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凱旋門》幕后的故事

幾年前，根據法國華裔作家雷納·韓《一個勃艮第人在中國》《一個中國人在勃艮第》小說改編而成的19集電視連續劇《走出凱旋門》在電視臺播出后，在國內引起轟動。我周圍一些觀眾問我劇中主人公漫長曲折的尋根故事是否是真人真事？熱情幫助他尋找生母的中國駐法國大使是誰？

對第一個問題，我告訴他們，作者講述的故事，就是他親身的經歷。雷納·韓先生曾私下告訴筆者：上世紀30年代初，他的父親韓涵（國民黨的軍官）、母親張夢蕙同在法國留學，兩人結婚后生下了他。當他只有9個多月時，父母感情破裂而離異回到了中國，把他寄養在位于法國東部勃艮第地區佩里尼村的農民家里。憨厚的法國農民高鐸和妻子熱爾曼撫養著他，頭幾年還收到從中國寄去的撫養生活費，后來就杳無音信了。這對夫婦只好收養了他，并含辛茹苦將他養育成才。特別是在德國法西斯占領時期，他這個中國血統的孩子處處受到欺侮，高鐸夫婦把他視為親生的兒子，不顧一切來保護他，使其身心不受到傷害。這樣，雷納·韓同法國孩子一樣成長、上學，最后畢業于法國政治學院。他21歲獲得了法國國籍，后來進入法國國家電視臺工作，經過不懈奮斗，終于榮任法國電視3臺臺長。這是當時華裔人士在法國所獲得的最高職位。90年代他退休后寫成了這本自傳體的小說。

至于幫助他尋找生母的中國駐法大使不是別人，正是筆者本人。

上世紀80年代初，筆者先后出任中國駐法國大使館研究室主任和政務參贊，并兼管新聞工作。由于工作關系，筆者與法國電視3臺記者杜爾曼交往較多。一天，杜爾曼告我，電視3臺臺長要請筆者吃飯，有要事相商。出于職業上的敏感，我猜想可能是該臺長想訪華，希望事先同我溝通一下，于是就接受了邀請。見面后，使我非常驚訝的是，臺長竟不是法國人，而是一個地道的中國人；我更沒想到的是，他根本沒有同我討論電視3臺同中國的往來問題，而是大談其身世及他在臺灣的父親。最后他略帶傷感地說，他從未見到生母，希望筆者幫他在大陸找到生母。

據雷納·韓說，他曾專程去臺灣見了父親，了解到他父親韓涵作為國民黨高級官員是一個極復雜的人物，先后有過三位妻子及不少兒女。他拋棄了雷納·韓的生母，但最愛的卻是一位青樓女子。他從父親那里沒有打聽到生母的下落，只聽說她一直生活在大陸。因此，他懇求我幫助尋找。

幫助尋找失散的親人是大使館職責范圍內的事，我欣然同意盡力幫助他。我曾以大使館名義致函江蘇省僑務部門，詳細反映了雷納·韓的情況，及他要求使館幫他尋找生母的強烈愿望，請省僑務部門從他濱海老家了解其生母的下落。不久，使館得到的答復是，據他老家鄰居反映，韓涵是國民黨大官，早年離家，解放前全家都去臺灣了。對其生母的下落，鄰居都一無所知。當筆者將僑務部門的調查結果轉告雷納·韓時，他感到非常失望，但沒有動搖他尋母的決心。不久，他又來使館見我，提供了一些可能了解其母的新線索。我又據此致函北京、上海等城市有關部門，找到了可能知道他母親下落的人士。經過了漫長、曲折的歷程，通過這些人士終于找到了他同母異父的弟弟。他從弟弟那里獲悉，他生母張夢蕙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和進步的民主人士，曾為中國的進步事業貢獻了自己的力量。可惜的是，當他找到其弟弟時，生母已經謝世。他立即去母親墓前獻了花環，但心中卻留下了一個無法彌補的遺憾。他寫這本書是要表達對母親永遠的懷念。

由于上述原因，我和雷納·韓成了好朋友。當《走出凱旋門》在駐法使館文化處舉行開機儀式時，導演請筆者介紹了如何幫助雷納·韓尋親的故事，包括在劇中扮演主角的王志文和何賽飛在內的聽眾都很感動，我的講話贏得了熱烈掌聲。導演曾考慮請我扮演劇中駐法大使的角色，但鑒于筆者是當時在任的大使，只好謝絕了導演的盛情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