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藝術市場要充分考慮風險

趙：謝國忠先生，您是這幾年來非常活躍的經濟學家，也是最敢于說話的經濟學家，非常高興您能接受我的訪問。我想首先請您對目前金融市場的整體形勢發表自己的看法。

謝：目前整體形勢非常糟糕，尤其是進入2008年以來，金融市場的整體出現了明顯往下走。事實是這種癥狀早在2007年10月就已經相當明顯了，但是當時大家或許沒有認識到它的嚴重態勢，或許存在著一定的僥幸心理而有意識地回避這個問題。

趙：據您的判斷，這個往下走的周期會有多長時間？

謝：現在的整體態勢非常糟糕，這是我們必須面對的事實。在整個2008年金融市場整體走勢肯定是向下走的了，希望能在2008年出現反轉是不太可能的。據我的觀察，這個往下走的周期至少要有兩年左右的時間。

趙：您認為造成這個形勢出現的結癥在哪里？因為我們已經聽到了太多的不同聲音。

謝：造成目前金融市場整體惡化的原因有很多，但根本的原因還在于金融市場的自身。金融市場之前為了各自的利益，推出了太多的金融衍生品，這些環環緊扣的金融衍生品已經形成了很大的泡沫，而泡沫的崩裂必然造成對金融市場影響更大的信貸泡沫。

趙：您認為藝術市場與金融投資市場存在著某種關聯性嗎？

謝：根據我的觀察，藝術市場與金融投資市場存在著某種關聯性，這一點我一點也不懷疑的。但是藝術市場與金融投資市場相關性也具有一定的特殊性，譬如藝術市場對于金融投資市場變化的反應往往是滯后的，還有一旦受到金融投資市場變動的波及與影響，藝術市場的波動程度會更加劇烈，其波動幅寬比金融投資市場的波動幅度還要高出1倍。這些結論目前已經得到了相關的統計數據支撐的。還有藝術市場依據特征可以被歸為泛收藏品市場，而在收藏品的市場中相關的案例會更多，譬如說國際紅酒市場的案例，等等。

趙：您是如何評價西方藝術市場的？

謝：近年來全球財富的增長很快，這些財富有來自金融投資市場的，也有來自房地產的。大量財富的增加，使得全球的財富階層有更多的意愿進入藝術市場。但是在另一方面，近年來新興的財富階層中有不少人年紀比較輕，還是年青的一代。因此，這些年輕的財富擁有者進入藝術市場后，就出現了一些不同以往的新特點。譬如，他們會更加偏好當代藝術、前衛藝術，追逐更加時髦的藝術潮流，這些都與這些年輕的財富擁有者的年齡、時代與群體性格有著密切的關系。而這些部分也在很大程度上左右著全球藝術市場的走向。

趙：那么您對中國藝術市場的評價呢？

謝：中國國內的財富增長近期也有很快地增長，主要的財富來自股市，也有來自房地產的。與西方一樣，中國藝術市場的快速增長也引起了中國富裕階層的關注，進入的資本變得越來越大。資本的更多進入，會更加速中國藝術市場的增長，而短時期的急速增長必然引發了更多的泡沫。

趙：如果中國藝術市場存在泡沫，您認為主要會存在在哪些地方？

謝：目前的中國藝術市場具有一定的投資特征。而如果要選擇進行投資的話，我建議要充分考慮到新市場的風險。藝術市場的風險，不僅僅在于它是一個新的市場，我們必須采取比較謹慎的態度，而且我認為所謂的當代藝術會有很大的問題，在市場上的表現就是這些作品價格增長過快，出現了與它們所擁有的價值的某種背離。

趙：您是如何評價在西方藝術市場中的現當代藝術的？又如何評價目前市場中的中國當代藝術的？

謝：我認為西方現當代藝術很多作品的價格偏高。譬如說安迪·沃霍的作品，他的作品工業化制作的程度比較高。以此而論，其作品的市場價格無疑太高了。那些價格都能讓人信服嗎？！

而我看到的中國當代藝術都有某種嘩眾取寵的特征。大量的作品，都是在把中國進一步符號化，而在這個過程中，甚至把他們的偏見夸大化。對于這些作品，我認為雖然在短期內或許會成為市場的熱點，形成一段時間的行情，但是從本質上是一錢不值的。

趙：您喜歡藝術嗎？有喜歡的中國當代藝術家嗎？

謝：我很喜歡藝術。如果說到具體喜歡哪個藝術家的話，可能就是畢加索吧。他的藝術有創造性，雖然他的作品價格非常高，但正是因為他的藝術具有創造性，所以我覺得貴得有道理。事實是畢加索的作品也不都是很貴的，他的作品種類、形式、數量都很豐富，因此形成了自己的價格系統。我總覺得藝術品的價值是跟主觀判斷有關系的，而藝術家真誠地表達出自己的情感，并通過自己創造性的勞動將其傳達出來，從而引起觀賞者的共鳴，這種價值不是光是市場炒作就能達到的。

中國當代藝術家我現在還沒有喜歡的，或許是說我還沒有看到自己喜歡的中國當代藝術家的創作。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不少中國當代藝術家的創作模式，有點像溫州企業的生產模式，模式化的生產，不可思議地不斷地提高著自己的產量。

趙：除了當代藝術，您喜歡中國的傳統藝術品嗎？

謝：我喜歡明代的家具和宋瓷，那是中國藝術創作的巔峰之作，也是代表中國審美力的頂峰。只是這些藝術品的資源已經長期被海外的機構或私人掌握了，目前可流通的資源不多了，所以價格奇貴，價格上漲很快。中國古代藝術品的收藏門檻比較高，贗品很多。這種作偽不僅是現當代的贗品，歷朝歷代都有贗品。如果解決了這個問題，我也會關注中國傳統字畫的。