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0月6日晚,往常披著金紗的艾菲爾鐵塔突然上到下裹上了鮮紅的大袍,紅光四射,染紅了周圍的建筑物,染紅了塔下觀光客的臉。法國和外國的游客們都情不自禁地發出了歡呼聲。紅色代表中國,在中國的文化傳統中是喜慶的顏色,象征著熱情、樂觀。中國在法國的文化年就這樣以“涂紅鐵塔”的奇特方式揭開了序幕。
2004年10月9日晚,在中國首都的中心——天安門廣場的正南邊。正陽樓變成了紅、白、藍三種顏色,好似披上了一面巨型法國國旗,法國文化年正式開幕。雅爾音樂會、戴高樂生平展、法國印象派畫展……各種文化活動接踵而來,令人目不暇接,首都北京充滿了濃濃的“法國味兒”,中國人被法國文化的魅力吸引住了,也從這些文化活動中看到了法國人的創新精神,受到了啟迪。
2003年9月到2004ff7月,中國在法國舉辦文化年,春節在香榭麗舍大街的彩裝大游行轟動了全巴黎。在法國各地舉辦的展覽和演出使法國人折服,他們不但對“古老的中國”有所了解,對前進中的現代中國也開始有所認識。
中國和外國互摘文化年,這是第一次。但為什么是法國,而不是別的國家?中法互摘文化年的主意是誰首先提出來的?
希拉克提出搞“大”文化年
2000年10月,希拉克總統訪華時,向江主席提出了互搞文化年的建議,江主席認為這是個好主意。立即表示同意。兩國元首達成協議,2003年,中國在法國搞文化年。2004年,法國在中國搞文化年。
2001年,希拉克再次當選為法國總統。他在日理萬機之余,還總想到中、法文化年的籌備工作。最初籌備工作進展緩慢,缺乏生氣,希拉克親自點將,讓他的文化顧問泰拉·諾瓦加盟,加強領導班子。泰拉·諾瓦提出,中國在法國的文化年應突出三點:古老的中國,多彩的中國,現代的中國。
希拉克還提出,文化是個大概念。不是搞幾場文藝演出或文化展覽,要包括科技、教育等領域,也要發動地方的積極性。不僅在首都搞,在地方也要搞。可以稱作“中國年”“法國年”。他的想法贏得了中國領導人的支持。
只有熱愛并懂得文化的重要性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創意,這樣的點子。希拉克一貫主張文化多樣性,喜歡中國文化甚至到了癡迷的程度,所以由他提出互搞文化年的主張,再自然不過。
“開小差”研究中國青銅器
希拉克從小就喜歡中國文化。他在巴黎上中學時,幾乎每天放學都要到巴黎的吉美博物館去看中國的青銅器,他甚至坦率地承認,有時為了去博物館參觀,還曠過課。青銅器成了他終身的愛好。
一位大國的總統,日理萬機。怎么會有時間去研究青銅器呢?有一次我向希拉克夫人提出了這個問題。她告訴我,希拉克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每晚睡覺前必定要讀關于中國考古的雜志。
其實,何止是睡覺前讀呢!2002年7月。希拉克出席北約首腦會議,大概有的發言內容比較重復,他索性從公文包里拿出一本書讀起來。會議廳樓上的記者廂里,一位法國記者發現總統在“開小差”,眼疾手快,立即用長鏡頭拍下來,在法國報紙上登了出來,標題是:“總統忙里偷閑,研究中國青銅器”。照片上的希拉克低著頭,全神貫注地在看一本書。
類似的“開小差”事件時有發生。他的顧問曾告訴我,在一次國際會議上。希拉克趴在桌上邊聽發言,邊認真地在一張紙上寫著。顧問以為總統在記發言要點,沒料到,過了一會兒,希拉克轉過身來,遞給他一張紙,說:“請幫我核一下,”顧問一看,大吃一驚,總統哪是在記筆記。他默寫下了全部中國朝代紀年表!顧問自知才學疏淺,無法核對,便一個電話打到巴黎,找到研究中國歷史的專家,一個朝代、一個朝代地核對,居然全部正確,希拉克得了滿分!
義務講解員
希拉克對青銅器的知識達到了專業水平,他參觀中國出土文物展時,基本上不需要講解,他與有關中國專家的關系,像是同行,像是朋友,一邊看,一邊交換心得。對于陪他前往參觀的人,包括他的夫人,他都不厭其煩地向他們講解,而真正的講解員卻“失業”了。
上海博物館前館長馬承源是青銅器專家,他同希拉克交上了朋友,每次去巴黎,希拉克都要見他,有時同他共進早餐,兩人討論青銅器,談得十分投機。有一次,馬館長把他編寫的一套青銅器書籍送給希拉克,希拉克愛不釋手,書是用中文寫的,但他還是一頁一頁地翻看。當他翻到河南偃師二里頭出土的青銅器時,抬頭問馬館長:“這是二里頭二期還是三期的青銅器?”馬館長驚呆了,如此專業的問題,只有考古學家才能問得出來。一位外國總統居然對中國青銅器有如此深的研究,怎么不使人吃驚。前年馬館長去世,希拉克還專門發了唁電,可見他對馬館長的尊重。
1999年江澤民主席訪問法國,希拉克夫婦為此做了精心安排。希拉克知道江主席也喜歡文化,所以在國宴的安排上,突出了中國文化,他曾對我們說:“歡迎江主席的宴會要與眾不同。”在宴會廳旁邊。布置了一個小小的中國藝術品展覽,有一尊中國遼金時期的羅漢,還從塞努奇博物館借來鎮館之寶——中國青銅器“虎卣”——一種盛酒的器具。聽說迄今為止世界上只有兩只“虎卣”。一只在巴黎,另一只在東京。這兩件文物是展覽的“亮點”。因為在中國是看不到的。希拉克陪著江主席在展品中間轉來轉去,興致勃勃地向江主席講解這些展品的藝術價值。這時的希拉克活像一位博學的博物館館長或考古學家,談起青銅器來眉飛色舞,忘了時間,法國禮賓司長在一旁干著急。出席宴會的法國部長們也只好面帶寬容的微笑,跟著他們的總統在展品中轉悠。
同中國人辯論中國歷史知識
希拉克對中國歷史了解之深,使他十分自信,敢同中國人辯論有關中國的歷史問題。
2000年,希拉克訪問中國,先到揚州。江主席在揚州接待他,抵達揚州的第一天晚上,江主席設宴招待希拉克,席間希拉克提出要看大運河,由此引起了對隋朝興衰的議論。中方有人問:“隋朝有幾個皇帝?”一位同志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兩個,隋文帝、隋煬帝。”希拉克聽了。立即糾正說:“不,是三個。”那同志不服氣,堅持說:“是兩個。”希拉克寸步不讓,重復了一遍:“不。是三個。最后一個是恭帝,在位時間是617到618年,李淵是攝政王。”“李淵”兩字發音還很準確。這時江主席插話了:“不用爭了,我看我們在座的對中國歷史的了解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希拉克總統。”
第二天早上,江主席與希拉克在國賓館的茶室共進早餐。賓主雙方一邊品嘗揚州點心,一邊輕松地交談著。江主席對希拉克說:“昨天晚上我回去查了一下,您說對了,隋朝是有三個皇帝,第三個是恭帝……”希拉克得意地說:“當然是我對了。”他的語氣容不得絲毫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