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家搬到中國以后,我一直擔心我們這種奇妙的、國際化的新生活方式會讓孩子們對生活奢求過多?,F在我們不僅經常外出旅行,就連每天的生活也要比在美國時好得多──而在那種環境成長起來的我們也從沒覺得自己欠缺了些什么。
我們現在享受著一種不真實的、富翁一般的生活:每天有鐘點工來料理家務、住著高尚社區的大宅子、不用多想就雇個司機給你服務一整天、想要什么基本上動動手指打個電話就會上門來。但我對所有這些都特別敏感,因為特權感是我最厭惡的一樣東西,而且我也非常害怕看到孩子們滋生出這種意識。
我第一次有這種害怕的感覺是在我們全家從新澤西飛往北京時。看到三個小家伙坐在寬大的頭等艙座椅上,我當時真是既覺得好玩又感到害怕。實際上,那是我第一次也是迄今為止惟一一次乘坐頭等艙,而且還是拜航空公司的促銷活動所賜。讓我感到不快的是這些孩子們小小年紀就有了坐頭等艙出行的經歷,這實在是來得太早了。我在快40歲時才有機會第一次坐頭等艙,而安妮兩歲時就坐過了,她最大的哥哥當時也不過七歲。這一經歷他們至今仍念念不忘。雖然后來我們也曾多次乘車長途旅行,但只要一到機場,雅各布就會問道:“我們要坐頭等艙?”這一問題不禁讓我想到他們的期望值是不是太高了。
許多其他在華居住的老外也會受到相同問題的困擾。我家在北京的一位鄰居說,她經常告誡自己的小孩,這種生活是不正常的,是很特殊的。但她自己也承認問題就在于她不知道到底怎樣才能真正地把這層意思向孩子們傳達到位,而她現在能做的只是和他們講這個道理。我的這個鄰居是澳大利亞人,她的三個孩子與我的孩子是同學。
一位來自美國的朋友也同意這種看法。她說,這件事跟我們所有人都有關系。要向這群幸運的小家伙們解釋這種生活的特殊性是很難的,因為這在他們看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去年秋天到上海的那次旅行讓我久久無法忘懷,就算在我后來橫穿美國的旅途中也惦記著這件事。我并不認為讓小孩睡在親戚的沙發和拖拉床上會把他們慣壞,但像這樣的旅行已經融入了他們那種興奮不斷的生活。在他們的生活中,充滿了旅行和各種各樣可能的新鮮事。北京是他們生活的地方,而上海不過是另一個旅游地。
這些年來,我們不但到馬來西亞和泰國等亞洲國家度過假,還幾乎走遍了中國各地,無論是香港璀璨的夜景,還是四川高聳入云的山峰我們都盡收眼底。每一次當我邁下飛機或火車時,眼前的景象都會讓我感到震撼不已。為了讓孩子們也能領略到同樣的感受,我與太太都做足了功課,不厭其煩地向他們介紹各處景點,并著重說明每個景點的特殊所在。我們的努力有時候像是有點效果,在馬來西亞布滿紅樹林的河岸上喂海鷹和騎大象穿越泰國叢林都讓他們體會到了其中的奇妙之處。但有時候孩子們寧可哭著鬧著要留在巴士里玩游戲機,也不愿意去參觀西藏的寺廟或是享受令人贊嘆的山川美景。
幾年前當我們在商量要不要搬到中國時,我總是這樣跟太太說:我們現在的生活狀況就是這樣,如果不鼓起勇氣做此決定,那么在較短的一段時間內,游走各地就只是個無法實現的夢想,要么現在就去中國,要么就再等上25年,等你我都退休以后再說。
正是走到外面看世界的心愿在很大程度上幫助我們做出了舉家搬到中國的決定,而且我認為自己的直覺為我們指出了一條正確的道路。但愿我們的中國之行能增長孩子們的見識,一如我在這里所體驗的那樣,能幫助他們明白這個相互聯系的世界是多么遼闊,你可以去無數的地方,與各種各樣的人交往。讓我很高興的一點是,和我小時候相比,孩子們具備更為國際化的視野,并對周遭環境擁有更廣泛的認識。
但是,我不想讓他們以為這種穿梭于亞洲各個五星級旅游勝地的生活是正常的。雖然在亞洲住五星級酒店的花銷要比在北美時便宜得多,但它們仍是奢侈的溫床。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就是放慢我們的旅行腳步。但我們對亞洲的了解畢竟是有限的,我們都想盡可能多地挖掘它的美麗之處。于是,我們在那種輕松享樂的旅行之余,也到景色秀麗但往往不夠發達的中國內陸地區去,看看那里的村莊和普通人家,感受一下成千上萬的中國老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這樣的旅行有助于提醒我們全家人,我們是多么的幸運。
[摘編自《華爾街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