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60多年,中國第一古剎——洛陽白馬寺就2000歲了。2000年的歲月,可以改變無數人們無法想象的事情,佛教也從一個外來宗教,最終完成了本土化,演化成獨具中國特色的佛教文化。大凡來白馬寺的人多是為了感受那近2000年的歷史。
白馬寺在洛陽城東12公里處,北依邙山,南望洛水,隱身于郁郁蔥蔥的古木叢中,紅墻青瓦的殿閣和高聳的寶塔,顯出與眾不同的風采。“中國第一古剎”的聲譽使每一個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在這個地方。
洪鐘響起,法香裊裊。漫步寺內,近2000年的古樸與厚重油然而生。“祖庭衣缽遍名山,白馬真經傳奕世。”在寺內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我看到了這副對聯,它寫透了白馬寺濃縮了近2000年的歷史。
在人們眼中,白馬寺早已成為一種精神象征,類似于今天人們所說的標志性建筑。這座象征著佛教正式傳入中國的建筑,創建于東漢永平十一年(68),而“白馬真經”的故事卻是從東漢永平七年(64)開始的。
東漢永平七年的一天,漢明帝做了一個夢,夢見一金人,身長丈六,飛繞殿庭。第二天召集大臣,說到此事,太史傅毅答曰:“臣覽《周書異記》,謂西方有大圣人出,滅后千載,當有聲教流傳東土,陛下所夢,將無是乎?”漢明帝聽后即遣大臣中郎將蔡愔、博士王遵等18人出使西域,拜求佛法。
這18人一路西行,飽受磨難。當時東漢剛建立不久,還沒有取得對西域的控制權,因而他們的行程非常艱難,據說最后抵達今阿富汗一帶時,僅剩蔡愔和王遵兩人。碰巧他們遇到了在當地游化宣教的印度高僧攝摩騰、竺法蘭二位大師,還見到了梵本佛經60萬字及釋迦牟尼白氈佛像。他們便敬請二位高僧東赴震旦弘法傳教,以白馬馱載佛經、佛像同返國都洛陽,漢明帝極為禮重二高僧,躬親迎奉,并請其禪居鴻臚寺。
翌年,漢明帝敕令于洛陽城西雍門外三里御道北興修僧院,建起以作精舍,為銘記白馬馱經之功,便命名這座精舍為白馬寺。
佛教就這樣傳入了中國。
我國古代三公所居稱為“府”,九卿所居稱為“寺”,秦朝凡宦官出任外庭職務,官舍統稱為“寺”,如大理寺、太常寺、鴻臚寺,后來官府都被稱為官寺,自從出現白馬寺后,“寺”逐漸成了一種專有的稱呼。北魏太武帝始光元年,以“伽藍”為寺的名稱。隋煬帝大業年間,又改為“道場”。唐朝復改稱寺。
這些稱呼的變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們對佛教接受程度的變化。今天,人們往往將寺和廟連在了一起,籠統地稱之為寺廟。其實,寺與廟之間是有區別的。在古代,寺是外來宗教的宣傳場所,供奉的是佛;而廟則是為紀念忠貞人士建立的場所,如文廟、關帝廟等。
據說,佛教傳入我國的時候,西域同漢朝的關系再次處于隔絕狀態,蔡愔和王遵的西域之行實質上也是一次偵察活動。有些專家甚至認為,當時漢明帝派遣他們前往西域求佛,其實就是為了調查西域各國的實際情況。史料記載,佛教傳入中國的第五年,竇固出擊匈奴,追至天山,奪得伊吾等地,漢政府遣班超出使西域,西域才又一次歸屬中央政府。此時,西域已經與漢朝斷絕關系65年了。
我們抵達白馬寺,正是9月底,秋雨飛舞,促人清醒。秋雨洗去了白馬寺的塵土,給人留下了無盡的遐想。白馬寺并不大,占地僅200多畝,但卻歷經滄桑。近2000年的歲月中幾經重建,如今僅有山門的部分券石為漢代遺物,這是白馬寺內現存最古的文物。
白馬寺山門前150余米處是新建的石牌坊,過牌坊后,是放生池,有三孔石拱橋跨池南北。進入山門,依次看見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毗盧閣五層殿堂。整個建筑群左右對稱,體現了中國特色。山門前兩匹石馬站立左右,溫順乖巧,完全沒有漢唐作品中昂揚蓬勃的氣韻。它們是宋代的作品,由青石所雕,馬高1.8米,身長2.2米。據說原為宋代太師太保、右衛將軍、附馬都尉魏咸信墓前之物,20世紀30年代,白馬寺住持德浩法師將這兩匹石馬遷置于寺門前。
進了寺門沿著左右兩邊的甬道一路前行,就到了白馬寺的最高處——清涼臺。傳說這里是漢明帝劉莊乘涼讀書的地方。白馬寺建成后,攝摩騰、竺法蘭二位大師移錫其內,在寺內清涼臺共譯出了中國第一部漢文佛經《四十二章經》。
從漢代到現在,白馬寺幾毀幾建,經風歷雨,折射出佛教融入中國社會的歷程,見證了改朝換代的興亡。從佛教傳入中國到唐朝中期完成本土化改造,在這期間有北魏大興佛教的行動,也有唐代毀佛滅佛的手段。
佛教雖起源于印度,而發展卻在中國,然而這種發展卻是非常艱難的。白馬寺內的焚經臺,就見證了這種艱難。傳說佛教傳入中國后不久,佛、道之間就展開了辯論,當時賀正之、褚善信等690名道士上書漢明帝,要與“西域胡僧較試優劣”,以辨真偽。于是,在城外筑二壇,佛、道之徒用火焚燒兩家經書,結果道士經書化為灰燼,佛經烈火不燃,“惟見五色祥光獨天”,佛教取得了初步勝利,開始逐漸傳播。雖然這個故事的真偽值得懷疑,但是它卻從一個側面說明了佛教傳播的艱難。
到了兩晉時期,佛教興盛起來。北魏末年,北方各地的佛寺達到3000多座,僧尼達200萬之多。今天我們所見到一些石窟大多是在這個時候開鑿的。白馬寺也由中國佛教發祥地而逐漸成為中國佛教活動中心,聲名遠播日本、朝鮮、越南等地。
白馬寺內有一對聯:“寶笈東來,經歸清涼,法藏蘭臺貫古今;金人西應,聲焦化下,寺啟白馬昭日月。”最先將佛教傳入中國的是印度高僧攝摩騰、竺法蘭,他們也許并沒有想到,佛教文化給中國帶來如此深遠的影響,但是中國人卻記住了他們。在白馬寺山門的左右兩面就是攝摩騰、竺法蘭的墓,墓前不遠處,是兩座石碑,一座墓碑碑文記載了白馬馱經的故事,另一石碑上刻著《四十二章經》。
不知不覺中雨下大了,風也刮起來,我們已經無法瀏覽《四十二章經》了,雖意猶未盡,卻也只能離開。
出了白馬寺,站在公路上回望,風雨中白馬依舊,紅墻依舊,名聞洛陽的“馬寺鐘聲”也應該依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