分，都知道他是派出所所長的兒子。派出所所長在當地，也算名人一級的，學生家長找所長告狀，所長“審問”兒子。兒子昂著頭說：我幫助被他們欺負的人，沒錯。所長心里美，難得兒子有顆正直的心。可總讓人找上門來告狀也不行啊，再加上也有心把兒子培養成當當響的硬漢子，就把他送到北京體育學院，也就是今天的北京體育大學。老爸心想：將來兒子要能當警察，有身硬功夫，那可是如虎添翼了，所長心思很深呢。張謝平也有福氣，成為“文革”后我國第一代散打拳擊運動員。他由過去的精力過剩，變成了精力不夠使，累得只想睡覺。舉個例子說，三伏天為了減體重，他先穿上線衣，再套上絨衣，然后再裹上一層雨衣，這雨衣不是長袍似的那種，是制式的，一件上衣，一件套褲，還要把上衣塞到套褲內，再扎上腰帶，然后，往香山跑，一趟十多公里兩個小時。不但如此，跑的時候還必須光著腳，為的是練成鐵腳。還有更絕的活呢，他掃著地，教練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也不言語，抄起爛墩布頭，照著他的臉就打過來。他一手奪過墩布，而手里的笤帚也向教練飛去，對他的沒大沒小，教練“惱”得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好小子，你成我的教練了。這都還不算什么，肚子上放個汽車胎，用18磅的大油錘往上砸，為的是練成鋼肚子。這樣殘酷的訓練，真是苦不堪言，然而張謝平卻特別喜歡。練了若干年后，他參加全國散打比賽，得了第四名；參加全國拳擊比賽，獲得57公斤級第二名。1985年拳王阿里來訪，中國挑選6名選手，與其過招，他在其中，這也是他的一項巨大的光榮，算得上是功夫了得。有個小事例可以證明，那年他還在巡警總隊，一日休息在家，傍晚與媳婦出門閑逛，遇到五六個惡棍，正在毆打一個年輕學生，他便挺身上前，經過三拳兩腳的較量，四個家伙趴在了地下，被押到派出所，他毫發無損。

這便是張謝平。也難怪他有心情哼《牧羊曲》，還沒到他出手的時候。一旦出手，那就不是現在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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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部指揮若定，想出辦法，暫停與歹徒談判，所有人員后撒，看他如何動作。寬闊的通道里一下子安靜下來，甚至連個人影也找不見了，而這一動作，使本來處在狂暴中的惡匪，一下子被晾在了那里，突然間就沒人理了，這讓他不知如何是好。任何事情都是有對手，才能你來我往。剛才還那么多人勸解，他撒瘋使邪，狂呼亂喊，瞬間只剩下他一個，沒人勸，沒人理，沒人跟他說一句話，腦子里真的就轉不過來，想不通這是為什么。此時，他挾持著驚慌的女售貨員，離開了小賣部的柜臺，來到通道內。

然而還真有不知道這里發生了危險的人，許是剛下車的旅客吧，他們得從通道里走出去，到地面。盡管警方已經派出人員封鎖了進口，但總會有不知從什么地方進來什么人。但只有那么幾個，走在通道里，根本對歹徒構不成什么威脅，他們要是知道了前面走著的人手里有刀有炸彈，估計也會嚇得四散奔逃，反正現在還沒跑，其中有一個個子不高的人，還從一側繞到了歹徒的另一側，他們一起向出口走去。這時，歹徒像是心有所思，放慢腳步，回頭張望。這一回頭，卻是一個天賜良機，繞到他身后的人大吼一聲，一步躥了出去，雙手緊緊握住利刃，就像焊在上面一樣，死死地向旁邊一拉，刀就已經在奪刀人手中。歹徒大駭，只是本能地一躲，然而不容他躲得及，奪刀人腳上已經是凌空一掃，學名叫勾踢，武行里叫古樹刨根，歹徒失去重心，叭地一聲飛出三米多遠，咚地一聲摔倒在地。奪刀人將刀一丟，箭步前跨，一個飛撲過去，用膝蓋一頂，猶如萬鈞之力，頂在歹徒的后背上，令其完全喪失反抗能力，他順勢將惡魔的雙手一背，牢牢控制了他，使其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數人從不同的方向奔向歹徒，有人協助這位生擒歹徒的勇士，將惡徒戴上手銬，有人拾起歹徒自制的炸彈及時離開現場，有人將刀拿在手里。最需要保護的女人質，在歹徒的刀被奪下的一瞬間，已經不由自主地軟倒在地，她已經不能自主行走，被沖上來的人抱起，送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救護車，進行緊急搶救。

就在這時，領導們已經走上前來，拉住救出人質生擒歹徒的勇士，連聲說道：你干得好，干得好。你真是好樣的。而此時勇士還沒來得及脫下手套。

這位在瞬間完成壯舉的，就是張謝平。

而他卻把功歸于戰友們，他說，這是大家互相配合的結果。他只不過干了該干的。

為此，他榮立一等功。

現在，由于工作需要，張謝平已經調換工作崗位，但他的這一段英勇故事，卻已經成為傳奇一樣。在這里，主要是講述故事，公正地說，此案圓滿解決，真的是集體的功勞。此案從發案開始后警方的處置、到最后人質獲救，一步步做得穩健扎實而有效。指揮部指揮調動得當，每一位參戰人員，都很好地履行了職責，在突然情況下，應對方法正確；經總結后成為中國反劫持人質成功的十大經典案例之一。

三、炸藥包前不退縮死神邊上救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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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如果到路上問一問，哪一樁案件您記得最清楚？讓你動心了？估計十有八九，會是回答那年的超市投毒案。是啊，讓京城百姓最揪心的案子，大概非2004年下半年數家大超市投毒案莫屬了。那是一場對整個首都警察的考驗。

當年的11月中旬，在海淀、宣武、朝陽、西城、石景山等地的大型超市或商場內出現投毒案，歹徒將裝有毒物的東西，放在超市的存物箱內，然后通知商家，以此勒索錢財。一時間引起社會的恐慌，一些超市甚至停業，每天的損失就是數十萬元。廣大市民議論紛紛，新聞媒體為此刊發了消息，向廣大市民通報案情，并提醒廣大市民提高警惕。北京市民在知道這個消息后，到超市購物明顯加了小心，而一般的情況下，也不到商場里去買東西了，一時間確實有點人心慌亂。首都從沒發生過這樣的案情，那些日子里，在首善之地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了，人們都在盼望著案子早日水落石出。造成的損失，何止是幾個超市的暫停營業。

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案情十分重大，像一座大山壓在人們的心頭。各級領導都十分重視案件的偵破，各兄弟單位之間密切配合，各警種聯合作戰，在破案進程中，上級領導部門的指導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北京警方很快得知：就在北京發生此類案件前的十余天里，周邊地區河北保定市、天津市也發生過類似案件，歹徒的作案手段基本相同。而根據偵查的情況看，這個歹徒十分兇殘，已經在那些地方超市的瓶裝水里放毒得手，只是未能敲詐到錢財。根據案發日期判斷，他的行動路線應當是從保定到天津再竄到北京的。到京后，他頻頻下手，大有不敲詐到錢財不收手的殘忍。根據市公安局領導的安排，參戰的特偵支隊偵查員在副支隊長小張的帶領下，連夜駕車奔赴百多公里外的保定市，到案發地進行實地勘察，調看相關錄像，追蹤兇殘歹徒使用的各種毒物的來源。經過一夜一天的緊張工作之后，他們又馬不停蹄地趕到天津，進行案件的調查。這時候，所有的偵查員都開始患口腔潰瘍，很明顯，是由于案件的巨大壓力和辛苦奔波造成的。這一次長途跋涉雖然十分辛苦，但卻得到了對破案具有十分重要意義的情報。為將京津冀三地發生的案件確定為同一個歹徒所為，精準斷定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起到了決定性作用。如果說在偌大的京城尋找這個家伙，無異于大海撈針，那么，偵查員們便是確定了這根針的模樣，如果是按圖索驥的話，就是畫了一張準確圖，使京城成為這個家伙最后的瘋狂之地。而且由于兄弟部門的出色工作，確定了這根針的基本活動范圍，圈定出重點地區。市局領導命令：一定要在北京抓住他。正是上天要叫他滅亡，先讓他瘋狂。

11月16日臨近中午時分，進行蹲守的偵查員小高在積水潭附近的一條胡同口，發現了一個人，與犯罪嫌疑人特征完全吻合。小高側身上前，手上一揪他的脖領，腳下一絆，便將其摔倒生擒，當場從他的身上搜出了數把商場超市存包處的鑰匙。經過審查，他就是作案的歹徒尹剛，在他藏匿的地點，找到了還沒有投出的毒物。

這個與社會為敵的家伙，在京城活動數天后，就這樣被偵查員拿下。一顆嚴重威脅社會安全的炸彈，就這樣被安全排爆。可笑的是他被生擒的時候，正要到銀行，看看自己的卡上是否被存了錢。當然，錢是不會給他存的，偵查員經過努力，把他存入了看守所里。參加此偵破的特偵支隊偵查員們，榮立集體二等功。

這個支隊成立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在這短短的隊史里，卻記載著一段段光榮，這光榮與案件緊緊相連。他們破獲的案件，有時候僅僅用一個案件代號就能夠概括，他們在工作中，也時常提起那一起起案件的代號，用以總結工作經驗。只有親自參與其中的人們，才有可能知道這簡單的代號中蘊藏著怎樣的艱難與汗水，是怎樣的考驗。其他的人們，是根本不能體驗到的，甚至是無法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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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急了以后是什么樣子？頭發根根直立，真個是怒發沖冠，這個樣子，自己看不到。事后，別人告訴他那時的情景，他說，我真想不出來。就是到現在，他也說，我真是那樣么？目睹此景的人說，騙你干什么？人民警察不打誑語。這個情節，發生在10·18特大綁架案中，小徐拖著炸藥包狂奔的那一刻。

10·18特大綁架案的破獲，不僅是到目前為止北京市發生的綁架案中勒索贖金最高的案件，破案中的經歷，更算得上是驚心動魄，一波三折。幾天的時間里，既有歹徒挾持著人質，橫跨中國的萬里逃竄，偵查員循跡追擊的不辭辛勞，更有偵查員與歹徒面對面地斗智斗勇的較量，還有群眾的見義勇為。偵查員為避免傷及數十名群眾，勇奪炸藥包駕車飛奔的勇猛，讓人贊嘆英雄的同時，也為他手心里攥著一把汗，那真是驚險推理，懸念迭出，情節起伏，出人意料，更在情理之中。偵查反偵查，直到短兵相接，最后又是驚魂一刻。破案之后，警方終于弄清，還有家賊外鬼內外互相勾結的丑惡。真是各種元素都齊全了。

原委一一說來。

案發2004年仲秋季節的10月中旬。

就讀于北京某寄宿中學的學生小張在星期天晚間返校路上，就在等待學校班車的時候，突然被綁架。歹徒帶著他連夜駕車逃竄到山西省境內，綁匪在那里給人質小張的父親打電話，開口就要2000萬元的贖金，并且聲稱如果不答應要求，將殺死小張，隨后電話掛斷。小張的父親是山西省某地的一位企業家，他的膝下有兩個兒子，長子已經因車禍去世。案發前一個月，他把小兒子托付給在京城的一位朋友，負責照料小張的生活。他對兒子的行蹤，一直保密，沒有多少人知道。就是如此防范，還是遭到不測。因此，初接到兒子被綁架的案件后，他沒有及時報案，他覺得這里頭可能有什么誤會一類的，而是在與京城的朋友確認這起案件的真實性。然而他等到的是一連串的勒索贖金的電話，后來還是小張給他打電話，哭著訴說遭遇，張老板才真正相信，向北京的公安機關報案，時間就這樣被耽誤。直到第二天下午，特偵支隊才接到報案。偵查員立即趕到事發地所屬的宣武公安分局，與那里的刑警開始攜手偵破這起驚天大案。

這起大案從一開始，就蒙上了一層陰云：兇殘的綁匪為了防止人質逃跑，竟然制造了一個背包狀的爆炸裝置，捆在了人質的身上。從此不管走到哪里，歹徒都將炸藥包捆在孩子身上，在每一次小張給父親打電話要錢時，歹徒都會說出這個情節，多次以此威脅張老板不準報案。并且說就是報案也沒用，只要兩個手指一碰通了電，炸藥包會轟隆爆炸，讓他兒子粉身碎骨。不僅如此，他還威脅小張，你也別想跑，我一按電鈕，你就被炸飛了。綁匪帶著人質從北京逃到山西，就在北京刑警追蹤到山西以后，這個家伙又駕著車，經西安逃到四川的南充市，橫跨了半個中國。歹徒名叫宋劍。在南充市，宋劍找到了當年的一位曾在一起服役的戰友。戰友看到宋劍帶來的人被蒙住眼晴，便問他是怎么回事，他說弟弟患了青光眼，不能見光，聽人說南充市治療這種病有特效，所以前來。這位戰友信以為真，真的幫助他聯系醫院，但心里總是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終于有一次，他趕到賓館時，宋劍沒在，這個弟弟向他求救。而也就在這時，宋劍進了門，這位戰友只好暫時穩住他，伺機脫身，并暗暗向警方報案。宋劍也是草木皆兵，暗中察覺出了什么，就在警方趕到之前，又駕車連夜逃出四川，不知去向。這位見義勇為的漢子向警方證實，炸藥包確實就在孩子的背上捆著，情況非常兇險。如果偵查員們在解救過程中稍有不當，或者一點點失誤，給歹徒留下動手的機會，后果不堪設想，不但救不了人質，反而造成重大損失。

在這幾天當中，綁匪也在試探小張的父親，他既想得到非法的大筆鈔票，也怕警察循蹤而至，因此才這樣大范圍地奔逃。本來他到南充，想以金錢為餌，拉這位昔日戰友入伙，幫助他作案，完成以后的罪惡。但還沒說，已被識破，險些落網，弄得他十分狼狽，因此內心更加恐懼。為防止警方的追擊，他一直挾持著人質，在大范圍內進行跨省轉移，讓人無法斷定他的行蹤。六天后，在經過了數千公里的狂奔之后，他又自作聰明，悄無聲息地潛回到山西省境內隱藏起來。

他沒想到，本來是里應外合的一場勾結，由此得到一筆非法巨款，現在卻是不得不這樣亡命天涯。原來，宋劍還有一個叫霍守國的戰友。這霍守國不是別人，就是小張父親的司機，并隨著小張的求學來到北京。老張本來十分相信霍守國，想讓他幫助兒子，卻不想霍是一只狼，真是引狼入室，霍守國與宋劍一拍即合，由他提供小張的生活情況，宋劍進行綁架。

返回山西潛伏的宋劍，經過仔細思忖，困獸猶斗的他又一次施展計謀，用向人質家中發信件的方式，約定交錢的時間地點。信件投遞相對來說需要一段較長的時間，他就利用這個時間，達到他處置人質后再取得贖金的目的。于是他開著車再次出動。但是他剛一竄出在山西的窩藏地點，就被細心的北京兩名偵查員小徐小宇發現，兩名偵查員各駕駛一輛汽車，悄悄進行跟蹤。歹徒駕車沖進深山，由于山區地形復雜，阻擋手機信號，偵查員與專案組失去了聯系，他們只能獨立作戰了。但情況突然出現變化，偵查員發現在拐過一個山彎后，歹徒的尼桑汽車已經停在前面，卻只有綁匪一人站在車旁，人質沒了蹤影。這是怎么回事？綁架案成功破獲的標志就是人質的安全獲救，而現在人質不明不白地沒了，難道已經被歹徒殺害了？偵查員當機立斷，利用自己沒有暴露身份的優勢，接近綁匪。于是偵查員小宇駕車超了過去，而偵查員小徐一腳踩剎車，來到陽光尼桑前。

一個胖子站在路邊，手里拿著一張地圖，正在看著，這家伙就是宋劍。然而在他的身邊，卻是真的不見小張。小徐不能直接問：你把孩子弄哪去了？而且也不能動手抓，孩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小徐迎上去，裝成了問道的，雖然他是地道的北京人，一張嘴全是京片子，可是他得假裝有口音，裝成東北味的：

去鳳凰旅游度假區那疙瘩還有多遠啊？

宋劍手一指：順著道往前開，路邊上有牌子。

小徐四處看，就是找不到要找的人。他得耗時間，他得想辦法找到那個孩子，他急呀。急中生智，就說車壞了：我這車跑起來賊響賊響的，媽呀，特別顛，可能是車胎扎了，我得看看。你老兄有卸轱轆的工具吧？借給我使使。他本想借拆拆裝裝的耗時間，拆一個不行拆兩個，他就假裝著看后胎，可是沒想到，宋劍是個熱心腸的人，打開自己車的后備箱，拿出工具來，直接奔了小徐的那輛車，不但檢查了后胎，還幫他看了看前胎，一下戳穿了警察的謊言：

你這車胎沒毛病。

本來就是沒毛病，可是不能說沒毛病，瞎話既然開了頭，那就得一句一句往下編。雖然警察因為工作需要，時不常的得說幾句瞎話，可是一連串的瞎話也不好編，何況還得跟汽車這么專業的東西掛上鉤。說得還得那么逼真：

沒毛病就不對了。那可能就是別的什么地方有毛病。

沒扎，是不是漏氣呀？

宋劍用腳一踹轱轆：你看看這氣，多足。

這條道的瞎話實在說不通了，再拐個彎說：

減震器壞了？軸頭壞了？你說那是怎么回事？

他要跟宋劍討論一下，可是宋劍的汽車知識也不多：

應該不是車胎的毛病，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小徐簡直要瘋了，后來回憶這一段，他自我表揚：瞎話真是使勁說喲，說得真過癮喲。當時，他接上的話茬是：

那你知道哪疙瘩有修車的嗎？

不知道，你順著路走，肯定能碰到。

話說到這份上，他不能不開著車走了。可是直到這會兒，還是宋劍一個人。

小徐只得駕車離開。事后證明，偵查員沒有趁機動手擒獲歹徒，然后再追查人質下落的做法是非常明智的。當時的情況是人質要求大便，歹徒便讓身綁炸藥的孩子到了草叢里，而自己手里攥著遙控器，孩子故意在草叢里磨蹭，小徐才沒有發現他的蹤影。在沒有十分的把握前，任何行動都是魯莽。偵查員最可貴的素質是不僅敢打能拼，更難得的是會打會拼，關鍵時刻能夠冷靜下來，正確判斷。

又經過一段時間的耐心跟蹤，絕佳的戰機終于出現在兩位偵查員面前，他們發現，在一個臨近出山的村口處，綁匪的車停在了那里。兩名偵查員遠遠看去，從車上下來一個人，走向村口，有不少人正在那里，圍著一個賣貨的小攤。車里還有一個人，這說明綁匪和人質都在。偵查員看到人質，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氣，他們把車慢慢地貼了過去，車上的人正是被綁的小張，此時他被膠帶纏綁在車座上，在他的身后沒看到炸藥包。再看綁匪，此時正在比劃著兩只手，跟路旁的人們交談，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兩只手現在是空的，肯定沒有遙控器。

兩位偵查員一對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小宇慢慢開著車，神不知鬼不覺來到了綁匪跟前，他們已經作好了充分的準備，只見車門一開，小宇沖出，飛身躍起，一個擒拿動作，便將綁匪宋劍打倒在地，順勢將他的雙手扣在他的身后。而小徐已經手起手落間，將鐵銬牢牢鎖在歹徒的手上。直到此時，這個家伙還沒有明白過來究竟是怎么回事。與此同時，車上的人質已經完全明白過來，高聲叫喊著：警察叔叔，快來救我呀，車里有炸彈。

本來周圍群眾正在看一場從來沒見過的警匪搏斗，而此刻一聽有炸彈，不是四散而去，卻從遠遠近近嘩地一下向汽車圍攏過來。這時已經來不及多說了，小徐轉身奔到車前，拿起刀子三下五除二割斷膠帶，一把將孩子拽到車外，自己獨自駕著裝有炸藥包的汽車飛馳到數里之外，然后拎起炸藥包，甩了出去……

據小宇后來回憶，小徐鉆進帶炸藥的汽車，關上車門的那個時候，他的頭發根根直立，就跟在科技館里作靜電試驗的樣子一樣。而小徐自己卻說：我怎么沒覺得？

是啊，這樣的時刻，誰還有心思去覺得自己的頭發是否根根直立？自己和周圍幾十人的生命，都系在這一個炸藥包上了，敢肯定的是當時誰都會緊張，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挺身而出。

第三章

一、救無辜刀劍之下 輕細語慰藉心靈

１

一次次驚心動魄的警匪搏擊，讓人緊張得透不過氣來，確實，那些命懸一線的時刻，警匪對峙，通過各種渠道，人們也許聽說或者見到過這些場面，得知了警方獲勝，人質獲救，但誰知道那種場面中那些細節？在那關鍵時刻，細節是怎樣的？細節決定成敗，而一個細節，也許不僅決定成敗，還顯示著更多，更深層次的，比如人的品質，人格的力量……

小曹的老家在山西，高中畢業時，由于自身條件優秀，確切地說是個威武雄壯而漂亮的男子漢，因此，被特選進了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儀仗隊。能進儀仗隊，說百里挑一，絕對不夸張吧？用句時興的話說，小伙兒帥呆了。他的愛人也是一名民警，說起兩個人的姻緣，也真是有點浪漫。他的愛人只知道小曹后來調到了刑總當偵查員，其余不知。其實，小曹已經立下大功。問起緣由，他只淡淡說一句，告訴她這個也沒意思啊。

看著儀仗兵威風凜凜儀表堂堂，想象中他們平時生活是多么悠閑。其實在儀仗隊里，訓練訓練，軍服馬靴，幾乎就是生活的全部。這里有一個細節，軍用馬靴是多么結實的東西，而儀仗兵們三個月就能穿破一雙，皆因每天的艱苦訓練所致，除了睡覺的時候，馬靴就沒離過身，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夏天訓練完，從馬靴里往外嘩嘩地倒水，冬天倒出來的是冰碴。儀仗兵的腳上，幾乎都有腳氣和雞眼。

當了近三年的兵，小曹退伍，但對穿制服仍舊情有獨鐘，部隊并非終生可留，那就當警察吧。也是天賜良機，那一年北京市公安局招收巡警，他便留在北京穿起了警服。他的理想是當刑警。但巡警也是警察，先干著，這就叫騎馬找馬吧。愿望不是一下都能實現的。

就在從巡警到刑警的這兩年的日子里，小曹的個人生活，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那一年，世界婦女大會在中國召開，為此，北京市公安局招收了一批女巡警，小曹奉命前去當軍訓教官。這些初當警察的女孩子們，早就聽說了，教官是從三軍儀仗隊退伍的，就留心看看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男子漢，到了自己近前是什么樣。小曹往隊前一站，威風凜凜，臉繃得鐵緊，可是那身警服和鐵臉，硬是擋不住帥哥從里往外帥，有個女孩子心里就留下了他。但教官跟隊員哪能談戀愛？可是硬性規定擋不住有情人心里埋下愛的種子，訓練結束，大家飛鳥投林，一男一女誰也沒敢露出心跡。如果就是這樣，事情也就完結了，但是天也有情，月老早已拴就紅繩，只等著機會。幾個月后，小曹再次奉命到世婦會值勤，而組織上給他配的搭檔，正是他的意中人，而那個女孩子一見小曹，也嘩地紅了臉，叫了一聲：曹教官……再也不知說什么好。從此，二人一邊值勤，一邊抽個空談談戀愛。曹教官變成曹志剛，再后來變成—————我把咱倆的事，跟我媽說了，我媽想見見你……值勤工作圓滿結束，愛也瓜熟蒂落，二人攜手登記。這也算是當年世婦會促成的一樁好事。

媳婦娶到了，稱心如意的刑警當上了。

小曹平時少言少語的，說起話來，惜字如金，因此在眾偵查員中間，他一點不顯眼，但就是他屢立戰功。如果不說，你絕對想不到三次關鍵時刻舉槍斃匪救人質，都是由他完成的。

說起來你也可能不信，在平時的訓練當中，小曹的射擊成績不是最拔尖的，但他心理素質好，每臨大事有靜氣，非常善于在紛亂的情況下，把握住稍縱即逝的機會，果斷出手，一槍解決問題。而且這三次出手，情景完全不同，充分體現了他作為一名優秀偵查員所具有的良好素質。

２

小曹第一次出手，是在西客站附近。那天，一個窮兇極惡的家伙在繁華街頭進行搶劫，殺死砍傷三人后，又挾持著年輕的女自行車管理員，躲進只有三平方米的小屋內，將西瓜刀橫在人質的脖子上，與警方對峙。警方派人與劫匪進行談判，對其進行勸告，同時命令小曹進行準備工作。但遍觀現場，根本沒有可供槍手隱蔽擊發的地點，而且此時天已經黑透，屋內又沒有開燈，因此十分困難。這是從警以來第一次執行這種特殊的任務，對小曹無疑是巨大的考驗。小曹依舊不改老樣子，只是默默地提起了槍，靜靜地隱藏在小屋的門外，隨時準備出擊。在談判過程中，歹徒的態度似乎有所松動，他要求三分鐘的考慮時間。然而也就在這時，小屋內猛地傳出女人質的尖叫，震得人全身發麻：歹徒揮刀從人質的脖子上砍了下去，人質鮮血噴出，全身癱軟下來。歹徒本以為人質已被一刀殺死，便松了手，人質的呼喊，絲毫沒有打動惡魔的良心，盡管在黑暗里，他知道這一刀沒有殺死人質，便再一次舉刀，砍向人質的頭部，這一次歹徒拼盡了力氣……

屋外，小曹和戰友們舉著上膛的手槍，一直等待著上級的命令，女人質的一聲尖叫，就是命令，只聽哐當一聲，他腳起門開，盡管屋里漆黑一團，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憑著平時練就的眼力，小曹一眼便看清歹徒要再向人質下刀，抬手就是一槍。歹徒聽到踹門聲，便知警察強攻，黑影里見曹志剛舉槍，便知大事不好，向旁邊一側頭，刀卻仍舊不離人質脖子。然而畢竟晚了，小曹這一槍打去，不偏不歪，正中歹徒命脈，從他的脖子上橫穿，他頓時向一旁倒去，手中的殺人刀當地一聲落地，刀刃上留著斑斑血跡。隨著小曹后面沖進的偵查員們，迅速拉亮屋里的燈，抱起已經昏迷的女人質沖向等候的急救車。歹徒還有一絲氣息，也被抬到車上搶救。

第二次執行重任，是在通州區的一個劫持人質的現場，現場情況與第一次大相徑庭，是在一棟樓房一層的兩居室內。歹徒將房內的桌椅板凳頂在門后，自己躲在里間屋，為了逼迫警方答應自己的罪惡條件，竟然用刀一下一下切割著人質的身體，人質遍身是血。小曹與戰友一起站在一個高坎上，透過窗戶與歹徒進行周旋，伺機進行營救行動。但歹徒十分狡猾，充分利用地形，以棍子挑等手段，拿走了送到窗口的食物等。而唯一可供小曹利用的這個窗戶，外面罩著鋼筋做成的細密的防盜窗，隔著玻璃，里面是厚厚的窗簾，這給射擊造成了很大的困難。雖然談判還在進行，但情況已經不能再拖，歹徒再一次舉刀切割人質的身體，從案發到此刻，已經數小時過去，人質由于失血過多，已經陷入昏迷，挽救人質生命當是刻不容緩。但如果強攻，從踹開門到沖到里面，需要一定的時間，歹徒很可能對人質下毒手。怎么辦？

越是關鍵時刻，越要冷靜，組織上再一次把重任交給小曹。

只見小曹一手拿著歹徒逼要的錢物，站在窗外的高坎上，表情平和地遞了過去，而且按照歹徒的要求，放到內側的窗臺上。小曹的另一只手里，提著槍，歹徒依然按照前幾次的方式，沿著屋內的墻角，手里舉著一根棍，老鼠一般前行，然而歹徒這回失算了，小曹早就作好準備，但見窗簾一動，立即判斷出劫匪的準確位置，歹徒的頭皮一閃，槍聲響了，子彈射了出去，這一槍足以令綁匪失去行動能力。在那一瞬間，歹徒本能地用手揪住了窗簾，沒有馬上倒下去，準備充分的小曹隨即補上一槍。

聽到槍響，埋伏在門外的偵查員們知道惡匪已經倒在槍下，立即沖了進去，抱起人質送上救護車。大夫們說：如果再耽誤一會兒，人質將性命不保。

2006年11月2日晚間，某藝術學校的一名女生被匪徒綁架。綁匪以殺死人質相威脅，五次向人質家中索要贖金。女學生的生命時刻處于危險之中。

小曹與戰友們一起參加到破案中，那是一場撼人心魄的，在激烈的運動與對抗中的警匪較量，其驚險過程，勝過任何一部影視劇。

經過周密的偵查，警方得知人質被歹徒扣壓在河北省廊坊地區某處。偵查員們按照行動方案前去解救，但歹徒們早有防備，與人質寸步不離，兩個家伙將弓弩匕首頂到女孩的脖子上，如果硬沖，女孩子很可能被傷，甚至出現不測。為了人質安全，只得暫時放棄營救，允許歹徒駕車出走，也就是在被歹徒拖著走出門的時候，女孩子真的是絕望了，她發現，不遠處就站著警察，而他們似乎都一動不動，她無望地看著他們。突然間，就在她的目光掃過一個警察的臉時，一位警察沖她眨了兩下眼，那眼神亮亮的，凈凈的，孩子的心里一下子安定了許多。事后女孩子說出這個細節，這一個眼神，給絕望的她，陡添了堅持下去的希望，她相信，警察叔叔已經布置好了。

歹徒駕車沿著104國道狂奔，甚至迎著車流逆行，并威脅警察放棄追擊，否則就殺死人質。就這樣經過幾十公里的追擊，來到了車輛相對稀少的廊坊與天津的交界地帶，按照預先設計的方案，專案組認為營救時機成熟，而歹徒還在以極高的車速行進。沒料到，一輛車突然間出現在他們的前方，歹徒趕快掉轉車頭，企圖奪路而逃，但他發現，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中，無路可逃，駕車的歹徒一邊作最后掙扎，一邊高喊：殺死她，殺死她……挾持著孩子的家伙就要動手。就在這時，小曹早就跳下車，向這里跑來，遠遠地，看見歹徒要行兇，兩顆腦袋已經貼在一起，小曹毫不怠慢，跑動中，手起槍響，子彈不偏不斜，正中歹徒命門，這一槍，極其精準，讓人贊嘆他的射擊功夫了得。更難得的是他的反應奇快，出手的時機，也就比歹徒快了一秒鐘，否則后果實難預料。真是命懸一線。女孩子發現，擊斃歹徒的，不是別人，就是向他眨眼的那位叔叔。

小曹以他的膽識，與戰友們緊密配合，出色地完成了任務。而這已經是小曹第三次從歹徒刀下救出人質了。這是他的榮譽，也是整個特偵支隊的光榮，而他從沒把這些告訴過家人，他怎能不愿意與家人分享這份榮譽？但他知道，媳婦自然會為他驕傲，但也會因此而擔心：畢竟是與歹徒的短兵相接呀。

民警一個眼神，在孩子絕望的時刻，給了她希望，而一句安慰，也可以使人質狂跳的心安定下來。民警的細心，有時候，是永遠不會知曉的，這一個個細節，足以說明在這些鋼打鐵鑄的漢子們心中，又閃爍著怎樣的人性光輝。

３

震驚一時的由王立華團伙制造的系列綁架案，因被綁架的人質當中，有著名影星吳若甫而轟動。在此之前，王立華一伙已經殺死或者綁架數名人質，警方經過半年時間的偵查，就要動手全殲王立華一伙時，吳若甫被綁架。立即，指揮部根據歹徒的作案特征斷定，綁架吳的，一定是王立華一伙，并將吳案進行并案偵查。數小時后，王立華的行蹤，就被偵查員們盯住，而且形成了抓捕這個惡棍的方案。

臨近傍晚時，一個人從黑暗里走來，猛拉車門，進去，隨即倒車，一掉頭，一踩油門，車躥了出去，這個家伙就是王立華。在他的身上，隨時帶著手雷，數支頂火的手槍，還有匕首等，他是準備在每一個時刻，都跟對手同歸于盡的。

車到小區門口處，發出了很大的不正常的響動，按說，司機應該立即停車檢查，然而，王立華向左一打輪，逆行著沖上人行道。這時，遠處的一輛汽車不聲不響地發動了，悄悄盯住。

王立華在一處門面不大的汽車修理店前停下，就在他剛把車停下的時候，全體參戰刑警向目標靠攏。由大徐和大楊組成第一戰斗小組，在最前面負責抓捕。如果出現意外，王立華有了反抗下手的機會，那么，最先挨子彈遭遇手榴彈的，就是第一戰斗小組。在這種時刻，越是接近勝利，越是要有耐心，容不得半點閃失。按照指揮部的計劃，最佳的抓捕機會終于出現了：可以在一瞬間完全控制他的手。但似乎并沒有警察動手的跡象。

這時候，一個人漫不經心地從東面走了過來，從對面也來了一個人，王立華警惕性還是真高，向兩邊掃了幾眼，這是他數年來養成的防衛習慣，時刻注意身邊的危險，好在并沒有意外。于是他的注意力放在汽車上，只是換了個站立的姿勢。從東邊過來的人就要從他的身后走過，已經過去了半個多的身子，突然間，猶如一道閃電，甚至是比閃電還快，這個人一個折身，兩手一出，狠狠地掐住了王立華的手，讓他動彈不得，順勢腳下一絆，把王立華干脆利索地摔倒在地。與此同時，從對面過來的人，膝蓋一弓，如磐石一般，鎮在他的后背，令其根本無法動彈，迅速掏出手銬，把他的雙手牢牢鎖在身后。只有兩三秒鐘的時間，十數人已經來到跟前。王立華已經完全失去了行動的能力，用甕中之鱉形容，都不準確，鱉還可以在甕中爬來爬去，而王立華此刻連這點能力也沒有了。

民警們從束手就擒的王立華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手雷。從他的腰里，掏出兩把蘇制TT式手槍。在他的胸前，掏出了數把匕首。再到車中搜查，有手槍，有自制槍、霰彈槍、王立華是個地地道道的亡命徒。只是王立華希望的警察將其一槍打死的愿望落了空。

生擒王立華的消息立即通知了指揮部，指揮部命令：立即押回審訊。在警車上，王立華好像才明白過來，對拿著長短槍的特警直喊，到底是誰按住我的手了？是誰？

在解救吳若甫的時候，人們從電視畫面上看到了那精彩的一瞬，但還有幾個細節，是電視畫面無法體現的。關押人質的地點處于野外，而且這個地方的野狗非常多，一直狂吠不止，為了避免發起突擊時，引起屋內綁匪的警覺，專案組指揮部巧借一輛路過的拖拉機，開到路口，故意發動引擎，假裝修理，以掩護突擊隊員的行動。當偵查員們沖進關押人質的房間時，一名偵查員發現，床上躺著一個人，還有兩個人被捆綁著扔在墻角，偵查員立即判斷：床上的一定是綁匪。由于當地的環境限制，造成這位偵查員無法一下撲住歹徒，而在這一瞬間，歹徒如果反抗，就會掄槍掃射。情急之中，偵查員的第一撲稍微向旁邊拐了一個角度，而不是直接撲過去。這樣，他的身體就橫在了歹徒與人質之間，這就是偵查員在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人質。偵查員作了最壞的打算，自己擋子彈。當然，最壞的事情沒有發生，人們看到的吳若甫被解救時的那個鏡頭，他的臉露在一個人的身后，就是這樣形成的。隨后這位偵查員又一個猛虎撲食，和戰友們一起，把歹徒按在了床上，繳獲了槍支。

解救行動快如閃電，前后僅用十秒鐘，由于偵查員們都穿著戰斗服，人質又經歷了一次從未見過的激烈場面，從未見過這么多持槍的人，而且蒙面，有些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候，一名偵查員走到吳若甫身前，輕輕地說一聲，吳哥，別怕，我們是警察，救你來了。

這一聲吳哥的悄聲安慰，讓吳若甫把心放下了。一個體現了偵查員們在整個案件偵破過程中的精細，一個充滿了偵查員們的犧牲精神，一個詮釋著偵查員們充盈于內心的人文精神。這在特偵支隊的偵查員們身上處處體現著，成為他們的自覺。

二、升起國旗滿眼是淚 誰解男兒大情大愛

１

什么叫去國萬里更思家？小劉最懂得。

2004年10月17日，頂著祖國天空的繁星，小劉和戰友們坐上飛機，經過一天的飛行，到達陌生的海地太子港時，依舊還是10月17日。而這里的日子，離北京的日子已經是相距1.7萬公里，相差22個時區。小劉和戰友們成為第一批到海地執行維和任務的中國維和警察。

住進聯合國提供的周轉房內，但這只是一個碩大的工棚，是的，只相當于國內的工棚。一個多月后，他們離開這個工棚，搬到了新地方，然而新地方更不像樣子，那里曾經名為工業園區，但只是一個棄用的倉庫，不過是面積更大一些。房頂上跑著一尺半長的耗子，地上流著臭不可聞的污水，蒼蠅蚊子滾成了個蛋，根本不能用一只兩只來當計算單位。雖說如此，畢竟有了屬于中國維和警察自己的一塊營區。

當時海地正值盛夏，攝氏40多度的氣溫是很正常的。為了安全，小劉和戰友們背著40多斤重的防護設備外出值勤，他們低頭的時候，盡量都屏著氣，因為出汗，餿味順著領口往外冒。生活苦啊，吃菜只有兩樣：蘿卜土豆，土豆蘿卜。改善生活吃的是不知凍了多長時間的豬肉。就在這地方，成立了臨時黨總支。黨員要發揮作用。

11月22日早晨6點多鐘，小劉接受了一項十分光榮的任務，與戰友們將國旗桿立起來，要舉行升旗儀式。

此時他和戰友們剛下勤務回來，睡下才兩個多小時。上級領導說真是不好意思。小劉卻說：沒事，我是黨員兼隊長嘛。他與戰友在營地外邊一轉，發現在一個過去好像是花壇的地方，最適合豎旗桿。

他心里說，挖個坑這活還不好干？可是真不那么容易，那地方為什么說是像花壇呢？因為那個壇里，根本沒長花呀草的，是個高高的石頭堆，都是比籃球還大的石頭。他們開始搬石頭，沒幾下，尖利的石頭就把手劃出了血，一個多鐘頭，石頭才算搬干凈了，可想而知那些石頭有多少。隨后找來鐵鍬找來鎬，開始刨土，這是黏性的紅土，膠皮糖似的，刨不動，鏟不出，干到近中午，坑才比臉盆大點，而旗桿的基座本身，就要求一米見方，一米多深。沒辦法，只能把大家伙兒都叫醒：二分隊的黨員們起床了，過組織活動。非黨同志聞訊，也立即以積極分子的身份加入到當中。可是參加這次組織活動的人都犯同一個毛病，悶頭不說話，輪番到坑中掄鍬揮鎬，然后就拿起水瓶子咕咚咚喝上一氣。原因一是在太陽底下曬著，說話浪費體力，原因二是他們到海地以來，就沒吃過一片綠葉的菜。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日子，沒幾天，嚴重缺乏維生素，牙疼，臉腫，口瘡爛成了片，不張嘴還疼得直吸氣呢。

要想旗桿放得正，旗桿座就得平，小劉找到領導，請求找一把水平尺。在翻譯們的支持下，終于跟當地人借到了一把水平尺，他們左調右調，坑終于挖得平平整整。為了把基座鑄牢，他們又買來十多袋水泥。一切準備完畢，大家立即把十多米高的旗桿套入基座，扶起。有人用繩子牢牢地穩住旗桿，有人把石頭投入坑內，再鋪上一層層水泥漿。下午兩點多，旗桿終于筆直地立了起來。

直到這時，大家才一陣歡呼。可是小劉想得更多，明天的升旗儀式，能不能順利進行呢？他想的是確保萬無一失。當警察前，他曾是北京武警部隊儀仗隊的隊員，在天安門廣場，曾經參加升國旗儀式。他要求彩排一次。他把手洗得干干凈凈，找到領導，把隊里到海地之后一直珍藏的國旗拿出來，一點點裝上，就在這時候，一陣熱淚奪眶而出，他想起了家，想起了國。他一點點把國旗升了起來，也就是他開始升旗的瞬間，并沒有人要求，所有在場的隊員們自動排列成一行，舉起手，向國旗敬禮，齊聲高唱：

“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用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

這些硬當當的漢子，此時淚如泉涌，這些天來，他們經歷了多少血與火的考驗，經歷了多少生活上的艱辛，多么想念遠在萬里之外的親人。可是他們沒有眼淚，把對親人的想念，掩藏在心底，面對國旗，他們第一次流下了淚水。祖國，盡管與你遠隔萬水千山，心卻無時無刻不在你的身邊，無論到哪里，我們都是你的兒女。有國才有家，沒有家又哪來的國，國與家不能分呀，那是國旗，也是每一個中華兒女的家旗。國家之旗。

在這些熱血兒女雄壯的《國歌》聲中，國旗升到了桿頂，這時候，大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相互擁抱著。一位隊友蹦到高臺上，呼喊著：2004年11月22日下午3點07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第一次在這里升起。

第二天，隨著太陽從東方露臉，國旗終于正式升起來了。

看著國旗，小劉想起了祖國，也想起了他的家。有一瞬間，他覺得妻與兒的笑臉，就在國旗上。在海地，他經歷了太多的危險，子彈時常在耳邊呼嘯而過，最能安慰他心靈的，就是長途電話那頭傳來兒子的呼喊。而妻子每次總是囑咐：注意安全。一腔濃情化作這四個字，他總是回答：你放心吧。一來一去，都是四個字，放在平時，體驗不到它的分量，而在此時，此言短短，此情綿綿，真個是，太平洋水滔滔，阻不斷思念一腔……

也就是因為這心底的情感，他給他的隊員們訂了一條不是隊規的隊規：不許向家人說這里的危險。他還向上級領導建議，在向國內的報道時，不要把危險強調得過多，以免讓家人擔心。他知道，那些天里，家人十分關注報紙電視等各種媒體，就為更多地獲取他們的消息。

這是小劉當了偵查員以后，一點點用心體驗出來的。不僅是在駐海地維和這一特殊時期，就是平時，他也很少向家人談到自己工作的危險。除了保密，更深層的原因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不讓家人為他們擔心。他們太愛自己的親人了。而深懷這份心思的，不止小劉一個。

２

人身上有塊骨頭叫橈骨，伸出一只胳膊來看，從大拇指一側開始，從腕部向胳膊方向走，直到肘部這根骨頭，就是。

小方的橈骨便被最惡的子彈擊碎，大約有四個月的時間，見到他的人，第一眼便看到，他的右臂被紗棉吊在胸前，三根鋼釘植在小臂內，也就是橈骨上，鋼釘閃亮。誰看到這情景，都會感覺很疼。那種疼痛，是從心口處升起的，讓人不由得彎了腰。

小方受傷后，立即被送到最近的醫院，醫生一看，就知嚴重地傷害了骨頭，只進行了簡單的止血包扎，讓他們立即轉院。包扎的過程中，劇烈的疼痛讓小方幾乎無法忍受，他左右搖動著腦袋，對戰友說：給我一根煙吧。戰友關切地說：你這個時候不能抽煙。但馬上把一支煙遞給了他。抽著煙的小方，幾乎無力吐出煙霧。

這一段有錄像紀錄了下來，誰看了那一幕，都很疼痛。到現在，他的胳膊上，留著許多疤，有一個，就是子彈留下的。

為了這一段橈骨，他前后做了9次手術。這一段一尺長的胳膊上，已經被切開縫合9次。這對人的心理和意志，是怎樣的一樣磨難？

第一次手術時就不用說了，肯定是全麻，后來的幾次手術，都是用的局部麻醉，在胳膊上打了麻藥。在手術過程中，他跟大夫還能有說有笑的，手術也就過去了，醫生曾多次要求全麻，他說不，因為他怕對大腦造成影響，以后影響他作為一個偵查員的判斷力。到第9次的手術開始前，也就是最后一次時，他相信還會跟以前一樣，局麻就已經足夠了。手術剛開始時，他仍舊對自己充滿信心，可是隨著手術的進行，他忽然發現，局部麻醉后，雖然并不是很疼，但是聽著刀剪的聲音，大腦中感覺著自己的胳膊被一次次切開，實在是受不了了。剛有這個想法時，他鼓勵自己：那么多次都頂過去了，這一次也不會例外。他咬牙堅持，但越往后，越能夠真切地感到，自己全身都在抖動，牙關也在發顫，那是他已經無法控制的。他對大夫說：你讓我睡一會兒吧。也就是要求全麻。大夫還在勸：全麻對你的大腦不好。他說：還是讓我睡會兒吧。在那一刻，他真的有些堅持不住了。

鐵打的漢子，怕也不可能像他這樣堅強。

為什么做這么多次手術呢？原來小方的橈骨受傷很重，不似我們平時骨折，慢慢調養就可以了。他的傷處需要植皮植骨。受到手術的，還不只是他的胳膊。醫生曾經在他的胯骨上取下一片骨頭，補在被傷害的橈骨上；在他的左腿外側，取下一塊皮，植在胳膊上。

就這樣，在受傷后的一百多天里，他經受了如此多的磨難。

這是怎樣的一種承受！可是，27歲的小方，一路承受了過來。大英雄刮骨療毒，也是一次而已呀。

小方很平和地敘述自己的受傷，而戰友們知道，當初受傷后，經過了20多個小時，他才蘇醒過來。在他周圍，都是朝夕相處的戰友們，小方笑了笑，但誰也沒想到，他的心思仍在案件中，第一句話居然問道：槍，都弄回來了吧？當時在場的領導和戰友們，止不住潸然淚下，告訴他，槍全繳獲了。

他的領導和戰友們發誓說，他真是這么問的。誰要編一個字，嘿……

那后面是一句罵人的話，此時，小方的姐姐似乎心有靈犀，給他打來電話，小方向姐姐隱瞞了傷情。他不愿意親人們替他擔憂。

小方受傷后，市局領導前來看望，得到這個消息，小方向醫生要了一把剪刀，他求陪床的戰友們，把衣服袖子剪成條狀，蓋在鋼釘上，為的是不讓領導擔心。領導問他：痛吧？他咬著牙說不痛，微笑，并努力保持微笑。領導看著他滿頭的大汗，就知道了怎么回事，關心地說：怎么能不痛！領導知道，自己不走，小方就不會躺下休息，領導噙著淚離開，大家扶著他躺下，當時是四月中旬，天氣尚寒，而此時的小方，全身已被汗水濕透。

小方的堅強，深深感染著大家，大家也在牽掛著他，從他受傷那天開始，支隊領導開始輪班，守護在他的病床前，給他安慰，幫助他解決生活中的困難。

３

這里的偵查員們都如小方一樣，有些事情對家人守口如瓶，雖有道理，但守是守不住的。偵查員小侯調到支隊不久，他的家人發現，他的話突然變少了，比如出差吧，就說一句明天我出差。至于去哪里，去幾天，都不說。有一次，他跟妻子說了一聲，明天出差，但是誰知第三天時，卻被支隊領導護送回了家。原來他奉命到河北某地進行偵查，發現了犯罪嫌疑人正在飯館里吃飯，機不可失，他和戰友們顧不得以少打多處于劣勢，開始進行抓捕。歹徒們拼命反抗，在飯館里掄起了椅子，經過一場肉搏戰，歹徒全部遭擒被押上車。直到這時，小侯才突然覺得右手拇指劇烈疼痛，原來是搏斗中造成了骨折。至于怎么傷的，是戳在哪傷的，還是被椅子砸的，他自己也想不起來了，當時太專注于抓捕行動了。受了傷，想對家人隱瞞，也隱瞞不住了，但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不小心摔的，而隱去了真實的情節。他就怕老母親和妻子擔心。他只在家休息了幾天，便又回到崗位上。支隊領導命令他回家，他懇求說：千萬別讓我休息，手傷了可以干別的，我一天不看見弟兄們，心里就不踏實。

小侯一句樸實的話，既是他的真情道白，也說出了大家的一個秘密：濃重的戰友情誼，深深的兄弟友誼。這種情誼，用一位支隊老領導的話，能夠進行更好地注釋：只要有情況，大家一出去，我的心就提起來了，直到都平安回來，我心里才算是一塊石頭落地。

是啊，誰都知道，工作的特點，決定了他們工作的危險性大，他們也根本不避諱，在危險面前，他們表現得英勇無畏，在支隊這個大家庭里，他們也更像一家人一樣，互相幫助。

劉向紅是一位老偵查員，性格比較內向，自己帶著孩子在北京生活，一個當刑警的男人帶孩子過日子，大家知道他的艱難，工作中盡量多干一些，讓他騰出時間照顧孩子。老劉深知大家的好意，但他說不出來，只是努力工作。2005年下半年，他在工作中感到身體不適，他并沒有聲張，仍然堅持工作，有一些力不從心的樣子，卻被領導看了出來，最后強令他放下手中的工作，逼著他到醫院檢查。然而，誰也沒有料到，老劉此時已經身患癌癥。

老劉的病情，牽動著所有人的心，大家為挽救他的生命想方設法。治療中有大量的自費藥物，而老劉的經濟條件有限，支隊的領導將情況報告上級，刑警總隊的同志們聽說后，盡自己所能捐款。在參加全總隊的捐款后，戰友們又自發地進行了一次捐款，使老劉治病沒有后顧之憂。

為了給老劉治病，一名偵查員聽說在順義地區有位老中醫治病有方，報告給支隊領導，領導立即派車找到老中醫，把他接到劉向紅的病床前進行診療。更有的同志忙完工作，顧不上休息，就到網上為老劉尋找治病良藥。從老劉入院那天開始，支隊制訂了一張陪護表，從領導開始，每天有人陪伴在老劉床前，甚至從外面買來老劉喜歡的飯菜。大家心里在祈禱：老劉啊，不為別人，就是為了你的孩子，也要好起來呀。但怎奈病勢發展兇猛，老劉住進了監護病房，剛剛從案子上下來的偵查員不回家，直接來到病房外。重癥病房內不讓人進入，大家就在病房外拿個凳子，陪護著老劉。支隊領導勸大家回去休息，說有我們在這里陪著。而偵查員說：我們平時一起辦案子，一起摸爬滾打，此時他在病房里，心中也一定知道我在陪他，我不走。

平時話極少的老劉，那天拉著支隊長的手，說了足有十分鐘。老劉說，我從沒立過功，更不是英雄，也沒少拖累大家，可同志們這樣關心我，愛護我，我心里不安。支隊長說：可你是咱支隊的偵查員，哪一個案子，你沒費心血？你是咱們的兄弟，我們不管誰管？老劉說：我這一輩子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支隊長說：老劉，你想去哪兒我也不答應啊，弟兄們舍不得你。你要快好起來，兄弟們等著你一起上案子呢。直到這時，老劉才說出他的一個心思，他非常知道這支刑警隊伍的特點，決定了要以年輕人為主，像他這樣已經年近五十的人，怕是適應不了這工作節奏，所以，他就更努力地工作，不管是出差還是訓練，都一個勁地往前趕，不愿意落在年輕人后面，只怕人家說他歲數大了。他怕離開支隊，他舍不得，一直憋在心里，拼命干。此刻，他終于說出了埋在最心底的秘密。

老劉笑了。而也就是這笑，成了老劉留在兄弟們心里的最后印痕。

支隊領導深知老劉除了不愿離開支隊，還有一樁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未成年的孩子。支隊領導想盡辦法，與老劉的親人聯系，為孩子找到最穩妥的歸處，了卻了他的心愿。

尾聲

說特偵支隊在刀光劍影中成長，在青春與熱血里淬火，真的不是夸張。如果你讓他們回憶起自己的過去，他們也會告訴你一件件當初他們的懦弱。當一個合格的警察，要過許多關口，有一關是必須過的，就是面對尸體。不管是誰，都會害怕，那時年輕的警察們也不例外。在東交民巷25號院的時候，他們就曾專門組織過去看。說是護城河里有一個河漂，就是死因待定的尸體，刑警們要出現場，為了練膽子，他們也得跟著去。別看他們都是精壯的小伙子，照樣要硬著頭皮，有的人回來之后，甚至連著數天吃不下喝不下。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但他們必須跨過這一關，不經過這樣的磨礪，就不能成為刑警。為了挽救煤氣中毒的人員，他們也曾在車上抱著他的頭，而被吐了一身污物。

而現在，真的是俱往矣。一切都在變，就是從這篇文章所表述的內容，也會看到明顯的變化痕跡。之所以追記到當年的東交民巷25號院，是因為在如今特偵支隊人員中，有數位老八隊的人，講述起那時的故事。當然，更多的是變化中人員的隨時補充，隨時離開，甚至連編制也在改變，他們曾在大約五年內，叫特警。就在2006年初，經過一次大的變更，特警已經成立了總隊，我們故事里的人們，一部分去了總隊，一部分留在刑偵總隊，由于記敘故事的需要，此后就偏重于刑總的這一部分民警。因此，這里記述的不僅僅是人或者事件，更注重的是一種精神，一種普遍存在于警察精神世界中的東西，又在現如今的特偵支隊刑警身上體現出來。

他們現在是一支幾乎全部由年輕人組成的隊伍，他們有滿腔的真誠，有令人艷羨而揮灑不盡的愛。他們表現出了這支隊伍應有的激情，他們將令所有的對手膽寒，為首都公安民警贏得百姓的敬重與愛戴。

在奧運會的安保中，也許特案支隊的刑警，就會從你身邊走過，而我們并沒有意識到，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作者簡介：

王希泉，男，現為公安部《人民公安報》副刊部編輯，北京作協會員。上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發表報告文學、小說。長篇小說《無法預料》2006年出版。長篇報告文學《為你討回尊嚴》獲北京市建國55周年征文報告文學優秀作品獎。長篇報告文學《京都女警官》獲公安部金盾文學獎報告文學三等獎，并被改編為電視電影，在中央電視臺電影頻道播放。《為你討回尊嚴》《京都女警官》兩部作品曾在《北京晚報》連載。

責任編輯 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